“0元入学”变相贷款、学员退费难：中公如此打造“现金牛”？_风闻

长久以来，退费难的质疑始终伴随着中公教育。只是，这一次质疑的内容又多了“新花样”。

撰 文 | 一 晖

“2月份购买网课，觉得不合适，申请退款。工作人员说4月26日到账。第一次4月29日，还没有到，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她查不到，后面的消息就回都不回了！”。

“从2019.11开始申请退款，一开始材料不足后来补上了，之后要录音证明招聘结束了也录了，4.13提交的申请，又找我要三方社保？”……

这仅是学员投诉中公教育的冰山一角。今年以来，在聚投诉、黑猫等平台上，关于中公教育退费难的投诉激增。在微博上，“中公退费难”这一话题有394万阅读，1172条讨论。

蓝鲸教育发现，长久以来，退费难的质疑始终伴随着中公教育。只是，这一次质疑的内容又多了“新花样”。

“0元入学”，还是变相贷款？

如下图所示，投诉人李先生表示，今年3月，中公教育吉林省四平校区招生老师向他推销了一款“2020吉林省考0元理享学”的课程。声称此业务为助学金、无利息，如果没有考上，全程不用掏一分钱，无任何影响。这引起了李先生的兴趣，在招生老师的指导下，李先生报名了课程。

收到相同课程推荐的还有山东德州的投诉人苏先生，“报班前在微信电话里中公教育承诺，网课部分是赠送不收费用随便看，中途可以随时退协议，不收一分钱。”

根据大量学员反映，中公教育推出的“理享学”产品，号称不需要花一分钱就可以听课，如果考试不过，学生无需支付学费。这样便利的条件让很多刚刚毕业，经济条件并不充裕的学员非常感兴趣，很多同学抱着免费学习的想法报名了“0元入学”的课程。

然而，报名成功后学员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后来我才知道所谓0元理享学是以我的名义去贷款了”，李先生表示。同样苏先生也指出，办完流程他发现，自己背上了42800元的商业贷款。而且合同内标注的贷款年利率为6.6%，贷款性质为商业贷款。

原本以为是“0元入学”到头来发现要背负贷款，这让不少学员感到不安，于是有学员提出退款。然而，当进入退款程序后，学员就踏上了漫漫维权路。

学员白先生表示，自己于2月初因为疫情原因无法培训上课，于是要求退款。但是客服以45天为理由要求等待，等了快两个月的时间，退费一直没有得到办理。还有学员表示，自己4月7日与中公协商退款终止协议，第一次协商时说可以退款，后续却杳无音信。

蓝鲸教育发现，报名“理享学”的学员，涉及的贷款金额普遍在2-5万元之间，对不少学员来说并不算是小数目。如今受疫情影响，各地考试、面试环节受到影响；还要面临贷款的偿还，这无疑给学员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如下图所示，杨先生就遭遇这样的麻烦：由于今年考试延迟，他的贷款在未经本人同意之下被延期至明年一月，“我现在急需买房在银行无法贷款，因为有贷款未还清；在此期间我不能办理任何贷款业务。”

对中公教育诸如此类的投诉，在各大平台上数量众多，在此不一一列举。对于学员退费难的种种问题，蓝鲸教育就相关情况联系中公教育寻求其官方回应。截至发稿时，中公教育并未回复。

据公开信息显示，“理享学”是中公教育公益助学计划的一部分，由中公教育联合上海贝丁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共同推出。蓝鲸教育查询发现，上海贝丁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海贝丁网络”）成立于2019年，法人郭继赋，主营业务是科技领域内的技术开发、技术转让、技术咨询和技术服务，商务信息咨询。旗下有一家全资控股公司为吉安市井开区理享学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理享学金融”）。

蓝鲸教育查询发现，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银行业监督管理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及《非法金融机构和非法金融业务活动取缔办法》等法律规范，未经有权机关依法批准，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设立从事或者主要从事发放贷款业务的机构，或以发放贷款为日常业务活动。

按照“理享学”的模式，如果不将其归类于“校园贷”、“培训贷”，则可能类似于消费金融或者互联网小额贷款等形式。但无论是上海贝丁网络还是理享学金融，都没有消费金融、小贷牌照。甚至，在主营业务上，两家公司都没有包含金融业务，因此有非法违规放贷的嫌疑。

由此来看，中公所谓的“0元入学”没有宣传得那么美好。实际上更像是诱导学员申请有息贷款，中公既可以通过引流的方式获得分成，又可以以0元的方式得到用户。而对学员来说，反而可能由于退费难等问题，影响个人信用，实在得不偿失。

