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大魔王_风闻
哲学爱好3-2020-04-10 08:23
第7章鸟铳炸了
番薯下种完成不久,已经有零星的土豆田开始收获。王承恩在京里找了几个做绿豆粉丝的手艺人到南苑去,试制土豆粉丝。进行得很顺利,今天拿了一布袋晒干的土豆粉丝回宫里给朱由检献宝。用热水泡发,再用老汤一煮,撒点葱花、香菜末,满屋都是香味,朱由检吸溜吸溜吃了一碗。
“别看它粗,吸的汤汁也多,而且比绿豆粉更有嚼劲。”
朱由检点头赞同说:“不错不错,朕也觉得比绿豆粉好吃,这个土豆粉应该好卖。”吃完抹抹汗,擦了手。“制作困难么?”
“不难,去了皮再打成泥就行,拉粉条时候加上白矾和匀,直接漏到开水里,出来就能晒。听工匠说,只要保存得当,不沁水,放个两三年也没问题。”
“嗯,那好,大伴你觉得怎么卖比较好?”
“按说如果是外地贩过来的,多数都卖到杂货店、饭店里了,不过咱们是在当地做的,再加上还有空闲店铺,老奴是打算找个小店铺专门卖它。”
“那行,这事大伴做主吧,价格也不用定高,和绿豆粉差不多就行。”朱由检满意的点点头。“找人把帐目盯紧,敢做手脚的全部严惩。”
“是,老奴盯着呢。”
朱由检仰头想想,“起完土豆的农田接下来准备种什么?现在就种白菜、萝卜有点早吧?”
“是啊,下月种都来得及,不过收完土豆的那个庄子看土豆的产量确实高,所以打算接茬再种一季土豆。”
“哦?土豆还能种两季?”
“是啊,以往南苑就是这么种的,赶在下霜之前还能收一季。”
“嗯,不错,以前经常吃它,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好种。”朱由检想了想,忍不住叮嘱王承恩,“第二季租子今年就免了,作坊用的话就收买一些。大伴到庄子上的时候告诉那些庄头,这几年不许他们搜刮,朕过得艰难可不是为了养肥他们,有那给脸不要脸的直接打死就是,不用跟朕说。”
“是,老奴已经跟他们说过了,真有伸手的老奴也绝不会留情。”
“嗯,大伴做事朕是放心的。还有晒出来的土豆粉丝给各宫和皇子们也送一袋,让他们也尝尝鲜。”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这几天朱由检一直忙,没到木工房去,当然也就没给周小龙放风。周小龙心里这个忐忑,核计肯定得挨顿揍,搞不好以后都不让他出去玩了。绞尽脑汁想出来一个主意,做来复铳管。小年轻都爱好武器,周小龙也不例外。这个来复铳管的制作过程就是周小龙在网上看到的,挺简单,比周小龙用的机床那可简单太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周小龙是挺有把握能做得出来。
正好后殿里就摆着一根鸟铳,趁朱由检歇着的工夫就跟他讲有来福线的铳管怎么怎么好。什么增加射程啦,增加冲击力啦,反正就瞎编呗。这时候可别怕吹漏,不然连吹漏的机会都没有。
朱由检对武器只懂一点简单的知识,肯定不知道来复线这回事,听他瞎吹也分辨不出来。那怎么办?做一根试试不就完了么。正好今天没什么事了,剩下时间都给周小龙放风。
周小龙拎着鸟铳到了木工房,发现王谢曲张四个人都在,围着一个木架子清理表面呢。原来这四个人看皇上没来担心修鞋机做不出来,再把他们撵回南苑种菜去,所以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按照周小龙的意图做了个简化版的修鞋机出来。简化到什么程度呢?和周小龙设计的完全不一样。中间一个台面,台面上悬着一个类似修鞋机的长臂,底下一个踏板,踩踏板会让针从长臂一端落下来,松踏板,针就会在上头一根杆子的牵引下缩回去。周小龙试了一下,踩下来,针穿过厚布和台面,然后在台面下手工穿线,松踏板,线就被牵上去穿过台面和厚布,挪一下布又能踩踏板。踏板劲不大,即使坐着也能踩动,仔细一看竟然是个简单的杠杆加滑轮。上面的杆子边上坠着块石头,能让杆子恢复原位。制作的相当巧妙,而且结构简单,只是几根杆子和台面,置办一台花费肯定不多。
