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名水兵感染后 这位美航母舰长为何公开建议开战（新浪）_风闻

即使根据其官方口径表述，美国海军的核动力超级航空母舰“西奥多·罗斯福”号上，目前都已经至少有“数十人”（dozens）新冠肺炎检测呈阳性了。然而3月26日，美国代理海军部长莫得利仍然信誓旦旦地表示，该舰依然具备战斗力！

　　▲莫（代）部长：蛐蛐数十感染者安能奈何我上千舰员的超级航母，大丈夫啦！

　　上级都是这个态度了，3月31日，“罗斯福”号舰长海军上校布雷特·E·克罗齐耶（Capt。 Brett E。 Crozier）却向高层发出了一封言辞恳切的公开求援信，称如果不“立刻采取果断措施”，“罗斯福”号的情况将进一步恶化，请求有关部门“救救他的水兵”。同时，“罗斯福”号上还有匿名高级军官向媒体表示，该航母上已有150到200名水兵已经在新冠肺炎检测中呈现阳性。

　　▲美海军“罗斯福”号核航母舰长克罗齐耶上校

　　目前，“罗斯福”号仍然处于部署状态，停在关岛。我们将对这封求援信进行全文翻译并作简评，为了方便汉语阅读与完整原文的对应，我们适当调整了分页。

　　[以下为翻译]

　　主题：就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现状的求助信

　　速览内容：如果命令下达，美国海军舰艇“西奥多·罗斯福”号可以立刻齐装满员出海，面对任何胆敢挑战美国及其盟友的对手，我们都能随时准备好，战而胜之。病毒显然是有影响的，而在战争中，我们愿意承受和平时无法接受的既定风险。但是，战争并未打响，是所以我们不能坐视因为这场传染病蔓延，更不能放任任何一名水兵无辜丧命。我们必须立即采取措施，严格依照疾控中心和海军行政命令083/20的指导纲要，以避免发生悲剧性结果。

　　1。问题描述。依照目前的舰员在岗状况，“罗斯福”号无法遵照并执行疾控中心的方案与海军行政命令083/20的指导纲要。根据疾控中心的指导方针、海军行政命令083/20的要求，也依照对“罗斯福”号上现状的观察，确保水兵个人身体健康的唯一办法，是坚决彻底地执行14天隔离制度。然而因为舰上既有的有限空间条件，我们无法照此操作。目前舰上的传染病传播状况，是从未间断而且正在加速的。

　　2。对测试的不恰当关注。测试对新冠肺炎的传播并无直接影响。测试只能证实病毒的存在。然而，因为舰上空间狭小，而且已有相当数量人员测试结果呈阳性，那么根据海军行政命令的精神，舰上每一名水兵都是新冠肺炎感染者的“密切接触人员”，不论职级军衔。测试的用途，应该是在舰艇与舰员在检疫隔离期结束，准备重新开始运作时，确定检疫隔离期是否达成其效果。我们当前的工作重心，必须是严格依照疾控中心与海军行政命令的指导方针，进行检疫隔离。

　　目前对新冠肺炎的测试方法，无法证实某一人员是否健康无虞；只能证明某一水手已经感染新冠肺炎。之前的例子已经证明，最初33名“罗斯福”号上确诊阳性的水兵里，有21%（33人中的7人）在第一次测试中呈阴性，却在随后的1-3天里表现出感染症状。

　　根据“罗斯福”号上首例新冠肺炎患者的数据，大约有21%的水兵虽然首次测试结果呈现阴性，但是他们实际上已经是感染者，并会在随后若干天里表现出感染症状。目前这些人员已经被转移到岸上的限制活动区域。

