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疫情加速蔓延！保经济还是防疫情？总统“另类”操作引争议_风闻

21世纪经济报道  2020-4-5

拉美疫情正在加速蔓延。从阿根廷到委内瑞拉，巴西大多数邻国都实行了严格的封城措施，关闭了非必要的企业，要求市民居家隔离，并对违反规定的人处以罚款。

巴西是拉美疫情最严重的国家之一。巴西卫生部4月2日公布的数据显示，巴西累计确诊7910例新冠肺炎病例，累计死亡病例299例。3月，巴西进入公共灾难状态，关闭了与委内瑞拉、阿根廷、玻利维亚、哥伦比亚等国的边境，并宣布30天内禁止一些国家的公民搭乘国际航班入境。

面对不断攀升的数字，巴西总统博尔索纳罗表现得对病毒带来的风险不屑一顾。此前，他将新冠病毒描述为被媒体夸大的“小感冒”，无视世界卫生组织和巴西卫生部的建议，公开呼吁放松隔离措施、鼓励人们重返工作岗位，他还走上街头与支持者近距离互动，全世界的卫生专家为之震惊。

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研究员周志伟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巴西疫情存在较大风险，前期政府应对不足，目前正在进行补救，地方政府较为积极，但错过了最佳防御期。“巴西病毒检测能力较弱、覆盖范围不大，病毒感染的实际情况可能比公布的数据更糟糕。特别是巴西城市中有大片贫民窟，疫情防控可能存在较大漏洞，接下来要看巴西政府的应对能否跟得上疫情发展。”

“他们会死，这就是人生” 

在公共卫生专家的建议下，巴西多个州都采取了严格的防疫措施，禁止了非必要的商业活动和公共服务。然而，博尔索纳罗称州长们夸大了确诊案例的数量，以证明他们封城措施的合理性。他警告各州州长不要太“激进”，封锁和隔离措施正在重创经济，这比病毒造成的伤害更为严重。

据媒体报道，巴西27个州中只有3个州放松了社会隔离措施，近60%的巴西人待在家里。

圣保罗州州长Joao Doria一直实施严格的隔离政策，并告诉该州人民不要听总统“瞎指挥”。里约热内卢州州长Wilson Witzel也拒绝放松严格的社会隔离措施。

据媒体报道，当地时间4月2日，巴西总统博尔索纳罗再次表现得对疫情轻描淡写，称新冠疫情“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严重”，并且否认疫情爆发导致巴西的医院不堪重负。此前他还声称，巴西人从不生病，他们应成为被研究的对象。

在疫情的应对问题上，巴西卫生部长Luiz Henrique Mandetta一直与博尔索纳罗存在巨大分歧，公开反对后者“放松隔离政策”的呼吁。Mandetta告诉博尔索纳罗，如果他不顾“居家隔离”的警告执意出门，自己只能选择公开批评他。而博尔索纳罗在接受采访时称，Mandetta有时会“走极端”，不够“谦逊”，但不打算在“战时”解雇他。

博尔索纳罗坚持一意孤行。近日，他参加了集会并与支持者握手、自拍，走入加油站、面包店、超市与人群互动。支持者们告诉他，尽管病毒肆虐，自己还是希望能继续工作，否则，不死于病毒也会因为“没饭吃”而死。博尔索纳罗认同这样的想法，称强制隔离是“有害的”。

家住巴西圣保罗州索罗加巴市的Marcelo Amancio 在一家公司担任数据科学家，因为一直远程工作而未受到隔离影响。但他告诉记者，由于客户暂停营业，妻子经营的家族企业——一家饼干厂，也暂停运营了。“债务越堆越多了。“他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称，”大部分非必要的企业都停业了。其实法律并没有强制我们呆在家里，我们还是可以出去。但人们选择呆在家里，主要是因为在外面也没什么事可做。”

“巴西人对总统的看法有很大分歧。总的来说，总统应该更严肃和谨慎一些（对待疫情）。他老是谈论他自己的想法，却很少顾及别人。”Marcelo说。

博索纳罗（资料图）图源：路透社

博尔索纳罗估计60%到70%的巴西人最终会感染新冠病毒。他在电视采访时表示，很遗憾，有些人就是会死。“他们会死，而这就是人生。”他说。这一表态，与被问及“为何有关系的人能优先获得病毒检测”时特朗普的回答如出一辙。

