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陶勇”们一再受伤_风闻

曾有人说，人生中有两个院子最好不要进，一个是法院，一个是医院。人生漫漫，可能真有人一生不曾与法院打过交道，但是应该没有人不和医院打交道。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道理。就在上周，笔者刚完成第四次住院。为此，在看到陶勇医生的访谈时，心中未免多一些感触“他们本不该承受这些，他们本不该惧怕自己工作地方”。

根据报道，挥刀砍向陶勇医生的歹徒崔某，曾因眼部重疾到朝阳医院就诊，在治疗出现并发症后，陶医生接诊了崔某。崔某的眼疾相当严重，很有可能会完全失明。在陶医生高超医术下，保住了他的视力，并且尽可能为其省去很多医药费。但是，崔某认为自己眼睛没有被治好，是医院坑了他的钱，于是就出现了血腥的一幕。

查阅关于陶勇医生的相关文字资料和视频访谈后，心中的痛惜之情更强烈，心中的疑惑也更重“这样的年轻有为，宅心仁厚的顶尖专家何以遭受如此恶行”。

医患信任危机是首要原因。

在访谈中，陶勇医生提到“医疗是一个概率问题，没有哪个医生能够百分百保证治疗效果”。笔者对此深有感触，在手术之前主刀大夫会和笔者进行谈话，将手术中可能遇到的风险及补救措施告知，本人同意签字后方可进行手术。这是手术前的基本操作。但是，崔某毫无医学知识的他应该没有把风险记住。在他的认知中，自己过来治病是一个单纯的市场契约关系，付了钱就该治好病。而他记住的仅仅是自己掏了钱并没有把病治好。但是，他挥刀砍向时凭借的那点视力，正是陶医生拼尽全力才得以保住的。这种患者对医生的不信任，成为陶医生被伤害的主要原因。

歹徒的无知与残忍是直接原因。

在已有的学术研究中，大多数伤医案件中，施暴者大多学历较低，家境贫困，性格乖张孤僻，所患疾病久治不愈，容易将自身痛苦归咎于医生过错。关于该案的行凶者崔某报道极少，但从陶勇医生的访谈中可以推测，行凶者符合已有的研究。

医院的管理不善是间接原因。

首先需要明确的是，医院不是最终的“背锅侠”，笔者也无意指责医院安保不力，因为医院的主业是救死扶伤。笔者想强调的是，在当前医患关系并没有明显改善，特别是案发前不就出现的杨文医生被害的案件，本应该为医院敲响了加强安保的警钟。此前，已有不少医院设置了安检门。已有的报道没有提及案发的朝阳医院是否有相应的安检措施。在访谈中，陶医生也提到需加强安保。为此推测，当时医院的安保力量应该很薄弱，这就给歹徒以可乘之机。

除了以上，通常能想到的原因外，还有一些深层次原因以及容易忽略的因素。

医患纠纷治理机制不畅通。

从案件本身看，陶医生方面毫无过错，但该案仍然可以算是一起医患纠纷引起的暴力伤医案件。目前，上海、天津、浙江、四川等省市都颁布了医疗纠纷处置办法，文件中规定了政府部门分工机制、危机处置机制、患方防暴机制等。从运行看，尽管不完美，但依旧起到良好的作用，有效的降低了由医疗纠纷造成的伤医事件。在资料收集中，笔者并没有找到北京的相关政策文件。在崔某对治疗效果存在异议的时候，申诉调节渠道的缺失，使其没有渠道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只能采取最原始、最极端的方式实现表达自己的愤怒，这就促成了崔某直接由一个病患向歹徒的转化。

专门医疗法律的缺失。

去年全国人大常委会上通过《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将于今年6月1日实施。在此之前，全国缺乏一部系统规范医患权利义务的法律，医疗领域的相关法律散见于各个现行法律、法规，前文提到的医疗纠纷处置办法，也为各地自行制定的规定。当前，实际的医患关系中，医院和医生在资源和对专业知识的掌控上处于强势地位，在信息不对称，双方不对等的情况下，病患处于相对弱势地位。目前和谐的医患关系的呈现，更多凭借的是医生的自律和患者的听话。为此，在治疗效果不佳的情况下，病患的受压迫的感觉更强烈，采取暴力行动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医疗资源的分布不均。

目前，国内医疗资源高度集中城市，优质资源更是集中在省会城市及直辖市。为了改变这一局面，国办于2016年发布了《关于推进分级诊疗制度建设的指导意见》，从实施效果看，分级诊治依旧任重而道远。基层医疗水平不高、医疗资源有限的情况，造成了广大患者扎堆涌进大城市的三甲医院，并倾向于挂专家号、主任号。以该案为例，陶医生作为最顶尖的眼科专家，每天接诊病患几十人，经常加班到晚上八九点甚至十点，曾一天做了80多台手术。大医院医生的工作压力巨大，病患聚集也给医院运行造成重大负担，“排队两小时，看病两分钟”的情况屡见不鲜，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很难保持平常心态交流。加之病患之间因排队加塞、拥挤、医护偶尔的脸色不好、医药费用过高等，所有的负面情绪的积累很容易就在一瞬间爆发。

媒体的不当宣传。

媒体宣传对受众的影响是耳濡目染的，在美国学术界把媒体作为行政权、司法权、立法权之外的第四大权力。在国内，随着自媒体的快速发展，媒体包括自媒体对于医患纠纷的报道，特别是伤医、杀医的报道也成爆发式增长，媒体的不当报道对医患关系的影响是深远的。传统媒体因其报道存在着不够全面、就事论事、平衡不足、专业性不强等问题而饱受学界诟病。自媒体的发展在突出几乎在承接了传统媒体的弊病之外，因部分自媒体者缺乏专业的传播学、新闻学的专业知识和素养，相对一些传统媒体，其报道追求更快，更吸睛，完全不考虑事情的真相，传播的后果。在杨文医生遇害，陶勇医生被砍的案件发生时，短视频平台到处充斥着案发现场的血腥画面。2012年，哈医大发生了杀医案，遇害的大夫刚刚拿到港大的博士录取通知书。然而，事件被媒体片面报道后竟有大量网友表示“杀得好”。这样的报道不光伤害了医护人员，同时也给了潜在杀医者以强烈的心理暗示。

伤医杀医是一个正常社会运行中出现的病变，需要政府、医院、医患双方、社会等各方面的努力，把这个社会病祛除，我们每个人才能安心找医生治好身上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