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在伴侣身上得到的快乐，与你给自己的一样多”_风闻

昨天是遭遇疫情之后的首个520。

本来不算是特别的节日，但是在近几年愈加根深蒂固的风潮下，加之今年情人节的缺位，许多人借机审视了自己当下的感情状况。

在独居隔离数月且不急于寻觅对象（多少也不那么安全）的情况下，《大西洋月刊》记者金妮·霍根（Ginny Hogan）调侃说：“我生平第一次不仅是单身，而且我甚至都没什么能力改变这种状况。”

一些同吃同住的伴侣们，已经上升到了情侣关系的制高点；另一些则“物极必反”，走上了分道扬镳的道路；安稳过到今日还能秀得动恩爱的，自然也糖分不减。

来自纽约的25岁喜剧演员卡罗琳·道尔（Caroline Doyle）说：“我不记得在家单独洗澡是什么感觉了，也很难想象任何一个晚上，身边没有重要的另一半在身边的生活。”

在今天这个日子，这两个阵营的人被拉出来 battle 了。

有一位突然没忍住矜持高冷的高颜值朋友，辗转诸多位很久不联系的老同学，要到了前任的联系方式，在过去单身的这几年里，她过得欢畅充实，或许疫情放大了她的隐秘孤独：

**@樱桃炸弹：**是的，我和我分手三年的前任在疫情期间莫名联系上了。就是有一天开着车，从不算拥挤的二环路上穿过时，我突然想起了曾经的那些过往，我很好奇，在面对一些突发重大的高关注度事件时，他是不是一如既往大惊小怪，喜欢赶紧发条朋友圈。我不认为我真的有那么喜欢他，但是我至少相当怀念和他在一起时我自己的那种状态。

潇洒的、任性的、脆弱的，那都是我。总会无端地想起深夜两个人从电影院或者剧院出来，吹着城中湖边上舒缓夜风的无忧无虑，一切从春天开始，在秋天结束。“我想我大概不会再这样用力去爱一个人”在结尾时，变成了一句“我只是把自己想象得很喜欢你”。

现在的他很好，在擅长的领域做着喜欢的事情，努力健身，阳光快乐，一切都像是没有变过，和与我分手后无缝连接的女友异国恋爱。

她今天没有发任何朋友圈，但写下这段话的她似乎多少有点失落。

另一位戏称母胎solo的朋友，则在今年年初，与同为金融狗的同事暗通款曲，一向鄙视 office romance 的她竟也落俗套，每天晚上如同对着手机宠物自嗨般热衷视频电话，度过了一段难熬的隔离期。

没等群里朋友们揶揄，自己打预防针般甩出一句：“你们都别说我，现在这么忙，到哪里去认识人。”除了能回张如下所示的截图，倒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至于那些一起接受居家隔离的情侣们，也都听说了因为谁洗碗谁遛狗的吵架，或者在某个时刻一种看腻后才特有的厌恶与拒绝，但是饿了有人做顿饭，不必出门则可一起体会虚拟世界、总一起聊天的高密度交互，反而让他们的感情多了几分特别的色彩，至少自觉厚度和深度高于往昔。

爱情是万花筒：千变万化又始终如一，如同虚幻却确实存在，明明看到却也说不那么清楚。

相爱的人是爱人，也是朋友、亲人、师生、甚至对手。但爱又远远比这些都复杂。

《欲望都市》（Sex and the City）这样将爱情归类：

有些恋情会带给你一时新鲜和异国情调，有些则温暖和熟悉；

有的感情会不断提出问题，有的又会带你去到意想不到之地；

有时你会被远远带离最开始的地方，也会有其他人把你带回起点。

过程和结果通通未知，多少有赌博的成分在里面。

最开始不过性情相吸。煽情桥段，人海茫茫，两个人在彼此眼中都是特写镜头。

在日剧《四重奏》中，干生和真纪在一场音乐会上相识、相爱而走入婚姻殿堂。彼时，真纪是手持小提琴的优雅演奏者，而干司是狂热爱好艺术的人。

      

没想到，与干司步入婚姻殿堂的真纪却辞去乐手的职位，一心一意做自己心目中贤惠的主妇。

她将高雅音乐CD收进抽屉，用曾经两人奉为圭臬的书籍垫刚做好的饭菜，在看丈夫最爱的电影时昏睡不醒。

干司本以为爱着全部的她，其实爱的只是她高雅而知性的那一面。

      

然而，以为爱情不再而离家出走的干司，却发现最初的悸动仍然存在。

爱情的形式会变，会轰轰烈烈，会归于平凡，甚至反目成仇。但曾经存在过的某些东西不会消失。

爱情是化学反应。这不止是指多巴胺分泌导致的心跳，更是一瞬的共鸣。

好的爱情也是一场旅行，可以带着你走入他人的记忆、未来和内心。就算不能定居，沿路看风景也足够使人开心。

从这个层面来说，几乎所有的爱情都是一场旅行，无所谓什么结果，有没有结果。你都要走出体外心内，哭痛傻乐一回。

村上春树的小说《1Q84》中，虽然不断努力地寻找彼此，但男女主角大部分时间并未相见。可爱情毕竟发生了。

“将满腔的思念深埋心底，直到最后始终天各一方，难道不是更好吗？这样肯定能永远怀着希望活下去。”

在混沌而虚无的1Q84年代，或许只有这一份爱是与现实世界等同的。

而当《爱在日落黄昏时》（Before Sunset）中的男女主角九年之后重逢的时候，他们都十分确定彼此的不可替代。

那已经不是相约出逃的年少轻狂了，而是经过时间打磨的爱意。

《爱乐之城》（LALA Land）中，米娅和塞巴斯蒂安的爱情像烟花短暂绚烂。

爱情有的时候似乎是能够和金钱、梦想权衡而注定落败的东西。但是没关系，在他们重逢对视的那一刻，两人已经携手共度过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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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汤达曾经将爱情比作「结晶的盐树枝」，他写道：

