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历史终结论“为什么可笑_风闻
背山远行-无论山是否向我走来,我都背山远行2020-05-17 00:53
原本只是想回复网友“让你跪下听见没”的帖子 【历史终结论】真有那么可笑吗? 评论 76 社会,发现字数超限了,索性单独写,再转链接过去。
网友“让你跪下听见没”的观点中,有一个问题说对了,但也没说准:张维为教授实践视角下的研究,只能让人深度质疑西方,而不可能从根本上打垮理论视角下的福山理论,这种争论和对话的确有鸡同鸭讲的意味。实践当然是一切认识的最终裁判,但这个“实践”指的是无限过程中的实践,不是特定阶段或特定国家的实践,张教授对实践的研究范围虽然并非很局限,但毕竟不是面对无限实践过程。不过,他没说准的事是,张教授本人并没有过错,奋勇作战的战士没必要、也不可能同时是战略指挥家,有过错的是中国人这个整体——我们只有实践视角下的研究,或者说只关心具体的、实用价值看得见摸得着的研究,这个缺陷是历史带来的,至今尚未被正视(题外,不细谈,有兴趣翻下我以前的文章)。
其他的部分,我不认同他的观点。对于他分析讨论的问题,我都有自己的个人观点,我的这些观点都是理论和哲理视角的,同福山不存在层次差异。在我看来,说福山理论愚蠢当然是有理由的。
下面我谈我个人的具体观点。
1、文明的本质是有序性进化特定阶段的载体。
从简单无机物到复杂有机物,再到生命诞生,直到人类社会产生和发展至今,有序性在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在进化,其载体,在不同阶段是复杂程度不同的系统,更简单系统在自身不断进化的同时,也在创造和构建更复杂、更大、更新类型的系统。在人类社会阶段,从人的个体,到家族,再到部落、国家,甚至未来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这是个进化趋势;同时,个体的人也通过对基因的研究和人工智能的开发,在做主动自我进化。全部这些过程中,有序性在进化是始终不变的一般性,并且总体趋势是从自发逐渐转到自为——人类自主创新设计的作用逐渐增强(从被外部问题和危机驱动开始,逐渐增加主动性),最终会是进化发展的主导动力。
福山把这些发展过程看作是到人类个体价值的追求为止,不再发展和进化,这与整个过程的趋势不符,也与人类社会本身的历史和现实不符。与文艺复兴时期不同,在已经在用经济全球化构建出诸多人类共同利益,并正在迈向成型的命运共同体的当前历史阶段,他还采用这种理解,基本上就是与历史发展方向背道而驰。这种无视人类历史事实的倒行逆施认识当然愚蠢。
个体价值终极论,是西方社会基础理论认识的最深处错误核心,个体的价值追求显然不是全部历史过程中稳定的一般性,人类的发展进步,也无法依托个体价值追求去实现,而必须构建越来越复杂的有序系统,国家的出现,社会制度的更迭,经济全球化的推进,都是如此,这些都是个体价值终极论者无法回避、也解释不了的事实。很遗憾我没见过有中国学者从理论角度彻底批驳否定(构建全新的基础理论是这样做的前提,也是难度所在)。
2、有序性进化的要求和很多传统理论认识不一致,固守传统和正视全部当代现实不可得兼。
阶级斗争观点,肯定适用于相当长的一段特定时代,并且,我们这个时代的很多完善合理之处,也是拜先辈中阶级斗争观点持有者的斗争所赐——我指的可远远不局限于社会主义国家。但阶级斗争模型只是有序性进化过程中特定阶段的简化版本,虽然很多现今的社会问题依然可被其很好解释,但完全理解当今世界,则必须使用远比阶级斗争和剥削更复杂的模型,这就需要构建全新基础理论。
资本和劳动成果占有在中国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合理地存在,但这不表示资本主义制度合理。有序性进化,要求社会各要素尽量和谐、高效地发挥作用,以求得整体稳定并有足够的进化速度,但它在社会公平上并不要求得太极端(绝对的公平和有序性进化需要并不一致),但防止失控的两极分化却是有序性进化的必然要求。由于社会整体是建立在个体之间一定的共同利益基础上的,因此对个体价值追求的满足或保障是必要的,但在有序性进化这个共性约束下的体价值追求,显然不是“个体价值终极论”(当然也和传统的东方集体主义有差异)。资本主义制度下不能避免的社会两极分化、对外侵略和掠夺等,都违背有序性进化的总体趋势,因而都不合理。
至于社会主义社会,我个人理解的合适定义是:能主动适应有序性进化要求的社会。当然,我们的主流认识不是这样——那是从具体实用角度结合时代和民族特点做的解释(还不能说是定义)。
马克思时代定义的共产主义,我个人观点是,在所有有空间限制的文明内,因始终会存在稀缺资源,必定会有大量产品不可以也不可能“按需分配”,因而这种分配制度永远不可全面达到,也永远不可无限接近(换句话说,不可行)。仅仅逻辑推论上就不可行,那么显然,马克思所设想的共产主义不合适作为我们现在的理想,更谈不上什么终极理想。