“不错,很好,都用心了。”周小龙大气的说:“赏!每人都有赏。”一指李翠枝。“翠儿也辛苦了,赏!”嘿,反正不掏他的钱,慷他人之慨就是爽。
四个人跪下谢恩,周小龙让他们起来,把鸟铳拿到木桌上,招呼他们过来。“来,今天先把这根铳管拆下来,完了一起想想怎么做台机器,给铳管里拉上来复线。”
几个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叫来复线。周小龙也不解释,按照记忆推演,在另一边推敲图纸。拉线机可以有多种式样,只要不离了拉线这个目的就行。如果是台面导轨不动,拉刀前后运动,那么尾座就得旋转。这应该是最简单的法子,比较好做。其实还有种方法更简单,就是用改锥直接往里拧,这个就考验个人的手艺了,一旦拧大了劲,改锥就得折在里头,那整根铳管也就废了。那样就不如做个拉线机,既能保证质量,小工也能熟练操作,又不怕折到里头浪费整根铳管。
这台机器最难的部分就是导轨带动尾座旋转,必须得做个螺纹让它们咬合上,又不会产生大的跳动。所以画图挺简单,给四个人解释倒是费了半天劲。等他们都明白了,今天的放风时间还结束了,都没时间跟翠枝亲热,真是辛苦哇。
这四个木匠还真不错,几个人琢磨几天,还真就给做出来了。把拉完来复线的铳管给皇上看,朱由检看见实物才明白来复线是什么东西,不就是在铳管里拉两根阴刻线嘛,还整个名词叫来复线?闲的。
东西有没有用试了才知道,朱由检让他们把铳管重新组装成鸟铳还有事先做好的尖头弹,就带着侍卫出了西华门到太液池边上。这边地方大,怎么摆弄都不会吓着人。
这些侍卫都摆弄过鸟铳,知道多少有点危险,所以把朱由检围在中心,只有一个人单独出来,给鸟铳上药、上弹,听见百户许昌林喊“开始”冲着假山就开了一铳。砰一声铳响,接着还伴随着惨叫。周围的太监都趴低身子,外围的侍卫抽出绣春刀摆开,但是身体没动,中间的侍卫则是把朱由检摁在地下,几个人用身体保护住他。
朱由检听见惨叫也是脑子一懵,再反应过来已经趴在地上了,除了惨叫声,还有一个人喊:“警戒!都不许动!大头,你去看看豁牙子伤得怎么样?”
等所有人平静下来,惨叫声也渐渐低下,朱由检才被扶起来。一看周围情况就明白是炸铳了,朱由检回头找到王二毛,叫他去喊御医,自己在侍卫的保护下走到前面看看豁牙子伤得怎么样。
豁牙子大号叫沈路,因为长着一口龅牙所以才被别人戏称为豁牙子。除了牙齿不好,人其实长得不难看,大高个、瘦长脸。朱由检看到的,他的无名指已经半截断了,就剩点皮肉还连在下面指节上,看样子肯定是保不住了,旁边的小指也是血肉模糊,看不出来什么情况,如今捧着手还抽气喊疼呢。俗话说十指连心,手指掉了那还能不疼么。
鸟铳就掉在他的旁边,从铳口到手持的托木已经完全开花了,幸好根部完好,这要是跟部都炸开,豁牙子的眼睛就保不住了。朱由检一指地上的鸟铳,自然有个侍卫拿起来,先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残留的药物,然后才递给他。
从炸开的断面上看,铳管是分了两层叠加打造在一起的,两层之间能看出痕迹,肯定互相结合的强度不够,这应该也是炸铳的原因。
这还是御用之物,竟然如此不堪用。朱由检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御医很快过来,把豁牙子的手整个包扎起来,又开出药方。朱由检嘱咐王二毛送过去二十两汤药费,又跟许昌林说:“叫沈路不用担心生活,养伤期间照发俸禄,伤好了继续回来做朕的侍卫。”
许昌林替他谢过皇恩,朱由检拎着破铳也回去了,脸色一直阴沉着。王承恩得了报信赶紧过来,看朱由检没事才放心。
“皇爷,以后这样有危险的事交给老奴去做就是,您是九五至尊,何必亲赴险地。明天劝谏的奏章肯定又是老高,您何必为些小事招惹那些口水官司。”
王承恩是从小跟朱由检一起长大的,有些不能跟外人说的委屈只能跟他说。“大伴,你说那些文官为什么要限制皇帝的权力?朕也不是无道昏君,为什么就什么也做不了?”