　　3。不恰当的检疫隔离手段。除了寥寥可数的高级军官住舱以外，舰上任何住舱都没有条件进行检疫隔离。根据指导文件，数以千计的“密接”水兵需要进行检疫隔离。“罗斯福”号已经开始将部分人员转运到岸上的限制活动区域。而在多个岸上的限制活动区域中，其中仅有一个是符合海军行政命令指导纲要要求的。感染新冠肺炎的水兵居住在这些岸上区域里，情况并不好：有2名已经确诊阳性的水兵搭起行军床，同住在一个岸上健身房里。尽管这种状况比军舰上稍好，群体检疫隔离并不是恰当的解决方案，也与现行指导纲要相悖。

　　▲“群体免疫，纯属放屁，我已中招，感觉良好，下一题”

　　为了阻止病毒的传播，疾控中心、海军与陆战队公共卫生中心都建议进行单人检疫隔离。他们的推荐方案都反对进行群体检疫隔离。这些有关部门的建议与海军行政命令083/20一致，还要求限制或禁止未穿戴防护装备者接触感染人员，避免使用感染人员触碰过的设备。

　　目前“罗斯福”号舰员所处的环境，是最利于病毒传播的环境，岸上情况与舰上情况都是如此：

　　a。有限空间内有大量水兵

　　b。开放且共享的床位

　　c。共享的卫生间设施

　　d。有限且共用的工作空间与电脑设备

　　e。大量人员共用的杂物

　　f。由未穿戴防护设备的人员制作的炊事餐饮

　　g。必须进行的瞭望、行动任务，要求人员保持密切接触（备餐、炊事与打扫、旗舰指挥中心战位的值班、不可避免的人员聚集以开会制订计划、采取对传染病防疫措施，等等）

　　h。人员在舰上的移动会导致与感染人员持续密切接触（有限的走廊空间，之前触碰过的梯级扶手、舱盖把手、门把手，等等）

　　4。当前策略的有效性问题：基于目前所受的限制（缺乏恰当的检疫隔离场所，无法有效实现拉大社交距离），“罗斯福”号已经尽可能采取有限的措施，延缓疾病传播措施。我们已经将少部分舰员转运至岸上，提高了舰上的打扫与清洁的频率，并尽可能尝试拉大社交距离。但是当前措施仅能延缓疾病传播，是绝对不可能消灭病毒的。

　　5。“钻石公主”号游轮的教训：有一篇流行病学研究论文《“钻石公主”号上的新冠肺炎：预测其传染潜力与公共健康措施的应对有效性》，分析了游轮“钻石公主”号上的新冠肺炎传染情形（这是迄今为止唯一相似的案例）。

　　▲航母这铺位密集程度，自然比“钻石公主”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游轮是大量人员在有限空间内集聚的典型，人员分布较为均匀。在2020年2月3日，有报告指出新冠肺炎在‘钻石公主’号游轮上爆发，首例病人大致于1月21-25日之间登船。到2月4日，公共卫生部门采取了迁移与隔离感染乘客，检疫隔离健康乘客的措施。到2月20日，3700名乘客与船员中的619人（17%）在测试中呈现阳性。我们预计，如果不进行任何干预，在1月21日到2月19日之间，3700人种的2920人（79%）会被感染。也就是说检疫隔离预防了2307个感染案例的发生。我们的研究表明，如果在2月3日尽早疏散所有乘客，可能就会只有76人感染。”（而不是现实中的619人）

　　文中梗概的结尾是这样的：

　　“结论：这种传染性很强的疾病，在游轮环境下传播能力得到进一步增强。相比于不采取施，公共卫生措施防止了超过2000人的感染。然而，如果及早疏散乘客，原本可以防止更多的感染案例发生。”

　　在将感染病例进行隔离这件事上，“钻石公主”号的条件比“罗斯福”号优越得多。因为游轮是给付费客户提供服务的，拥有更高比例的独立、区隔居住空间。但是即便他们采取了措施，仍然有数以百计的感染案例。根据现实条件，“罗斯福”号最好的结果，很可能都比“钻石公主”号恶劣的多。

