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有好处_风闻
吴打-2020-04-22 18:44
时间总能在总体性的缝隙中制造某种个别的、不一样的东西,因为时间具有无限的可能性,并不遵循由此及彼的因果律。时间乃是生成,它不需要历史,不需要前提,不需要结构,相反,它生成这些东西,可以在任何基础上产生新的事件,新的“因果律”。举个有趣的例子,战争是恶,但是战争中的某个瞬间可能会让某个方面变成喜剧。《虎口脱险》里的油漆匠奥古斯就是这样一个喜剧中人,他因为战争认识了木偶剧团的漂亮姑娘,被姑娘亲了之后,难掩心中的狂喜,说了句经典的台词:战争有好处。 同奥古斯都的战争观相比,在此谈论辩证法有点小家子气。这不是什么坏事变好事,不是一点到另一点的简单关系,它由更大,更复杂、更隐蔽的东西控制;它是一个分散的过程,其间充满了偶然性。油漆匠同木偶剧团的姑娘的确因战争相遇,但是没有任何理由说这就是战争。由坏事到最后落实下来的好处,转来转去,实际上已经与坏的源头彻底分离。辩证法在这里是一种偷懒的认识论,只适合用一种已然的方式谈论过去的事情,无法用未然的方式预言尚曾发生的事。中国最早遭遇病毒时,西方开过一张神奇的药方:中国不需要医疗,需要的是自由和民主。假如西方知道后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不会轻松地下这种“辩证”的结论:病毒虽然对中国有害,却无可争辩地向中国人证明了西方制度的优越性。 时间不会容忍任何偏见和短视,除非有人将之发展成谬误并顽固地坚持,因为时间只确定认识的规则,并不负责具体的言论。认为一切言论都与认识有关,因而必然遵循认识的规律,同样是一种懒惰的认识论。言论不是简单的认识,它永远与思想紧密联系在一起,而思想则常常来自直接或间接的灌输;思想一旦扎根,并与利益勾结,必然会变成固定、封闭的教条和成见。在这一点上,时间始终是思想的敌人,因为时间的可能性是对任何封闭性的嘲弄和打击。病毒是一种偶然性,所以我们不能在必然的、封闭的范围内讨论,不能像西方那样把病毒视为某种制度的必然性。我们不谈制度,不谈必然,仅仅把病毒当成一个话题,然后从围绕这一话题的言论中寻找喜剧性,这恐怕是病毒给我们带来的最大的好处。 “枉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用加缪的话说,人不能没有自己的消遣,所以我们需要时间叫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无可预见地写下那么多狂乱的台词,好让一场活生生的悲剧,演变为一场不折不扣的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