“这……这不是圣人之道么?”
朱由检指着桌上的破铳就骂。“狗屁的圣人之道,朕的大明都要亡了,还什么圣人之道!”
“哎呦,皇爷,这话可不要大声说呀。”王承恩打开房门看看,外面只有王二毛一个在等着伺候。王承恩瞪了他一眼,回手又把窗户关上。到了朱由检跟前苦心劝说。“皇爷,老奴知道您心里苦,可再苦总有命在,这话可不要在外人面前说呀。”
朱由检苦笑一声。“呵,九五至尊?呵呵。”低下头细细想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才开口问王承恩。“能够打制鸟铳的匠人你悄悄找几个,既然兵仗局指望不上,那朕就自己建厂。”
“是,找回来还放到南苑可好?”
“行。”朱由检琢磨一下,还需要一个明白技术能够监管的人,如果找一个外行恐怕也要像兵仗局一样了。“朕记得有一个精通机关的,还给朕献了一本书叫什么图说,你记得么?”
王承恩回想了一下,“机关消息最有名的是南徐北王,恐怕皇爷您说的是王徵王老大人,不过他可致仕有几年了,如果是打制火器,如今汤老大人就在宣武门外的寺庙闲住,肯定愿意为皇爷效力,焦勖、赵仲河协助过汤老大人,如今还在兵仗局呢,再就是现在南都户部任事的毕懋康毕老大人,老奴记得他确实写过一本介绍军器的书,就是不记得名字了。”
“那就都派人去问,谁愿意来都行,过来暂时也只能在詹事府任个闲职,这事朕不勉强,不过有了成果朕也一定不吝赏赐。都派可靠人去,态度要好。对了,汤若望就别找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是,老奴马上安排。”王承恩转身出去,在门外王二毛跟前停了一下,似是随意地问:“刚才是不是站着睡着了?屋里有动静听着什么了?”
王二毛吓得够呛,哆哆嗦嗦地回答:“干爹,孩儿昨晚上没睡觉,刚才打盹了,您老就饶了孩儿这一回吧。”
王承恩点点头,“嗯,把嘴闭严,不然干爹也保不住你,听说骆大人那里现在流行把人砍成人棍再喂狗,到死都清醒呢。”
“是,干爹,孩儿记住了。”王二毛额头都见汗了,吓的。
其他党派是在“南都党”的压迫下产生的,并且因为选举制度而具有了乡党标签,也可以认为党争实际上是特殊的地域竞争,并且具有分裂国家的趋势。--《明代政治研究笔记》
第8章傅宗龙被杀
周小龙也看到炸铳了,就跟朱由检白话说材质不行,得他出去教授如何炼钢。朱由检心说火铳如果用钢打造,那也别试验了,根本就用不起,所以也没搭理周小龙。
七月份时候,朱由检派人把薛国观抓到京城,八月份下旨让他自杀,太监都领旨出门了,被周小龙讽刺了两句。说他挑软柿子捏。薛国观就是出了馊主意不也是为了你出的么,他也没想到勋戚反应这么激烈,更没想到你这么不禁吓唬。朱由检自己一想,可也是,薛国观这个老匹夫确实出了个馊主意,不过也不能被勋戚一吓唬就杀了,那传出去可更丢人了。幸好在周小龙面前也不讲究什么脸面,立刻派身边的王二毛出宫拦截。王二毛找到地方的时候薛国观挂在梁上腿都不蹬了,这把他吓的差点没哭了,头一回出宫办差就办砸了,干爹还不得收拾他呀。幸好跟着的锦衣卫是个老成人,立刻抽刀把白绫砍断,又是推拿,又是泼水,又是掐人中,好一阵子才把薛国观的魂儿给唤回来。第二天被领到宫里叩谢皇上,为了安抚他也被安排到詹事府了。薛国观经过这事也是怀恨在心,找到骆养性让他帮忙调查吴昌时。虽然官身没了,不过以前的交情仍在,这点小忙骆养性还是愿意帮的。
这事完了没几天,辽东失利的消息突然到了。七月二十六日,洪承畴在宁远誓师援锦,八月二十日,粮草被夺,后路被断,八月二十一日,洪承畴决定把明军分成两路,命总兵王廷臣等人率领左路,马科等人率领右路,于初更时突围南逃。结果没逃出去,被围困在杏山和松山。十三万大军因被围而恐惧,因恐惧而撤退,因撤退而溃败,现在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怎么办?朱由检回想当时种种,心里这个恨呐。当初怎么会信任洪承畴这个废物,保护粮道那是最基本的军事常识,这样的错误也会犯?在西北大杀四方,杀的都是死人么?还五年平辽,军费粮饷没短过你的,结果不到两年,你就要被建虏平了?
