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相对论——致方舱医院的白衣战士们_风闻

　　我不会写诗，可是今天必须写。

       我看到一位给自己起了个外国名字的“诗人”，借口一个孩子唱了一首不太高明的《方舱医院真神奇》的歌，就写了一首长诗咒骂方舱医院，还接受采访，赢得了一众人等的喝彩。

       他的逻辑是：疫情本来应早被控制住，方舱医院本来不应该有，所以不应该赞颂，赞颂方舱医院就是为失职者卸责，就是对不起那些逝者，对不起武汉人民云云。

       我很惊奇这样的人竟然认为自己有资格教训那个唱歌的孩子。按照这位“诗人”的逻辑，罪犯应该在学校里就被老师教育好，所以本来不该有警察，所以不该赞扬警察，赞扬警察就是为老师的失职卸责，就是对不起受害者；被误诊的病人本来不该被误诊，所以不该出现另一个医生来治好他，所以不该赞颂那个治好他的医生，否则就是为作出误诊的医生卸责，就对不起他以及一切被误诊的病人……推而广之，一切尽力弥补其他人的过失的人，都不值得赞颂，否则就是掩盖过失，转移视线，甚至弥补过失本身就是掩盖过失——因为过失一被弥补，就不存在了，就容易被人忘记了——因此面对过失，不应去改正弥补，而应该让它原封不动，永远供“诗人”们指指戳戳，诅咒哭嚎。

       不难看出，到底是谁在失心疯式地“消费”别人的苦难还要贼喊捉贼。

       我不是诗人，但还算一个正常人。我知道正常人都会感激和颂扬那些日夜奋战的方舱医护们，所以写这首诗表达我的敬意，它不是好诗，但可以洗刷失心疯们对“诗”这个字的侮辱。

会有某一天，

你翻开旧照片，

有些不好意思地

让孩子去看

那张满是勒痕的脸。

“那是哪儿呢？”

“武汉市方舱医院。”

“那又是什么？”

你想了想：

“这么说吧，

是一架时光机器，

为了完成任务，

妈妈要赶到时间前面

——所以你看哪，

妈妈是不是一夜间

老了十年？”

孩子正在读

《三体》的最新一版，

早就不屑

妈妈这些

老掉牙的“科幻”。

你笑着站起身：

相对论的普及，

不是医生的活儿，

还是交给大刘他们去谝，

妈妈得来到一体化灶台前。

所以你记得，

曾经有那么一天，

就为了这人间烟火，

你像临战前的步兵一样，

剪掉长发，

出征到和平年代的前线。

 

所以你记得，

曾经有那么些天，

就为了挽救一座

已经被时间抛在后面的城市，

并没有学懂相对论的你，

挺身拦在了死神跟前。

 

在那儿，

就在那时光机器——方舱医院：

多少人爱你，

看不清你被口罩遮住的脸，

但就是能依靠你

被防护服垫起的显得更宽的肩；

多少人想吻你，

知道你失去了一头秀发，

但就是相信

你的护目镜后面，

有一双明亮的眼。

 

当你日日夜夜

坚守在生死界线的这一边，

许多已经绝望的人的命运

正在改变，

因为

没有学懂相对论的你，

为这座城市

补回了春天，

不是用公式，

而是用你面对红十字

发出的誓言。

当你满身疲倦，

没有听完外国专家的问题

就已酣眠，

许多已经熄灭的灯火

正在点燃，

因为

不会写“日记”的你

为这个国家

赢得了时间，

不是用文字，

而是用你面对党徽国旗

书写的信念。

 

 

你的乐观，

好像让人忘记了

这毕竟是医院：

有个孩子唱了一首歌，

说你们这儿是一个“乐园”。

你笑着想：

“可是孩子你千万别进来，

要玩儿的话，

以后还是到迪斯尼去花上几百美元。”

 

你的效率，

好像让大家不再关注

那些错误和悲剧；

有个“诗人”写了一首诗，

咒骂你们方舱医院

是一块遮掩罪恶的门帘。

然而他们真的不懂吗？

正是因为有了你和你们，

失职者才显得

那样渺小可怜；

人们才有心情

关注真相的浮现。

你们要补的

是别人弄塌的天，

所以你也并不希望

这个世界有方舱医院；

正如英雄

是被迫才拿起了剑。

但这何尝妨碍你写下

真正英雄的诗篇？

当出院的人们

向你鞠躬的那一瞬间，

你知道

方舱医院

即将走进昨天；

武汉欠我们的热干面，

下次再补吧，

然而怎么也得留个纪念：

噢，头发的问题，

就靠帽子遮掩；

可是自拍，

嗨，竟然忘了开个美颜。

于是就有了

这张旧照片。

于是就有了

那张满是勒痕的脸

承载着那段

被你鞭策前行的时间。

这是一位医生所证明的相对论：

你一夜间

沧海桑田；

而你守护的

那些曾经蹒跚的生命

灵动如前。

 

那段日子

已经走远，

轻盈得像雾，

迷离得像烟。

吃过早点的孩子，

该上学了

——再见吧，我的好少年。

当你翻开物理课本，

爱因斯坦

来到你的面前：

“孩子，时间流逝的速度

可以改变，

比方说…….”

他大概不会说起

妈妈的照片，

而会说：

“妈妈不在身边的日子，

慢而苦；

有妈妈陪伴的日子，

快而甜。”

这是小小的你有过的经验，

对吧？

其实，

这就够了，

很多人

体会过这一点，

就在照片里

定格的

那个

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