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的世界，未来会怎样？ || 新冠观察（2）_风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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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众号连续更新《世界秩序系列》始于武汉封城第二天的1月24日。当时以为是很快就能过去的SARS 2.0，没想到现在愈演愈烈并且席卷全世界。希望疫情尽早过去，大家都能回复正常生活。但是看来，这个希望越来越缥缈，至少在中国之外的地区。对于已经高度全球化的中国来说，这会带来第二波的问题。

本公众号会不定期更新新冠方面的一些随想，是为《新冠观察系列》。本系列第一篇是《发达国家为什么抄作业都抄不好》。

本文要说两件事：

疫情的现状和关键因素

世界的将来会怎么发展

关于第一件事情，我们已经知道很多，但是还不全面。

关于第二件事情，我们所知甚少，面临极大的不确定性，这里只能挑几个点来推演，更多是趋势的预判而不是精确的预测。

一、疫情的现状和关键因素

老规矩，先上图。下面的数据来源是WHO。

第一幅图是新冠观察第一篇发表的时候（2月25日）的世界疫情图（截止到2月24日）。

那时候的世界，焦点仍然在中国，并且相当大的地区是没有确诊病例的（灰色区域）。

但是当时，就有一个非常危险的征兆：中国以外的国家，开始了社区传播。

这张图是截止到2月24日中国以外确诊病例的可能来源。橙色是中国，绿色是本国。在大约20号以后新增病例激增且基本都是绿色（本国），说明本地传播已经开始。

在大约三周后的今天，当时的担心，已经变成了现实。

这是截止到昨天（3月17日）的世界疫情图。现在还灰色的，基本都是最落后的国家，可见更多是检测的原因，而不是病毒在当地不存在。基本上，整个世界都被感染了。

再看看世界整体确诊人数的趋势。

里面绿色的是中国。深黄色（绿色上面）的是西太平洋（主要是日韩）。橙色的是欧洲，强黄色（最上面）的是美洲。

几个基本结论。

**第一，****在过去的两个月，**新冠从基本是在中国肆虐的传染病，变成了基本是在中国以外肆虐的传染病。

中国已经基本没有新增病例，最近的新增病例绝大多数都是输入性的。这说明：这个病毒绝对是可以控制的，只要采取正确的措施和愿意付出必要的代价。

第二，东亚的儒家国家（假设日本的数字可以信任）从最初最危险的外国，成功的控制住了新增的数量。

还记得2月24日的时候的图么？

这个图里在2月24日显得高耸的新增病例（基本都是日韩新这些儒家国家），只是下面这张图里2月24日那个很小、很小的柱子（基本是深黄色）。之后在经过几天激增之后，势头明显被控制下来（again如果日本的数据可信的话）。

再次说明：这个病毒绝对是可以控制的，只要采取正确的措施和愿意付出必要的代价。

换句话说，中国的作业，外国是完全可以抄的，只要愿意采取正确的措施和付出必要的代价。

这件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第三，欧洲（橙色）成了最麻烦的地区，至少在数字上。但是欧洲并不孤独，因为美国正在路上（美国过往的数字因为检测的原因高度偏低）。

这与欧美国家的应对是有着直接关系的。说的直白点，中国所提供的信息和几周的时间，基本都被浪费了。具体的原因，我在《发达国家为什么抄作业都抄不好》里分析了一些。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发达国家的民众、媒体、和政府从心底里不认为一个中国能够控制的病毒会有多危险。

弱小（比如韩国）和无知（比如最初的中国）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比如欧美）才是。

这个病毒最危险的地方，依然是我在前文里分析的两点：

**隐蔽性：**无症状却具有传染性，一两周的潜伏期

**高重症率：**15-20%的重症率，极大的医疗资源挤兑风险。

先说第二点。

很多人都感觉中国看病难，其实全世界都难。中国好歹你可以随时走进中国最先进的医院去看专科医生，而在欧美，等待预约可以长达几天到几个月。

这背后，是因为承平已久的现代社会，在低风险的时期偏向于提高效率，所以医疗基础设施被一再挤压。在大多数国家，包括发达国家，每千人的病床数大约在3-4左右。

关于医疗资源更加充分的讨论，可以看这篇文章。

我们做个非常简单的计算。哪怕假设每一张病床都能用来治疗新冠病人（请注意这是一个非常宽松的假设，因为永远还有其他住院的病人，并且不是所有病床都合适用来治疗传染病），考虑到15-20%的重症率，就是说，如果同时感染的人口超过2%，就一定会出现医疗资源挤兑。