朝堂决议,顺天巡抚杨绳武继任蓟辽总督,加督师衔,赐尚方剑,统帅辽东、宁远数省诸军十余万将士,率军赴山|海|关救援。
这事刚放下,河|南又传来坏消息。九月,陕|西总督傅宗龙和河|南大将李国奇、贺人龙等人率领两万川陕大军,兵出潼|关,与保|定总督杨文岳汇合,随即在新|蔡一带与李自成会战,结果大败。十九日,傅宗龙被杀。
连遇打击,朱由检有点自闭,跟谁都不愿意说话,不过倒是让周小龙意外逮着放风的机会。
王承恩去寻访的人都来了,王徵(zhēng,召也),毕懋康,赵仲河和焦勖。朱由检跟每个人都见过面,这一次算是人来齐了,大家聚一起商量火铳制作的事情。
周小龙大大咧咧地坐下来,第一句就把大家搞懵了。“你们谁知道钢与铁的区别?”
四个人互相望望,到底是毕懋康经验老道,站出来行礼回答。“钢为铁之精华,铁炼十斤,出钢一斤。”
“不对,不对。”可算有了装大象的机会,周小龙摇头晃脑的说:“熟铁才是纯铁,熟铁加了碳就变成钢了。一般含碳百分之一二的就是钢,少于百分之一的就是熟铁。”
“加的是木炭的碳?”
“对呀,石墨粉也行,都是碳嘛,只要能控制住含量就是钢,高了是生铁,低了是熟铁,听明白了么?”
四个人心里齐齐摇头,听不明白,面上还要拱手称是。
“嗯,孺子可教也。”周小龙很满意,一边摇头一边问,“知道炼钢要用什么做燃料么?”
“炼钢以木炭为好,煤炭次之。”又是毕懋康站出来。
“非也,非也。要用煤炭干馏,就像用木头烧木炭那么整,出来的是焦子,焦子炼铁才能出钢呢。”
四个人又是不明所以,还得称是。
朱由检看到这都看不下去了,这四位哪个拿出来都是当世工造名家,还用得着你教么?一把将周小龙从太师椅上拽下来。
朱由检就正常多了,领他们到木工房,拿出几根试做出来的铳管给他们看,又拿出尖头弹示范一下,还有拉线机。任务也明白,建个作坊生产铳管,全部都要拉来复线。铳管质量要好,不然就会炸铳,这点是特别强调的。再就是新作铳管要比鸟铳的粗,既是为了方便拉来复线,也是为了增加铅弹威力。
说完了铳管,朱由检一指角落里的修鞋机。“这台机械叫作修鞋机,各位看看有什么能够改进之处。”
太监王大力给四位示范一下怎么修鞋,还讲了一下应该是自动穿线,而不是现在的手工穿线。王徵看完说:“草民看这台机械设计的极为精妙,而且似乎更加适用于制鞋,只是修鞋的话就有些可惜了。”
“哦,哦,哦。”以前没想过修鞋和制鞋的差别,一经王徵提醒,朱由检再看这台机械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个纳鞋底的速度可比手工快多啦。“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这个,草民要回去好好思索思索,至少现在来看,可以把架子改为铸铁的,不易变形不说,也会更加稳固。”
朱由检点点头说:“那这事你就多上上心,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朕或者王大伴,所费银钱也从王大伴那里支出。”
四人点头称是,这就告辞出宫,拉线机和修鞋机也随后会由太监送到四人临时住处旧邸去。
四个人同路,出了宫门,赵仲河跟毕懋康询问,“毕大人,刚才皇上说的焦子是不是填坟用的……”
“焦子!”毕懋康打断他说:“从今天起,它就叫焦子。”
“是,多谢毕大人提醒。”