协议班沉淀资金池，如此打造“现金奶牛”？

可是，为何中公要以“0元入学”的噱头吸引学员报名呢？蓝鲸教育发现，所有“0元入学”最终都指向了公考教育中的特有班型——协议班。

所谓协议班，是指培训机构承诺，学员若未能通过相关考试，将按照协议退还学费。协议班普遍以小班私教为主，周期较长。这个课程设置在公务员、事业单位、教师等资格考试火爆的当下，更像是增值服务。将优质资源主要集中到部分学员身上，相应的价格也非常高。

通常来说，协议班的价格都超过2万元，有的班甚至近9万元。但对于未通过的学员，没考过可以全额退费，没有太多损失；而成功的学员，为决定未来人生发展的工作付出几万元，也并非不可接受。

近年来，协议班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机构在不断试探学员的接受度。高价格相应地带来了高利润空间，在中公官网上，主要推荐的课程就是这种协议班。但对价格敏感度较强的学员来说，课程单价高成为阻碍用户选择协议班的最主要因素。

而“0元入学”则成为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一位潘姓投诉人截图显示，中公的招生老师称，“理享学”每天至少招收200人。即使按潘姓投诉人给出的28800元学费计算（该课程费用相比前述投诉人涉及学费金额较低），中公教育一个月大概仅为学员办理贷款涉及的金额就有1.73亿元。

除了高收益、高利润，协议班带来的另一大好处是沉淀资金。通常，协议班需要等考试结果出来后才能决定是否退费。一旦学员没有考过，中公教育相当于白白付出成本，但中公似乎并不担心这一问题。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从报考到招聘结果公布，在半年甚至一年时间内，预收学费可以沉淀大量资金。

2020年一季度，在线下培训无法开课的情况下，中公教育仍然实现了营收同比微降6.22%，净利润同比增长9.52%。对于利润的增长，中公解释称，公司投资收益4911.87万元，同比增长52.47%。投资收益竟然占据了净利润的42%，这引发了深交所的问询。

中公在回复深交所问询时介绍，公司购买的理财产品金额高达270亿元。可截至2019年末，中公的总资产也只有90.5亿元——理财金额竟然是总资产近3倍多。如此庞大的资金规模，能够强行提升利润也就不让人意外了。近些年来，中公投资理财收益快速提升，2018年中公的投资收益（理财收益和定期存款结息）和利息收入合计为1.61亿元；到2019年，这项收益高达2.62亿元。

沉淀的资金越多、周期越长，中公就越能从中得到利益。而这一块利益的进账，与中公的业务能力关系甚小，倒似乎与中公销售人员的业务水平关系甚大。

口碑下行，中公还能当多久“二哥”？

毫无疑问，退费难的做法十分影响学员的备考。虽然协议班考不过会退钱，但相比学费，更重要的是教学质量、是时间成本。多数公考通常集中在11月到次年5月之间，这个周期内，很多学员不会只选择一项考试。在关键的备考阶段还要耗费精力在退费流程上，对考生而言是非常差的体验。

但让人意外的是，蓝鲸教育尝试搜寻中公教育竞品——华图教育/粉笔公考的“退费难问题”，发现关于退款难的投诉量要少好几个量级。以黑猫投诉平台为例，中公教育的投诉量高达1300，华图教育只有71，粉笔公考只有16。而在微博上，“华图退款难”、“粉笔退款难”都没有组建起话题。退费难似乎并非行业的普遍现象，反而像是中公教育的“独特风景线”。

在学员退费难的另一边，则是中公教育的风光无限。《2019胡润百学·教育企业家榜》显示，中公教育创始人李永新和其母鲁忠芳问鼎中国教育领域新首富。今年以来，中公教育股价已累计增长超60%。以公考、教师、事业单位考试为主要赛道的中公，市值碾压新东方，仅次于好未来。2019年财报发布后，中公教育宣布拟每10股派发现金股利2.40元（含税），豪掷14.8亿元派发现金股利，而其2019年全年净利润也只有18亿元。

退费难度大、诱导学员申请商业贷款，也许短期内会让中公教育的业绩非常亮眼。但从长远看，这些做法忽视了用户体验。让原本就没能顺利通过考试的用户再度陷入退款难的困境，让很多厌恶风险的用户背上贷款。这些破坏用户体验的做法势必将积聚负面情绪，最终将用户推向自己的竞争对手。

从2020年开始，00后逐步成为公考的主力人群，注重体验的新用户会让口碑的重要性提升。行业正迎来新一轮分化的当下，虽然中公教育每年有300多万名学员、虽然公考市场未来仍然有旺盛的需求；但越是如此，中公教育就越需要慎重对待每一位学生的诉求，不能让“退费难”成为标签，不能让负面口碑积累、最终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