事实上，因为其他的不利因素（比如能用于治疗新冠的病床数远小于全部病床数，比如专科医护人员数量的限制，比如医疗资源利用不会是100%等等），感染人口在远小于2%的时候就能实现对于医疗资源的挤兑。

这篇文章测算出，大约在3月下旬到4月份，所有欧美发达国家的医疗资源都会被击穿。

武汉能挺过来，是因为集全国之力援助武汉，让武汉的医疗资源（病床和医护人员）在短期内暴增了十倍。但是，如果欧美发达国家的医疗资源被挤兑，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其他额外的医疗资源可以实现这样的援助了。

具体假设数字的高低，大家都会有各自的看法，所以不是每位朋友都会认同上面的具体时间预测。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预测显示出，发达国家医疗资源的挤兑和崩溃，是非常非常现实的风险（即使不是一定发生的事实）。

一旦发生崩溃，就会造成飙升的死亡率（作为发达国家的意大利死亡率已经高于武汉了），可能会造成社会秩序的崩溃，进而让疫情更加难以控制。

还记得我们以前文章中讨论过的末日四骑士么？瘟疫、战争、饥荒、死亡，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螺旋。

这就要求，降低感染人数，是抗疫最重要最重要的事情。而要降低感染人数，最重要的就是要实现感染源的有效隔离。

这就回到第一点。

很多传染病，比如我们更加熟悉的SARS，只有有明显症状（比如发热）的人才有传染能力，所以相对好控制，只需要筛查有症状的人即可。

但是新冠病毒，对于人类社会有效隔离感染源的挑战，上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无症状却能传染，这就意味着我们每一个感染者，如果不加以隔离，在正常都市生活中每天接触的几位到几百位人都有可能被感染。再加上一到两周的潜伏期。这意味着每一个感染者，如果不加控制，潜在能够感染的人群高达十几到上千人（当然不会每个人都被感染上）。

要有效隔离感染源，不但要隔离确诊的感染者（SARS的常规做法），还需要隔离曾经的密切接触者（确认人群的十几到上千倍），甚至还需要隔离跟密切接触者密切接触过的人（密切接触者二次方），因为一部分密切接触者完全可能已经被感染并开始传染他们的密切接触者。

光是要隔离的人数就已经上了一两个数量级，更不用说要确定每个人的身份并找到他们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这意味着，在现代的人类社会，尤其是人员密集流动多的发达国家，有效的隔离感染源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

而且这还不是困难的全部。

即使咱们成功的识别出了所有应该被隔离的人并且成功的隔离了他们，他们的生活如何保障？一日三餐、生活用品、垃圾处理，这些事情谁来做？谁出钱？

不论在高科技或者金融业中国与发达国家有多大的差距，在通信、电商、和物流基础设施（尤其是最后一公里物流）上，中国绝对是笑傲全球的。中国勉强能做到的事情，对于很多发达国家是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很多国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躺平了。比如瑞典开始停止统计轻症数目（我不看我不听），比如英国公然宣称“群体免疫”（翻译成人话就是“我不管了，大家爱死不死”，然后中国各路公知各种花式跪舔之后，英国政府又把这句话吃了回去）。

说实话，虽然我以为我足够了解这些国家的政府了，他们还是一再的刷新了我的三观。我在写第一篇文章的时候，预期他们虽然抄不好作业，但是抄个60分还是没问题的。结果现在他们不但弃考了，而且要跑来撕我们做好的卷子了。

但是这样做是对的么？当然不对。日韩新（假设日本的数据可信）的数据证明了，其他国家完全可以像中国一样控制住病毒。具体的措施和力度可以根据国情因地制宜，但是原则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我要再一次唐僧了）：这个病毒绝对是可以控制的，只要采取正确的措施和愿意付出必要的代价。

二、未来会怎么样

这是个相当大、相当复杂的话题。本文不会假装知道答案，只是做一些推演供大家参考。

大约有三个主要的方面：

疫情

经济和金融

政治、社会、和大众心理

这三个方面的因素是互相影响、互相加强的。一个方面的恶化，会带来其他方面进一步的恶化，然后再反馈回来形成恶性循环。

2.1    疫情的推演

再复习一下现在的情况。

兔主席的这篇文章对于欧美各国对应中国哪个阶段有个测算供大家参考。**基本上，欧盟落后中国一个月出头，而美国落后欧盟两周。**但根本性的区别在于：一个多月前的中国（2月13日）已经过了拐点，强硬的隔离措施早已实施多时，新增病例开始下降。而现在的欧盟，新增病例仍然在指数型的增长。