“老夫听说南方有一处铁厂在用这个焦子炼铁,倒没听说炼钢有奇效,有机会或许应该试试。”
赵仲河赞同说:“嗯,是应该试一试,不过煤炭经过二次烧炼,费用绝对不会少了。”
“如果真能炼出精钢,所费再多也合得上。”毕懋康回头看着赵仲河。“精钢现在一斤就要二两银子,一炉能炼几百上千斤,那是多少银子。有了这份功劳还怕皇上不青眼有加么。”
“是,下官明白了。”赵仲河稍稍拽住毕懋康的袖子。“葵心先生看来是要专心于那台修鞋机,咱们三个,”说着一指焦勖,“不如一起专心试制铳管,反正也是要建炉子,多要一些银钱建得大点,想必皇上是不会在意的。”
毕懋康沉吟一下,“想必买上几炉焦子也不会多费几个钱。”
两人相视一笑,朱由检的荷包要受苦啦。
建虏派来使者议和,刚开始朱由检还不愿意,主要是大明有这个传统,绝不跟敌人妥协,就跟罗斯似的,人质就是死了也别想胁迫政府,这就是大明的“政治正确”,这根红线谁也不敢踩。当年“土木堡之变”,英宗被俘,朝廷立即推举代宗继位。这就是明告诉瓦剌,皇帝你就是抓了也没便宜可占,你抓一个,咱就能再立一个,多得是。有能耐咱就对面干,看看谁干得过谁。
结果李自成率军纵横河|南,接连攻克南|阳、邓|州等十四城,唐王朱聿镆和延津王等多位郡王丧命,一时之间,闯贼锐不可挡。内外夹击之下,朱由检认怂,嘱咐兵部尚书陈新甲尽量议和,不过陈新甲也不愿意背这个骂名。议和是要断送政治生命的,而且从以往来看,靠皇上根本靠不住。
土豆、番薯全都丰收,南苑的粉丝作坊日夜不停,干到入冬才把所有收买的土豆、番薯都加工成粉丝。周边农户有很多也想种,黄庄的人靠卖种子也能赚一小笔。
进了腊月,李自成又率军围攻开|封,第二次开|封攻防战由此开始。
正月里就愁云惨淡,初五得到消息,蓟辽总督杨绳武病逝。朝议过后,任命兵部侍郎范志完为督师,继续率军前去救援洪承畴。
朱由检听了周小龙的意见,准备组织“敦克尔克大撤退”,派黄胤思、沈廷扬率船队前去杏山、松山接济粮草,按朱由检的嘱咐,就是能带回几个就带几个。
同是正月,接替傅宗龙的陕西三边总督汪乔年率领总兵贺人龙、郑嘉栋、牛成虎开出潼|关,二月二日,汪乔年进入了襄城,随即与闯贼在襄|城大战。三大将皆逃,左良玉救兵不致。二月十七日城破,三边总督汪乔年被杀。
陈新甲任命太仆少卿马绍愉为秘使,出关同建虏进行谈判,不过已经晚了。二月十八日,在被围六个月后,松山守军己经陷入绝望,副将夏承德投降建虏并充当内应,松山城破。
当时只有三百余人趁乱逃到海上,被黄胤思、沈廷扬船队救起。
四月二十二日,孤城杏山城破,松山、锦州、杏山三城尽没,关外四城仅余宁远,至此松锦大战结束。大明损失五万余人,骁将百余,多年积蓄无数的粮草、甲胄、马匹尽归敌手,辽东防御体系完全崩溃,大明对建虏已经无力征讨。
“豆腐兵。”这是周小龙的看法,知道北棒战争的人大概不会认为哪支军队强于豆腐。“你还真举行仪式呀,我记着洪承畴好像是投降了。”
“不可能,洪承畴为什么要投降建虏?能给他更高的官职?更大的权势?还是更多的金银美女?他不可能投降。”
“诶,我就这么一说呗,我又记不住,较什么真呀。”
“那就把嘴闭上。”现在朱由检已经不用闭眼就能和周小龙打嘴仗了,不过也更烦人了。