巴西民调机构Datafolha 3月23日称，约四分之三的巴西人支持完全隔离，只有35%的人支持博尔索纳罗对疫情的处理。每日晚间，多个城市的巴西人都靠在窗边，敲打着锅碗瓢盆抗议政府抗疫不力。圣保罗州州长Joao Doria公开谴责博尔索纳罗分裂巴西人民，而不是领导一个陷入危机的国家。

总统被“边缘化” 

随着确诊病例和死亡人数的不断攀升，博尔索纳罗在政治上也陷入被“边缘化”的境地。有报道称，巴西司法部长Sergio Moro、财政部长Paulo Guedes、卫生部长Mandetta和在政府任职的军官们组成阵营，反对博尔索纳罗的立场。

一些当地媒体和立法者也开始要求博尔索纳罗下台，或弹劾总统。巴西瓦加斯基金会法律专家Eloísa Machado称，博尔索纳罗鼓励巴西公民无视公共卫生措施，可能涉及犯罪。

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研究员周志伟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博尔索纳罗对待疫情的消极态度和政策引发巨大争议，巴西国内多方政治力量都不认同，政治环境对其非常不利，同时民众对他的不满程度也在上升。“在疫情危机当中，国家元首处于这样一个‘被边缘化’的境地，无疑是被削弱的。”

不过，周志伟认为，博尔索纳罗遭到弹劾的可能性较小。在经历过上一次的政局变化，即弹劾前总统罗塞夫之后，巴西在弹劾总统的问题上十分谨慎。“距离上次弹劾总统才三年多时间，如果再来一次，对巴西的政治生态将形成毁灭性打击。”此外，新冠疫情还未得到有效控制， 巴西政府需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应对疫情上，弹劾程序很难走下去。

巴西经济持续低迷，公共治安风险加大

新冠疫情危机使巴西的经济、财政和政治挑战显著增加。国际评级机构标准普尔正在重新评估其目前对巴西的主权信用评级和经济展望。

标准普尔巴西主权债务首席分析师Livia Honsel认为，巴西债务可能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目前还不清楚经济增长和财政改革的政治意愿何时会恢复，恢复到什么程度。由于税收收入下降，而应对危机的公共支出增加，明年巴西的总债务可能达到GDP的90%，净债务接近70%，两者都将是创纪录的水平。

巴西2015年和2016年连续两年经济衰退，于2015年失去了评级机构投资级别的认证。巴西地理与统计研究所（IBGE）3月公布的数据显示，2019年巴西GDP增长1.1%，实现连续三年增长。巴西政府官员曾乐观地认为，评级可能会在2020年底之前被上调，然而这场疫情可能令此化为泡影。

3月20日，巴西政府将2020年经济增长预期从此前的2.1%下调至零。当前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预测，新冠疫情将使巴西遭遇史上最严重的经济崩溃之一。美国银行在4月2日的一份报告中，将其对2020年巴西经济的预测，从下降0.5%下调至收缩3.5%，理由是新冠疫情对消费和投资产生巨大冲击。

巴西约40%的劳动力在非正规就业岗位就业，对这些人而言，全国各地的商店和公司被迫关闭，就意味着收入被切断，延长隔离期将使贫困水平大幅攀升。有分析人士指出，博尔索纳罗之所以把注意力集中在经济上，是因为他担心经济萧条可能导致数百万巴西人失业，从而影响他2022年连任。人们会将经济停滞归咎于他，如果出现社会动荡和抢劫，也将归咎于他。

“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如果人们回到街上恢复平常的生活，这将带来灾难性后果，新冠病毒已被证明传染性极强，呈指数级传播。” Marcelo Amancio对21记者称，“另一方面，若人人都呆在家里，而政府却不出手干预，帮助最需要帮助的人，经济将难以为继。”

“巴西经济持续低迷，今年预计会有大幅下滑，民生会是很大问题。社会矛盾有可能进一步激化，出现局部混乱、暴力事件。”周志伟告诉21记者，短期之内巴西的社会形势的确令人担忧，巴西非正规就业者、中下阶层贫困人口较多，他们将成为受疫情打击最严重的群体，引发公共治安风险。

4月2日，巴西首度传出部落有新冠病毒确诊病例。在亚马逊雨林深处的一个村庄里，一名20岁的女性原住民感染了新冠病毒。巴西卫生专家警告，新冠病毒可能会蔓延到偏远的原住民社区，对巴西85万原住民构成致命威胁。

“我认为当前巴西政府对于采取适当举措干预（疫情）还是不够大胆。疫情会一直延续，直到能够实现病毒的快速检测，以便我们将无症状感染者和健康人隔离开，好使他们回归正常生活。” Marcelo Amancio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