（数据来源在这里）

回到我们前面的结论：抗疫最重要的就是有效的隔离传染源，从而控制总体感染人口的比例，避免医疗资源的挤兑。

所以说，未来欧美疫情发展到底会如何，取决于他们多快以及多有效的做到这一点。三种大约的情景：

成功控制：以韩国为代表，在医疗系统挤兑线（具体是多少各个国家不一样）到达之前，实现有效的隔离和控制。

崩溃但救回：医疗系统被挤兑，但是后来被救回，类似于武汉。

彻底崩溃：医疗系统被挤兑，感染情况失去控制。

**第一种情况还是有可能实现的。**前几天才被各路理中客认为绝对不可能以及不需要封城的各发达国家，已经开始陆续封城了（https://3w.huanqiu.com/a/c36dc8/3xTF3W3RypW?agt=20&tt_from=weixin&tt_group_id=6805445081785434632&utm_campaign=client_share&wxshare_count=1&timestamp=1584516984&app=news_article&utm_source=weixin&utm_medium=toutiao_android&req_id=202003181536240100230281572726574A&group_id=6805445081785434632）。

但是对这些国家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一方面，远程生活和工作的基础设施，在发达国家非常稀缺。英国首相刚刚要求大家在家办公，网络就崩了（链接在这里）。没办法，全世界500多万4G基站，一大半在中国。

另一方面，在社会基本停转的时候，如何保障民众，尤其是隔离民众，生活物资的供应，是巨大的挑战。国外可没有中国这么多勤勤恳恳的外卖快递小哥。

而一旦不能实现有效隔离，被感染的人口比例越过了关口，医疗资源就会被挤兑。

第二种情景，说实话，是可能性最小的。

武汉能够被就会来，是14亿人的医疗资源来救1000多万人（100比1）。欧美发达国家加起来大约10亿人口，而且本身就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医疗资源。一旦他们爆了，这个星球上没有足够的额外医疗资源能够救他们了。

第三种情景，我们都不希望出现，但是这个情景发生的风险，却非常真实，至少在部分国家。

如果英国政府真的实施群体免疫的躺倒策略（英国政府已经改口，不知道那些理中客脸上疼不疼），那么这个情景就会真的实现。或者如果哪个国家做的太少太慢，那么这个情景可能也会出现。

未来中国疫情的发展，有三大情景：

继续成功控制：主要的挑战在于输入性风险，尤其是一旦欧美发达国家滑入彻底崩溃的第三种情景。

局部反复：个别地点，比如某些输入性风险大的一二线城市失守。

失去控制：全局失控，类似于欧美发达国家的第三种情景，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不能完全忽视。

**最大的不确定性，就是我们在多大程度上能够控制输入性风险。**我个人偏向乐观，因为1月下旬我们的情况，远远比现在危险，而我们现在有了更多的信息和经验。

这里多说一句疫苗和特效药。如果能尽快研发出疫苗，当然会是最有帮助的事情。但是过往的历史并不乐观：艾滋病、SARS均没有疫苗，而流感疫苗的有效性也有限，因为病毒变异比较快。另外也有很多的科学家表示疫苗和药物可能需要至少一年到一年半才能出来。

全世界都在努力，我们都在祈祷，但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疫苗和特效药上。

2.2    经济和金融推演

关于全球金融市场，不用放数据了，段子就够了。

这周我们已经多次见证历史，都快活成兵马俑了。

对于经济的影响，哪怕不考虑各种次级因素和金融危机恶性循环的影响，最简单的计算：一年12个月，经济完全停摆一个月，GDP就损失8%。

当然经济不会完全停摆，但是即使在上面最乐观的第一种情景（成功控制）疫情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结束。所以对于发达国家经济的影响，不会是零点几的数量级，而至少是几个百分点的数量级。

这意味着，在经济损失的角度，我们真的在面临和新冠病毒的战争。

在以前的文章中，我们分析过战争的成本见下。

可见，战争的经济成本，大约分几个级别：

入门版：~10%GDP，比如克里米亚战争和甲午战争；

乐享版：~20%GDP，比如美国南北战争和日俄战争；

尊享版：~40%GDP，比如一战；

豪华版：40-100%GDP，比如二战。

总有一款适合您。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是否会有经济危机了，而是危机会有多深，会持续多久。

当然各国政府会拼命的救市，会利用一切原有的和创新的货币工具和财政工具。

但是这次的问题，是疫情对于经济基本面的影响。这是放多少水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