祭奠仪式要到洪少保的京城旧宅去,朱由检坐着肩辇在前,后边跟着百官。宅子在京城东北角,国子监附近,在京城来说也是相当不错的地段。门前已经立起仪门,有太监引着朱由检入内,身后百官也纷纷跟进。朱由检走到正堂,太监递给他一把香,朱由检在香烛上点燃,拜了三拜插入香炉,旁边宾客答礼。朱由检站在那,心中默想,不论你多么无能,到底是为国捐躯,为朕而亡,朕必会照顾洪家子弟。正想着呢,就感觉有人拉他衣服,回头一看是王大伴。这要是别人,朱由检兴许一嘴巴就扇过去了。这么严肃的场合,拉拉扯扯的干什么呢。不过王承恩不一样,没有特殊重要的事肯定不会这样,所以他就往旁边挪了一步,正好让王承恩能凑到他的耳朵边。
“皇爷,范督师传来消息说洪承畴没有死,而是投降建虏啦。”
本来王承恩声音很小,但投降两个字听在朱由检耳朵里却像大铳连番发火,震得他的脑袋里嗡嗡直响,眼看身体都在晃动。边上的王承恩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扶住皇上的手臂,又招呼随侍的王二毛扶住另一边,两人架着朱由检匆匆离去。
分裂国家这个趋势是在经济下行当中产生的,实际是仿照北宋,舍弃北方。--《明代政治研究笔记》
第9章不愿处理俗务
回到宫里,王承恩才敢把范志完的奏章拿来给朱由检。上面说已经得到明确消息,洪承畴、祖大乐、祖大寿投靠建虏,巡抚邱民仰、总兵王廷臣等大小官员百余人已经全部被杀。只有曹变蛟因攻击黄台吉大营身受重伤,被突围士兵背负,逃入海中,目前在山海关治疗。
朱由检拿着奏章的手都在颤抖,心里已经将他恨之入骨。洪承畴身为督师,对朝堂机密、各地军力部署,甚至对乱贼情况都一清二楚,可以说,大明在建虏面前已经毫无秘密,任何对策都逃不出他的估料。
一个时辰前,朱由检还信誓旦旦的跟周小龙说不可能,一天都没过去就被啪啪打脸,而且还根本想不出洪承畴叛国的理由,这是连身后名都不顾了,二十多年的儒学教育都喂了狗么?朱由检坐在殿中,只觉得四面全是黑沉沉的迷雾,前方之路再也看不清了。
此时的盛京,黄台吉与洪承畴对坐饮茶。
“官僚系统自身没有改革的意愿和勇气,这大概是每个王朝末期都要面临的生死考验。无数的利益纠葛,将所有人困在网中,迈出一步都要付出绝大力气。”
“哈哈,先生这些玄妙之语应该写在史书上流传下去,我虽也读了些史书,却没有先生看的深透。”
洪承畴叹了口气,说:“草民妄语,还请大汗恕罪。”
“诶,什么草民?以先生之才干,如愿从军,我愿拜以旗主之位,如厌倦军中操劳,大学士、太傅之位先生自可任选。在本汗面前,只有才干高人一等,区区官位不过华服而已。”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现在又是全然的信任,虽是做戏之意,但心里总是有些感动。洪承畴站起来躬身一拜,“微臣惭愧。”
一听这话,黄台吉就知道成了,范文程轻抚长须,两人相视一笑。
朱由检这几天心情不好,所以王徵进宫求见就由周小龙代劳了。还是在木工房,王徵指挥着几个太监将改进的修鞋机抬进来,周小龙走过来细看。
机械整体已经由木料变成铁料,结构和以前又不一样,上面的杆子没了,台面上方的长臂加了一些部件,台面变化不大,踏板连着的已经不是绳子,而是一根金属杆。
王徵坐在凳子上演示了一下,周小龙这才发现长臂上加的部件全是些杠杆。踏板带动连杆,连杆带动杠杆,杠杆又带动钢针,比以前也不知复杂了多少倍。周小龙也坐在凳子上试了试,别说,还真不错。省力不说,台面非常平稳,钢针运动也很稳定,比原来用杆子时候一顿一顿的强多了。
“这台机械想必便宜不了吧?全都用的铁呀?”
