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娱乐风潮中守住思考_风闻

要在娱乐风潮中守住思考

让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他们用笑声代替了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思考。这是赫胥黎在《美丽新世界》中警醒人们的一句话。他担心的是人们过分依赖和不由自主地沉溺于技术，各种各样的技术用来消耗人们大部分的精力。人们的思维、话语、认知受到改变，思考的能力将被弱化，思考的过程会被排斥。最终，人们的思考活动将被借助新兴技术而形成的强势的庸俗文化所埋葬。这样，人们由于享乐而失去自由，由于放弃思考而失去自我。

现在看来，问题有没有这么大呢？暂时没有。不过大家看看，赫胥黎所预言的东西很贴合当今的现实了，至少由部分已是事实了。事实就是：我们处在新媒体时代，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新媒体作为重要的媒介能够改变我们的话语结构，影响我们的生活实践。要注意的就是在新媒体称霸的时代下，社会公众话语有过多的娱乐倾向，在享乐主义与消费主义泛滥的情况下，娱乐文化成为一股强大的风潮，常常在人们的文化生活中占上风。美国学者波茨曼（Neil Postman）所著的《娱乐至死》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问题，这本著作即便没有作出“文化灭亡”的末日预言，也指出了令人堪忧的状况。

波茨曼说：“媒介的形式偏好某些特殊的内容。”或者说，媒介形式决定了传播内容。“重要的媒介能够改变话语的结构，从而控制文化。”此学者以电视来说明，电视的放送形式就决定了电视更适合传播具有视觉性刺激的东西、零散的传瞬即逝的内容，而不适合传播一段冗长的具有严密逻辑的信息，因为这样就意味着接收者需要有思考理解的过程，而电视的话语是一刻间也不停的，不需要也不容去稍加思索。没有思考的过程是安逸的，视觉的刺激是兴奋而有趣的，大部分时候，观看电视不需要思考，人们能从情感上获得满足。这就让娱乐找到了优良的工具，《娱乐至死》中说“提供娱乐是电视最大的好处，但它最糟糕的地方在于企图涉足严肃的话语模式，将新闻、政治、科学、教育、商业换上娱乐的包装。”电视行业已经这么做了，更别说新媒体了。危险就在于这些现代媒介将娱乐表现为一切经历的形式，也就是娱乐化。要知道娱乐只是生活的部分状态，而大众媒介却使人感觉娱乐即是生活方方面面的全部，让人心甘情愿地庸附于这些表演术或者说欺骗。

可以看看周围，不少人将大把的时间花在抖音、快手这类平台上，不少人就喜欢专门找有槽点的新闻爆料来看，把新闻当笑话看，还是把笑话编成新闻，没什么区别了。所以，情况是这样：与其说人们是主动发生兴趣，不如说人们是在被动接受娱乐并且没有得到什么启示。在娱乐文化的影响下，庸俗无聊的内容往往成为话题的中心，平常的热搜，所谓的“今日头条”就足够说明，拿它们来说，其新闻标题耸人听闻，标题类似一种口号，容易被记住，更容易被忘记，人们止于了解，谈不上理解，很多内容可以说十有八九与日常生活无关。大众媒介可以说成社会的“文化中心”，而娱乐则是这种文化的核心，这样的影响就是使社会公共话语变得肤浅、碎化，变成一通嘈杂。对于个人，现代媒介的错误使用带给人们的是被割裂的注意力，使人们的时间支离破碎，还给人造成一种幻觉，认为自己知道了很多事情，事实上什么也学不到，因为了解不是理解，人们知道得多是信息时代的特征，别忘了特征还有这些信息是破碎的，毫无关联的。

一句话，形式决定内容，除此之外，媒介的形式影响着我们的认识论，即个体对知识和知识获得所持有的信念。所以娱乐媒介的情况需要我们注意，波茨曼指出，它们的主要力量来自于传播信息的能力，而不是去解释、分析信息的能力。企图这么做，内容就会变为长篇大论，从短视频中就能获得什么道理或者有系统性的认知是荒唐的。要知道娱乐媒介给观众的是他们想要的，而不是他们应当具备的。认识论事关人们的生活实践，参与社会活动的能力，电视那种娱乐形式所控制的话语结构，对个人的认知思考的帮助是微乎其微的，更多的是带偏了，那就是有害的。

对于人们而言，问题就在于选择。是去拥抱泛滥的娱乐，拥抱娱乐的自由呢？还是拥护思考的自由？若是后者，是利用什么工具思考？要知道无论说是现代媒介也好，网络媒介也好，是套用电视那样的演示模式的，便不存在思考、整合的时间。所以，明智的选择是转到文字媒介上来。显然，文字的形式利于阐释，这种传统的媒介经过漫长的历史发展，可以说拥有所有成熟话语所具备的特征。不管有多少种逻辑，有如何复杂的思维，都印成白纸黑字，一条条让我们去理解、分析。这些文字的整合，需要收集、组织、说明、分析的工作，这些过程是细致的读者也会经历一遍的。较为完善的观点与认知，一言两语是无法明了的，有的还要借助各种修饰得冗长的语句。所以人们选择书籍、刊物、文献而不是网络节目，哪怕是讲解形式的节目，学习效率上不及文字阐释来的高，这类节目的做法就是将文字搬到适合表演形式的电视上。

我们的教育靠的主要是文字媒介，我们的思辨、批判的工具是文字媒介。也就是说，不会因为它是传统媒介而在信息时代显得落后，而是发展成熟的工具，一种能够代表严肃认真的话语。文字塑造的精神世界比较由形象塑造的精神世界更近于冷静与理性，后者的精神世界更充满感性。如果我们坚持将五花八门的视频、节目或者零碎的段子作为我们文化生活的中心，那末就应证了赫胥黎的忠言：“毁掉我们的将是我们所痴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