　　6。建议采取的新策略：“罗斯福”号状况发展下去，会有2个结果。

　　a。立即强行准备作战，尽可能恢复作战能力。这就不需要传染病防治计划了。我们即刻以当前条件投入战争，带病作战。（这样）“罗斯福”号永远不可能达到无人感染的目标，新冠肺炎导致的伤亡将会（随着战损）发生。

　　b。优先实现舰上无人感染的目标。这就要求我们严格执行疾控中心的指导纲要，采取系统性措施将舰艇消毒。这也要求我们即刻采取果断措施。这将耗费相当的时间与金钱。

　　因为战争并没有迫在眉睫，我们建议向着和平时期的结果去努力。

　　“罗斯福”号有两个需要实现的目标：

　　a。预防不必要的死亡，减少接触新冠肺炎的水兵数量，阻绝疾病的进一步传播。

　　b。尽可能快地恢复战备状态，恢复作战能力。

　　为了实现这些目标，必须要确保舰艇能达成完全防疫状态。即每一个登舰水兵都未受感染，舰上环境必须被彻底消毒。只要有一个感染病毒的水兵登舰，就会导致传染病在全舰范围内传播。所以，我们必须严格根据疾控中心与海军行政命令指导方针，让超过4000名舰员离舰到岸上寄宿，由此实现舰艇和舰员的彻底消毒。

　　▲要在码头上找个地方装这么多人，对美军来说确实不容易

　　7。结论。必须即刻采取果断措施。从一艘现役美国核动力航空母舰上撤离绝大多数舰员，并对他们进行2个星期的隔离看起来是非常手段。仍然有一定比例的舰员（大约10%）需要滞留在舰上，确保和维护核反应堆的运行，打扫舰艇，确保安全，并保证有紧急状况的应对能力。这是必要的风险。这些值班人员，能够确保航空母舰和舰载机能够尽可能快地恢复作战状态，并保证我们的水手身体健康与生命安全。若保持现状，继续让超过4000名年轻的男女水兵滞留在“罗斯福”号上，就会继续蒙受不必要的风险，还辜负了水兵（及其家属）对我们的信任。

　　将绝大多数水兵转运到岸上进行隔离，有诸多挑战。这种措施需要政治上的解决方案，但也是正确的措施。我们并未处于战争状态。士兵们没有必要去送死。如果我们不立刻采取措施，就是我们未能保护我们最信任的作战资产——我们的水兵。

　　我请求，立刻向我舰提供所有可能的资源与协助，找到符合海军行政命令和疾控中心标准的检疫隔离区域，让我的全体舰员隔离，以应对传染病疫情。

　　署名及签字：B。 E。 克罗齐耶

　　[翻译结束]

　　此前我们曾经表述过，“美军已经大规模卷入疫情”，其中的一个例证便是“罗斯福”号核航母上的情况。

　　这封信的求告意味之重，即使不说“字字泣、句句血”，相去亦不远矣。甚至刨去信里的内容，这封信的存在与公开，就很令人感慨——

　　作为书面语言，官样文牍，克罗齐耶舰长只能在规范语言与态度之内表达自己的焦急——比如，他说舰上疫情“ongoing and accelerating”虽是相当严重的措辞，但没有数据支撑，仍显得比较苍白。

　　▲毕竟五角大楼已经下令：泄露感染数量者，军法处置！

　　从官方所称的“数十”，到“舰上的匿名高级军官”透露“实际检测阳性达200人”，不禁让人想到了不久前在伊朗导弹袭击后，美军脑震荡患者数量如何从0人“发展”到100人以上的“有限人传人”。考虑到美军舰艇上军官军衔相对不算高，能叫上高级的也就不几个，其实非常容易盘查。但在我们看来，即使盘查到也无所谓了——

　　美国高层尚在华盛顿忙着甩锅，其三军统帅特朗普自称“战时总统”，主要精力却在发钱救市，至于其女婿掌控防疫物资这种“外戚”问题，那都是小事了。

　　应对传染病疫情，需要军队与政府系统从高层就开始下定决心、集中精力。而素来为我强敌的美国在此次应对中，即使不说文恬武嬉，也足以称作三心二意。面对海军基层愈演愈烈的染病问题，他们首先做的是对数字的隐瞒与模糊。

