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汉成:论“睁开眼了看与侧着耳来听”_风闻
熊猫儿-2020-03-14 21:10

医疗体制的改革,已争论了多年,最近又火热起来。医疗体制的利弊,医院公立与私立的优劣,不在于争论与对骂,而是要睁了眼来看与放开耳来听。
习总书记说:“把人民拥护不拥护、赞成不赞成、高兴不高兴、答应不答应作为衡量一切工作得失的根本标准。”
若要知道人民拥护、赞成与否,唯有睁开眼来看与放开耳朵听。
《北京晚报》2000年12月29日报道:一名3岁幼童不慎被开水烫伤,其父母带着孩子先后前往乌鲁木齐市第一人民医院等5家医院求治,前4家医院分别以交押金、缺床位等为由拒绝收治。因时间延误,伤者未能得到及时救治,在第五家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央视《新闻1﹢1》2013年7月23日报道:福建省漳州市市直区县73家医院涉嫌医疗腐败,包括22家二级以上的医院,全部涉案。涉及到全市1088名医务人员、133名行政管理人员。整个漳州市市属医院全线失守,全军覆没。
2016年4月12日, 22岁大学生魏则西,用冤死的生命揭开了公立医院对外承包的黑幕,撕开了无良媒体助纣为虐的面纱。
2018年4月25日,深圳龙岗警方官网披露了一起利用莆田系医院的网络医托诈骗犯罪团伙,榨干多名患者的血汗钱。一名17岁学生因失眠被坑2万3千元后毫无疗效。
《贵阳日报》2020年1月23日报道:莆田系旗下的“遵义欧亚医院”,长年招募多名无资质人员担任医生、护士,从2014年至2018年的5年间,有组织的实施欺骗、敲诈勒索、要挟、故意伤害、手术台上加项目等为手段的违法犯罪活动,一所医院有28人成了黑恶势力犯罪集团,受害者达两万人,非法牟取暴利,造成数十名被害人身体伤害,手段令人发指,案情触目惊心。2020年1月22日,首犯首犯韩文龙被判处20年,并处920万元罚金。
医院是维护人民生命健康的社会性公益事业,宗旨是救死扶伤,若市场化,则变身为企业盈利,患者成了盈利的原料,医护变身为生产者,企业生产尚有标准的生产工序与工艺可行,而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各种不同的患者,唯有以医生牵着鼻子,听凭医生摆布,市场化压迫着医院、医护人员由钻研医术转身为钻营赚钱。于是,坑蒙哄骗在圣洁的医院中登堂入室,过度的处方、虚高的药价,重复的检查……,患者的身体被一天一天的戕害,钱财一天一天的穷尽、资源一天一天的浪费。据刑法规定,盗窃一千元,致人以轻伤便要入刑的,而这些淋淋的血与鲜活的性命却是在“治病救人”的幌子下做下的案子,纵然是不必也无法追究的。
医疗体制改革之初,专治不孕不育、性病、美容一类小广告,帖满了电线杆子、茅房的墙壁,造就了庞大的莆田系,随着信息资源的丰富,不见了泼街的广告,却勾结了百度,充斥着网络。
2019年6月10日,国家卫健委联合十部委发布了《关于印发促进社会办医持续健康规范发展意见的通知》称:“拓展社会办医空间。落实“十三五”期间医疗服务体系规划要求,严格控制公立医院数量和规模,为社会办医留足发展空间。”
鲁迅先生说:“中国的文人,对于人生,——至少是对于社会现象,向来就没有正视的勇气。”
“中国人的不敢正视各方面,用瞒和骗,造出奇妙的逃跑来,而自以为是正路。在这路上,就证明着国民性的怯弱,懒惰,而又巧滑。一天一天的满足着,即一天一天的堕落着,但却又日见其光荣。”社会则一天一天的蜕变着。
倘都肯睁开眼来看,侧着耳朵听,便能造福于民,能够摆事实,讲道理,便是民主,若讲不出道理,便是自愚与愚民;若不讲道理,便是专横;若不敢讲道理,便是胆怯。若皆不可为,便是巫蛊。
因为愚、横和怯,便不敢正视各方面,用瞒、骗和哄,造出奇妙的歧途来,而自以为是正路。
这样的例子实在不胜数,譬如,不敢将阶级称之为阶级,而瞒称为阶层,不敢将穷人称为穷人,而哄称为待富者,不敢将私有制业主称为资本家,而骗称为民营企业家……。倘若敢于正视,只要利国利民,大可光明正大,不必掩耳盗铃,不必自欺欺人,不必隐晦曲折,不必瞒、骗与哄!