将一根冬日脱叶的树枝插进盐矿荒凉的底层，二三个月之后再把它抽出来，上面就布满了闪闪发光的结晶，还没有山雀爪那么厚的最细小的树枝都被数不清的钻石点缀得光彩夺目，熠熠发光。

原来的枝子已认不出来了。

“幻想”能把所爱的人的形象改变，在恋情中沉醉的过程就是一个“结晶”的过程，幻想爱人的身上镶满了钻石，于是对方就蒙上了一层迷人的光晕。

我们当然见过很多这样的爱，互相试图改变的、不断拉扯的、持续牺牲的、按照对方意愿去打扮自己的，其中也不乏双方怡然自得。

上文那句来自《欲望都市》的“恋情归类划分”颇有道理，但更精彩的其实是它的后半句：

 

然而，在所有的爱情中，

最让人激动、充满挑战而又意义深远的，

其实是和你自己的关系，

如果有一天，

你找到了和自己一样爱自己的人，

那将是最美妙的。

换言之，你在这个人面前的状态，最好是自己不加伪装的状态，而对方也不必也不该给你定下种种难以企及的标准。

大多数的艺术作品，用了许多浓重的笔墨讲恋情发生的美好，共同生活忍耐的苦楚则一笔带过，这导致经事不足的年轻观众看了，常常对爱情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期望。

在这个月初刚刚上线的英剧《普通人》（Normal People）里，男女主角康纳和玛丽安从高中到大学结束后的种种纠缠与刺痛，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甜腻的爱情故事套路，直面其本质。

高中阶段的康纳，是颇受欢迎的校园风云人物，玛丽安则是那个家境优渥、毫无人缘的“孤僻怪胎”，同学关系之外的第一层隐秘联结，是康纳的母亲在玛丽安家做小时清洁工。

随后二人开始了秘密的地下恋情，部分原因是康纳的“偶像包袱”，另一部分原因也是玛丽安并无人可以说。

两个人在学校里依然毫无交集，但是在私下却从跨度极广的文学、爱尔兰的政治谈到在都柏林的学业与将来。

对于这段地下恋，作者萨丽·鲁尼（Sally Rooney）分别描绘了男女主的细腻感受，对比鲜明：

“他带着这个巨大又滚烫的秘密四处行走，就像是放满了热饮的餐盘，小心不能让它被打翻。”

“他们的秘密在她的身体里愈加变得有重量，令她愉悦欣喜。”

与其说这是对恋情的探索，不如说是与自己的一场交锋，一种沉浸其中的自我领悟、了解与体验，因为这“爱”总出发于自己。

等到二人步入圣三一大学后，身份处境却神奇地对调，玛丽安成了那个轻松呼朋引伴的社交人物，而康纳则在有点边缘和迷茫的世界里徘徊。

此刻早换过无数张双人床的二人，认识到了一件有点残酷又珍贵的事情：“和你在一起不用玩什么游戏，很真实。和别人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感觉我像是在扮演某个角色，只是假装会有某种感受，假装我被他统治。”

结局是伤感的，但是对很多人来说也是开放的，我们知道他们或许很难再相伴走下去，也都有了彼此既定的生活轨迹，但是带给对方最为纯粹的体验，早已融入骨血，和旧伤新欢一起共生。

另外一部趣味极强但显然小众的情感题材美剧叫做《我爱上的人是奇葩》（You’re the Worst）。

它并不高级或者优美，但也道尽了感情里所有的自私琐碎，还有那份关于自我认识的清醒，那份我需要在旅途中找到“我”和拥有“我”的诉求。

一开始就在最不堪的情况下接受了彼此，那就好比站在谷底，四面八方看都是上坡路，反而对“自我”的破碎与阴暗也变得坦然，对感情也更少吝啬。

在决定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三流英国作家男主吉米对女主角格雷琴这样说：“我们竟然真要这么做了，尽管我们都清楚，这么做只有一种结局，不管是一周后还是20年后，肯定会出现巨大的伤悲和痛苦，但我们现在却对之敞开怀抱。”

那些令剧迷暗爽的情节点，往往不是美好到宛如天造的浪漫时刻，而是彼此都自我的情况下，性格与人性的齿轮竟也暗合的默契。

这恰好应了去年秋季档美剧《摩登情爱》（Modern Love）的总导演约翰·卡尼（John Carney）对爱情的解读：

“我们对爱情的定义，往往带着芬芳甜美的设定，然而作为在过去十五年里读过几百个爱情故事的人来说，爱情在它最好的状态时并不如玫瑰，而是更像一个独轮车，浑身沾满沙砾，不那么精致漂亮但是耐用，但依旧无法言说。”

如果我们对爱情的过分偏执可以转移到对自我的那份探索上，不论单身与否，那么种种对爱的偏见与迷信就会不会消解许多？

艾玛·沃特森（Emma Watson）曾在30岁来临之际产生了一些焦虑，但是谈及并没有定下来的状态，她造了一个词：self-partnered，可理解为“与自己相伴”“做自己的最佳伴侣”。

总之，人们需要的是一个在感情中自在的“我”，或者有无感情都自在的“我”。

谢尔顿在挚友莱纳德婚礼上 的致辞或许可以帮我们找到答案：

“人穷尽一生追寻另一个人类共度一生的事，我一直无法理解，或许我自己太有意思，无需他人陪伴，所以我祝你们在对方身上得到的快乐，与我给自己的一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