　　▲美国政客的极致是里根——本来就是个演员，哪怕错了也能演得煞有介事，相比之下，“政治素人”川普就只剩下卖萌了

　　而作为掌管超过4000人单位的首长机关，“罗斯福”号舰部（姑且借用我军称呼）的态度是相当明确的，其中尤以克罗齐耶舰长表现突出：既然美国海军内部上行下达的渠道已经无法产生正面效用，那么就不惜代价，把事情捅出来：抛弃自己个人的前程不要了，也要想办法救自己的部下。

　　讲完了这结构性矛盾所导致的困局，我们不妨回到信件的具体内容里，从微观上的细节，探讨一下美军的防疫工作。

　　一艘美式核动力超级航母上有超过4000名舰员，相当于一座浮动的小型城市（当然指的是西方那种城市标准）。相比真实的人类城市，其硬件条件是相当差的——空间狭小受限、大量设备是人员共用的，虽然美国航母舰长并未提到这一点（甚至美国全国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新冠肺炎的“气溶胶传播特性”，使得舰艇舱室依赖通风也是个巨大的防控难点；

　　▲稍不注意，航母上的通风管道就会成为病毒“自由航行”的翅膀

　　但是在软件上，其执行抗击传染病的防疫工作，是有天然优势的——军队是严格金字塔指挥结构，令行禁止是现代化军队的基本特征。因此在军队内部执行隔离、封锁等防疫工作，比要求城市平民来遵守“封城”指令简单多了，因为服从命令是每个军人的义务。

　　这是军队组织结构给我的既有印象，所以起初看到此前美国航母上发现检测阳性的水兵时，我也一直认为这是疏忽，属于偶然，强敌不会同一个错误犯第二次，美国航母上的疫情，肯定会被控制住的！

　　▲机库平坦开阔，机库门巨大且朝着大海，十分适合设立临时隔离区

　　在我之前的想象中，“罗斯福”号航母早就采取了相当积极的手段——比如暂时关停确诊水兵所在战位舱室、及其居住兵舱的通风系统，立刻进行消毒杀菌；打开通向升降机的机库门（直接朝着大海）强化通风，并在下风口处设立密接人员的临时隔离住所。

　　▲在隔绝传染病病毒上，防火头套也可以兼用作口罩，至少比特朗普说的用围巾还要好些

　　对于一艘作战舰艇而言，其个人防护、隔离设备是完全不可能缺乏的；特别是历来强调损管的美军，舰上损管用的防火服，个人佩戴的防火头套，虽然戴久了肯定不舒服，但要么可以作为临时口罩，要么防护力比医用口罩与防护服还要强。

　　▲装备独立呼吸系统的消防队

　　航母上搭载的陆战队员，也有自己的防毒面具。诛心点说，哪怕有航母水兵觉着穿全套太累，不愿意遵从检疫隔离，这些陆战队员甚至可以立刻端着步枪，执行舰长命令进行弹压造反水兵——好歹这也是西方军舰搭载陆战队的“初心”嘛。

　　然而现实证明——从几个、到几十个、再到如今的200个，新冠肺炎疫情在美国航空母舰上的传播，根本没有刹住车。这些措施我一个军事爱好者能想到，美国航空母舰上的专业军人会想不到？非不能也，实不为也！

　　从美国高层的视角来看，其航空母舰是霸权象征，不可能被一个病毒——或者如其三军统帅特朗普所说的“只是另一种流感”轻易打倒，所以美国高层坚持让航空母舰处于部署状态；之前说了，军队的严格金字塔结构确实利于执行命令，然而当命令是错误的、违反人性时，同样也会被执行下去：即使事到如今航母舰长在舆论上戳破脓包，最多也只算是放弃个人前程，依然没有抗命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