“回皇上,这台制鞋机基本都是铸铁所制,只有机头用了少量精钢,如果只算材料,大约要用二十两白银,小富之家还是置办得起的。”
一听他开口,王二毛都是一咧嘴。这老小子也太不懂事了,皇爷说它叫修鞋机那就叫修鞋机,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还自己给改了个名,欠收拾的老货!
周小龙倒是没听出来,就是听出来也不会在意,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呗,这东西好就行。“既然小富之家能置办得起那就不算贵,不过这机械光做一台没用啊,你愿不愿意建个作坊大批量生产它。”
“哦,草民这个……不愿处理俗务。”
嘿,连拒绝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俗务,嗯,不错,这就是个技术人员的料咋。
周小龙支起手,摸着下巴。“那好,现在住的还好么?”
“很好,”王徵没想到怎么就跳到住宿问题上去了,一愣神才拱手回答:“草民住的很满意。”
“住的满意就好,你呢,也别走了,需要什么跟王大伴吱一声就行,不敢说要什么有什么,不过肯定是尽量让你满意。你就继续研究,看看能不能把那个梭子研究出来。”
王徵听了大喜,“草民正有此意。”
“那行,如果真研究出来,朕就在京城奖你一座宅子。”周小龙看他抬手,摁住他说:“你也不用推辞,这个梭子如果研究出来你可就在历史上挂上号了,肯定是某某领域的技术带头人,如果一看没给你大奖,你说后人会不会笑话我这个皇帝?说我太小气?嗯?”
一听这话王徵也不推辞了,总不能让后人说皇上小话吧。“草民殚精竭血也要研制出来。”
你看,这都要殚精竭血了,啥也别说,就是干。
王徵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出去了,王二毛在后面看的直笑。王徵前些年跟孙元化及一帮传教士关系挺好,吴桥兵变之后被孔有德抓住,然后又被放归,这才致仕了。王徵从传教士那学了不少工程和数学知识,然后不知怎么的就被忽悠入教了,再然后王徵发现他和老婆是表亲,教文上禁止的,这就打算和老婆打离婚,这次王承恩派人一找他,他就来了,就有远躲的意思。这事王承恩跟周小龙说的时候,把周小龙惊讶坏了,还有这么超越时代的人物?见识了。
周小龙逮着机会搂住李翠枝调笑。“翠呀,知道哥想你不?想得哥哥浑身痒痒呢。”说着就把手伸到翠枝衣服里揉捏,嘴也伸过去。“来,让哥香一个。”
李翠枝已经适应了皇上一会脸拉老长,一会嬉皮笑脸的双魂症,反正做宫女都要有被调戏的觉悟,也就任他作怪,而且还有点喜欢被皇上亲近的感觉,脑子里头晕淘淘的,好羞羞。
李翠枝嘴里不自觉就“嗯,嗯”两声,这把周小龙逗引得血贯脑仁,双手一撸找到裙子下摆就给撩上去了。这时候的衣服那可真是方便,直接就给撸光了,周小龙把自己袍子一撩就提枪上马,大杀四方。
大姑娘美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那青纱帐,大姑娘帐中思春情,只等郎来呀快活一场。
今年以来,旱蝗仍然猖獗,地方官府无力抚恤灾民,反催科愈重。流寇也像蝗虫一样,攻下一城吃一城,吃完再去攻一城。李自成又领军围攻开|封,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非要拔了这根眼中钉不可。官军呢,就总是败,再败,大败。总督丁启睿都逮捕下狱,后来被朱由检放出来,也安排在詹事府了。
进了七月,天贵妃病情加重,朱由检每日办公之余都要去陪陪她。以前朱由检去后宫的时候都要提前把周小龙打成零件,防止他蹦上来观看,现在也没那个心思了,爱看就看吧,不搭理他。
田贵妃是后宫里面朱由检最喜欢的妃子,生的美貌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和朱由检能玩到一块去。前年因为五皇子惊吓事件被禁足,然后因为内疚得了心病。其实她自己也应该清楚,能进她房间的一定是她的娘家人,被家里人背叛的滋味可不好受,所以心病不好,身体就拖垮了,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眼看就这两天了。
朱由检心里苦哇,好像什么不如意就来什么。
七月十五中元节,朱由检在永和宫陪伴田贵妃。他坐在床头,握着田贵妃的手,脸上悲戚。田贵妃瘦得脱了像,显得眼睛更大,身体气力不足,说话也有气无力。“皇上,女儿这次要走啦。”
“不会的,不会的,朕有那么多御医,会让秀秀好起来的。”
“嗯,御医做得很好了,皇上不要怪罪他们。”
“行,朕不会怪他们的。”
“女儿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慈焕,皇上会对他好么?”