乡邻里死了老人,子孙为示孝敬,便要大做佛事,请来端坐着一圈的披着一色袈裟的和尚,一整齐的供起据说是普渡众和的观世音,阿弥陀佛,地藏王之类的菩萨,祭起据说可以超度亡灵的幡,居中正做的是方丈,正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瞎子,一阵“嘛咪嘛咪哄”之后,孝子贤孙们便一路的排起队,行三跪九叩之礼,至于拜的是菩萨,亡灵,还是和尚,实在是说不清的,至于“亡灵”能否“超度”,只有鬼知道,至于颂的是哪一本经,只有天知地知,鬼知神知,凡人是难以参悟的。
倘是真的瞎子,为了混饭,将“嘛咪哄”念着为“夜里烘,倒也情有可原,充其量不过是滥竽充数,真正可怕的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假瞎子,故意念错经,则是对死人、活人的诅咒,比之以真的瞎子,则为毒辣,可恨、可诛。
一项的改革,便造出一批的英雄,改革者的头上便增了一圈的光环,譬如X设计师,X市场经济大师,X股份制大师……。
改革当创新,当借鉴,当拿来,当取之精华,去其糟粕。然创新、借鉴并非一味的拿。千年前的私有制,作为出土文物,放到博物馆里去供国人观赏,还能得些银两,若冠之于创新,不如说是复古。改革者既不该一味的送,也不必一味的拿,譬如市场化,说拿来尚可,若冠之以改革,则为无耻,正如鲁迅先生言:“不过因为原是羡慕这宅子的主人的,而这回接受一切,欣欣然的蹩进卧室,大吸剩下的鸦片,那当然更是废物。“拿来主义”者是全不这样的。”
国家日见强盛是事实,亿万富豪日见增多,是事实,越来越多的因病致贫,也是事实,“新冠” 役情中,初中女孩因买不起手机学功课自杀,也是事实。
虽然,“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已经死去了一千七百多年,然而,某些改革者却不懈的传承着他的基因,总是能在悠关的事中想出绝妙的法子。譬如反腐败,先前是堂皇的“法治”,而后是骇俗的“棺材”,民呼青天降世,文人歌功颂德,贪官面如土色。然而,假李逵遇到瘦骨嶙峋的乡民,倘或被一时唬住,遇到真李逵,必成李鬼。真的武松,才能打真的老虎,假的武松,终究只能打死的老虎。“法治”与“棺材”终究没有档住来势凶猛的腐败,恰恰相反,正是抬着“棺材”招摇过市的年代,繁衍了一大批的真老虎来。倘若以棺材装老虎,一百口是断然不够的,终于在“我从来不吓唬老百姓,只吓唬那些贪官污吏”中偃旗息鼓而黯然收场了。
“法治”与“棺材”穷尽之后,便又有了新论,“把腐败关进制度的笼子”笼子,制度的笼子!既不用“治”,也不必“唬”用笼子关!又有谁能说这不是绝佳的法子呢?然而,这个笼子怎样才能做成,便是大大的一个疑问了,首先是材料,是用铁,还是用木料或竹篾之类,想必于老虎狼之类的兽,用铁制,于鹦鹉、画眉之类的鸟,用竹篾、木料,即使做成了笼子,而对于苍蝇,瘴气、细菌、病毒之类,也绝不管用的,或干脆用玻璃制作成真空的笼子,问题又来了,倘若没在盖子,必会闷死,做了盖子,便仍会跳、飞或传。当然,这也仅是猜想,至于“制度的笼子”驴年马月能够建成,何年能把腐败装进去,大约是十年、二十年或者更多一些,一百年,二百年……。
上述多为题外话,还是回到正题上来。
这一次的抗击“新冠肺炎”驰援湖北、武汉的人、财、物多为公立医院以及公有制担纲。官媒、自媒一致呼声,赞赏公立医院与国有企业,即便是一贯反社会主义的西方媒体,对于中国的组织力,调动力等效率之高,速度之快,也是赞叹不已。
于是,又有了新论:“公立医院之所以能够不计成本投入抗役,是因为公立医院的所有权是政府的,具有天然的支配权,私立医院的所有权是私人的,虽然,政府对于私立医院没有天然的支配权,但是,政府可以创立体制,将私立医院纳入公共治理体系中来。”
这实在是混蛋透顶的逻辑,所谓“将私立医院纳入公共治理体系中来”。就是将抵御天灾人祸、救灾赈灾之力交给市场,纳入等价交换,一曰“借” 二曰“买”,契约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若要组织三、四万人的抗役大军,先要拿钱购买这三、四万人的身家性命,至于抗灾救灾物资,则一手一手交货,照此的逻辑,共产党下台,公有制卖光,没有了共产党人,只要将私立医院纳入公共治理体系中来。或许比共产党领导更好些。
然而,请滚蛋,堵住你的嘴!我国的“新冠肺炎”为免费治疗,如果交由市场救治,由谁来承担治庞大的疗费,如此,岂不是又要有多少家庭因高昂的治疗费而家破人亡,人财两空。
鲁迅先生说:“诚然,必须敢于正视,这才可希望敢想,敢说,敢作,敢当。倘使并正视而不敢,此外还能成什么气候。”
古今中外,主张变革者并无理论指导,并无实践证明,而仅以权力张目,随时拿了古董或西洋的例子来作武器的人,都可以称之为流氓。如果私人,则必是“第五纵队”的散兵游勇,若为权力机关,就可以称之为政治流氓,流氓政治最大的特点也就是无理论、无信仰、无文化无所谓法不法,只要被他敲去了几个钱就算完事。
逝者已去,活着的人还尚需生路,但如果每一项的改革,便平添一批殉难的平民,后来则每不曾反思,而是以改革不彻底,再为深化改革用以用瞒、骗和哄来度日,便为国民之悲哀,倘若改革者们能够敢于正视,敢于睁开眼来看,侧着耳朵来听,则于国于民,善莫大焉。
二0二0年三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