美国政府开始给穷人撒钱（见这里）。这当然会缓解美国40%的人拿不出400美元救急的问题，但是钱是不能吃的。更为关键的问题，就像咱们上面分析的，是在社会有效隔离的前提下，生活物资的保障。这是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物资的数量不变，更多的钱除了造成通胀以外不会有其他的好处。

2.3    政治、社会、和大众心理

说实话，这是最善变、最难推演的部分。但是还是有一定的规律可循。

（人类心理转变五部曲：震惊、否认、愤怒、妥协、接受或者抑郁）

再一次看看这个被一再证实的人类心理变化路线图。

有几点下面的不全面推演会大概率实现。

第一，欧美发达国家的抗疫政策，很难保持一致性，大概率会来回摇摆。

公共政策的决策，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有太多的方面需要权衡。至少需要在收益和成本之间进行权衡，因为没有东西是免费的（对个人来说有，对国家来说没有，所有的东西都需要有人来买单）。

在面临全新的情形和极大的不确定性的情况下（就像新冠疫情），决策的难度会被极大的加强。

而欧美基于选举的游戏规则，对于短期大众情绪和舆论的敏感度非常的高（这点到底好不好，这里不讨论）。

不同的民众群体，以及民众在不同时期情绪和舆论的起伏，会非常大的左右政策，导致欧美政府抗疫政策的摇摆。

一个现行的例子，就是英国的群体免疫策略在仅仅几天后就被政府否认，并开始实质性的隔离。

第二，排外思潮会抬头，政治极化可能进一步加重。

人类的天性就是甩锅，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非我族裔的就是最好的甩锅对象。

最近已经有越来越多华裔或者亚裔在欧美被霸凌攻击的情形出现。当疫情进一步恶化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可能会越来越多。

第三，西方发达国家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可能被强烈的撼动。

请注意我用的词是“撼动”，而不是“颠覆”。撼动意味着原来西方坚不可摧的自信开始有了裂缝，但是离崩塌可能还比较遥远。根据人类历史的一般经验，彻底的崩塌需要等到追赶者在各方面（包括经济、科技、军事各方面）明显超越了现有领先者或者赢得决定性的军事胜利。

这是为什么呢？再来看看这张图。

中国（绿色）在非常困难的情况下（最初大规模爆发的国家，当时全世界对新冠病毒一无所知面临巨大的不确定性）成功的控制住了疫情，而离中国最近最容易受影响的东亚儒家国家（日韩新等深黄色）也基本成功控制住了疫情（再次假设日本的数字可信）。

而有着几个星期的预警时间以及中国提供的大量信息和经验的欧美发达国家，现在情况非常恶劣。欧洲（橙色）已经大规模爆发，随着检测能力提升美国（浅黄色）的数字也即将爆发。

这是异常鲜明的对比。

“眼见为实”，是人类认知最大的规律之一。

中国过去三四十年经济的快速发展，在绝大多数没有到过中国，没有亲身经历的欧美民众来说，只是遥远的故事和数字，不会有切身的触动。

但是当周围的亲朋被感染、病危、甚至去世的时候，当媒体高频率的报道本土疫情的时候，大众会被深深的触动，会有很多人出来问：“为什么？”以及“如果当初如何如何，我们完全可以避免”（多么熟悉的一幕）。

那个时候，对于成功控制疫情的东亚儒家国家（假设中国能够成功应对输入性的风险）尤其是中国，欧美的社会舆论，会同时出现两种看似矛盾实则统一的舆论：“中国做的很棒，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以及“中国太邪恶了，都是中国惹的祸”。

第四，不排除某些国家局部地区社会秩序崩溃的可能性。

天灾和人祸往往是相连的。我们在以前的文章里讨论过，活下去，是生命出现在地球上的几十亿年里进化出来最核心最深刻最强大最顽固的本能。人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无论是因为疾病还是饥饿，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是任何事情都可能干出来的（当然不是所有人，但一定会有些人）。

所以如果某些局部地区的疫情恶化的过于厉害，或者生活物资的供应出现重大问题，就完全可能出现社会秩序的崩溃。这其实在2005年的新奥尔良已经预演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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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本文要收尾了，总结一下：

有效的隔离传染源是抗疫最重要、最重要的措施，没有之一。但是实现这一点，非常困难，并且困难不光在医疗领域。

国内外将来的疫情发展都有三种可能，最坏情况（彻底失控和医疗系统崩溃）并不是可以忽视的可能性，尤其对于欧美发达国家。

经济和金融的代价会非常巨大，类似于战争，对于世界GDP的影响至少在几个百分点的级别。

政治、社会、和大众心理也会发生深刻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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