“会的,慈焕是朕最聪明的儿子,朕一定让他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朱由检说到这就哭了,天意呀,天意呀!
朱由检安慰了田贵妃一会,又回去办公批奏章批到夜里,然后就在小床上对付一夜。到了半夜,王二毛跌跌撞撞的跑进后殿,朱由检一下子惊醒,突然就想到了。可心里仍留着半点侥幸,直到王二毛说出田贵妃的死讯,才颓然倒在床上。
田贵妃葬礼过后朱由检还没回过神来,整天像梦游似的晃荡,啥事都不专心。
这天早朝突然有言官弹劾陈新甲擅自议和,他才知道陈新甲为了脱责将议和的事情故意泄露出去了。而且更让他生气的是,就在朝堂上当着百官之面,陈新甲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把和谈责任都推在朱由检身上。
朱由检随便推脱两句就结束朝会,回到后殿砸了两个罐子还没消气。心里暗暗发誓要陈新甲等着,找到机会就收拾死他。
和谈已经无法进行,朱由检也没别的法子,只好下旨让范志完谨守关城。其实坚守山海关意义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大了,因为建虏收服蒙古诸部,已经五次从草原绕路攻进内地。就当个心理安慰吧,至少就算建虏进内地总要担心后路被断,不会太猖狂。
山|海|关现在的情势让朱由检想起来一位旧人,万历四十七年,当时的兵部尚书王在晋与太子太保孙承宗辩论的时候就提出过“拒奴抚虏,堵塞守关”的策略,现在看还真被他说着了。如果当年就用此策,能不能驱逐建虏不好说,但每年能省下几百万两的银子是肯定的,也不用担心建虏绕路进关,内地至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催科。
总算是还有个好消息,毕懋康、赵仲河和焦勖三人进宫求见,说批量制作来复铳管的方法已经试验出来,并且还有更好的消息,炼钢的方法也试验出来了,虽然还不能炉炉出钢,但十炉中只要有一炉是钢就能大赚,其余的九炉现在也能做到全部都是熟铁。朱由检听了倍感欣慰,这几个月他们三个可是没少花钱,现在就要见到回头钱了。
接下来就商量如何建作坊,毕懋康的意思是建作坊就要在天|津,河、海、陆运输都方便,离原料产地也不太远,而且那里的手工业发达,工匠数量众多,建成以后生产会非常顺利。焦勖则比较倾向于山|西,那里铁、煤原料丰富,冶铁匠人众多,建炉技术也更好,目前他们炼钢的方式就是山|西匠人首创的两炉法。
陕晋现在兵荒马乱的,建作坊肯定不行,那就只能去天|津。朱由检其实是想在京城郊外建,不过被周小龙劝止了,因为他想到另一种更好的逃跑方式,海船。
“我会立即派人到陕|晋寻找炼铁和建炉工匠,你们也尽快到天|津建厂,一个炉一个炉的建,别一下子建好几个,我会让王大伴给你们支钱。”周小龙直接把这事定下来,催促他们尽快开始。
按朱由检的性子,就是逃跑也要名正言顺,八成还要廷议,不说肯定会被阻止,就是议好了那也黄瓜菜都凉了。要跑咱就赶紧跑呗,管他们说什么干嘛?
周小龙暗地里开始筹划逃跑计划,一点口风都没透给朱由检。
无论城头如何变幻大王旗,立足农村的宗族都是比较稳定的,也是最有生命力的,在社会大变动时组成缓冲区,保证文化延续。这正是中华文化始终屹立不倒的原因。--《古代政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