社会发展的动力,我前面已经说过,最终的驱动力量是自主创新设计。不过,现在它当然还不能说是主导社会进步的力量。最大的障碍,一是人类还不能自由掌控经济,而只能很大程度上被动让位于市场机制去调整(人们甚至迷信市场机制的作用),关于这点我下面专门讲;二是资本主义制度的存在,导致生产力在国家内和国际间都不能真正高效率运作,甚至极端的情形下完全不可协作;三是所有社会内,能真正接受自主创新的人依旧是极少数,并且不同地域或国家的状况也差异很大。当然应该指出,至今为止的大多数突破性的社会进步和变革,都是被外部客观因素驱动的,自主创新要占主导,需要生产力本身做大幅提升,也需要人们彻底改变观念,未来还需要走很长的路。
3、市场机制只是个目前尚不能掌控的野兽,但我们最终总会驯服它。
我要先指出一个显然的,但却被绝大多数人理解反了的事实:市场机制是个相当低效率的东西。原因很简单,它是并行(冗余)地使用社会资源做同一件事,成果属于少数成功者,多数失败者的投入都打了水漂,这个总的费效比相当低。之所以它被视为高效率,一方面是这样做虽然牺牲了费效比,但毕竟缩短了成功的时间;另一方面,我们没能力高效率组织起能保证成功的单一团队,甚至由国家主导都不行,而市场把这风险随便丢给了我们懒得关心的部分社会成员。低效率还必须用,从根源上说,是受限于生产力水平——至少,我们之前不靠它的话,整体效率更差。
然后,市场机制有其自身无法逆转的严重副作用。社会贫富两极分化是纯市场机制下显然趋势,极端的两极分化下,整个社会系统会崩溃;另外一个悖论问题是,一个国家没有竞争优势而又必须发展的产业,不可能在市场机制下生存。这些问题的解决,都需要有优先权的非市场因素干预,并且绝不是所有的干预都有成功可能。从这个意义上说,市场机制其实也同时是头野兽。
不过,有序性是进化的,生产力水平会提升,社会感知能力、社会组织能力、社会调节能力等,总的趋势都是在增强的,现在我们无奈地选择听任市场摆弄,很多国家也没能力反抗,并不意味着整个世界会永远是市场的奴隶。
对中国经济模式,我个人有个看法,中国从未搞过市场经济,实际上一直在创造它的下一代经济模式,这种新模式的最突出特点是政府有能力、有办法从整体上把握经济走向和发展尺度,并且最终这种“看得见的手”的主动创新和设计必将占据主导地位(当然,这与计划经济没毫不相干)。可惜的是,有人这么做,但没人这么看。
福山显然对这一切没有丝毫的理解力,他对市场的迷信和膜拜则相当的幼稚可笑——一个不是自己设计和控制的机制,凭什么敢断定它是永远为你的利益服务的万能最佳机制?
4、西方民主制度从理论上说是颠倒历史事实的倒行逆施。
我给出下面这些事实,谁有本事,就给我举哪怕是一个反例:
- 任何具体人群的任何素质水准的分布,都是金字塔型的,水准越高人数越少;
- 任何一项社会进步,从全个过程看,都无一例外是少数人改造多数人的过程;
- 整个人类历史是公众改正错误的过程(错误的定义是*,主观不符合客观),而从不是其实现最初理想的过程。*
在这些事实基础上,西方民主,或者只能产生足够蠢的领导团队,或者领导团队也必须说足够多蠢话、办足够多蠢事,否则民众不答应;而另一方面,社会的问题和危机的大小自然不受人的意志掌控。当领导团队的错误足够大,问题和危机也足够大的时候,社会当然可能面临永久不可逆的重大失败——至少,历史上灭绝的文明太多了,西方自己就亲自灭绝过不止一个别的文明。特定的文明连最基本的生存发展都保证不了,你的这种民主机制难道还可取?
在生死存亡的问题上,我们必须追求事实上成功,统计意义上无数次尝试总会有机会成功的办法,则没有任何实际价值——人类绝不可以毁在西方手里,我们才不关心有没有外星文明成功的案例。
也许,福山理解的事实与上面的实际完全相反,这样的理解当然荒唐。
5、按未知规律变化的宇宙中,任何特定时间上谈终极目的都没有根据。
宇宙底层的最基本物理规律至少我们现在还没弄清楚,从历史经验看,没证据表明我们能在有限时间内完全搞清楚。在这个前提下,福山就敢谈终极目标,他的底气何在?他的严谨思维逻辑又何在?
合适的看法,当然是认为每一时代的人,其认识都可能有局限性,都只能有相对的、阶段性的、有限的认识,所有这些具体认识组合起来的无限发展过程,就是在认识绝对真理,这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
总的来说,福山这个人,在张教授之前我没印象,是否以前曾听说过,我不记得了——这样的人,我不可能觉得他有被记得的价值。网友“让你跪下听见没”看出了国内学者反击工作的不足,但这个锅不该张教授去背,他也不应该以此不足为借口去为没有学术研究价值的福山辩驳,所以我才写此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