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中旬的武汉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兼议警惕舆论对李文亮医生的再次“利用”_风闻

先说后一个问题：

我从李文亮医生去世那天起就关闭了朋友圈不再看了。在国外那么多年，我见惯了关于中国的事情迅速被反华势力操控，也见惯了亲戚朋友不会做基本的新闻调查就上了套到处传播这些东西。多说无益，我自己闭嘴。

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他做的事情，绝不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但很可能是有一害而无一利。不一定有害，但百分百没用。我们用常识想一想就知道。

一害是什么：可能造成某些人在已经感染、没症状乃至有症状时迅速逃离武汉。中国只有一个武汉都需要全国人民努力扑灭一个多月。如果有三个、四个武汉，国家停摆就不是几周了，大家要坐吃山空啊。看看武汉封城差的那几个小时跑了多少人。

还有不确定的一害：在早期只收集到二三十个病例并且没有病亡病例的时候，李医生这一个SARS用词会引起很大的恐慌。有人说了，人家是医生，人家所说的SARS不一定指的是2003年非典的病毒，而只是说某种非典型急性呼吸综合征的症状——但我很怀疑李医生此次用词是不是那么严谨，因为他是一位眼科医生，不是呼吸科、传染病、冠状病毒专家。无论如何，他提到SARS，大家肯定会想到近十分之一的死亡率。这就是恐慌。

更重要的是李医生所做的事情，没有好处，没有用处。

他在那时候建议大家戴口罩，无疑是对的，但早期武汉、前几天的意大利、伊朗等地的情况告诉我们：如果没有政府下令大家不出门，如果没有政府要求所有人戴口罩、停工停学，一百个人里一两个戴口罩能有用吗？你戴了你家人戴吗？到家之后一直戴着吗？你摘下去口罩，然后你老婆孩子丈夫爹妈，不照样能把病毒传给你？别忘了，那时候二三十病例不到（已知可能就十来个），你让一千多万人都戴口罩不出门？谁做得到？那种情况下政府能下令这样做吗？

因此，李文亮医生的所作所为，一言以蔽之就是有一害而无一利。在当时的情况下，训诫不训诫，都没必要喝彩。

至于他的善意和诚意，我们则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和指责。

再说武汉从12月底到1月中旬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武汉卫健委的所有通知现在都在网上（http://wjw.wuhan.gov.cn/front/web/list2nd/no/710）。官方已经说了自己是怎么做的：

截止1月5日，总结起来大概有几条：

1、大多数病人送入武汉传染病定点医院即金银潭医院的隔离病房；

2、流行病学调查；追踪密切接触者，截止1月5日没有人发病。这个也不奇怪，早期传染力未必很强，而且目前确认的第一个病例（12月1日发病；12月8日就诊），至今也没有传染给任何人就痊愈了。更何况当时谁知道潜伏期有多长？张继先医生前两天在采访里说，一月第一周病人不多，但第二周开始突然爆发。

3、要求大家戴口罩，少聚集。但那时候说实在的：谁能遵守呢？这是需要社会联动的才有用举措。

4、明确说明这个不是2003非典病毒。当时病毒已经完成了测序，7号才确定是一种新型冠状病毒。

尽管当时说“没有明确的人传人证据”，但大体的处理方式是按照人传人来做的。

当然，回顾来看是有缺点的：

开启上帝视角来看的话，武汉12月底到1月初肯定有不足之处。

比如，张继先医生最早接诊的一家三口，家住海鲜市场附近（张医生采访中说是两站地路），是不是应该得到更多的注意。一家三口出现同样的症状并不代表人传人，因为可以来源于同一个动物感染源。在早期这不是确凿的人传人证据不假，但这让人传人的可能性提高了。

比如，是否应该用大数据调查所有已知病例两周的轨迹，看看除了华南海鲜市场，还有没有确诊病例的交集？但需要指出的是，当时诊断主要靠临床表现，不是靠核酸，很多情况未必准确。

比如，是不是应该将密切接触者都集中隔离？现在来看，肯定应该——但问题是：在12月底1月初，如果这么做，还没有停工停学，谁给他们付工资？谁替他们期末考试？

1月3日到8、9日，武汉一直表示根据临床、流行病学史没有发现新增病例。一共27例。

1月10日，在完成病毒基因测序后，武汉很快开始了新筛查，此时一共发现了41例（截止2日）。这时的确诊标准加入了核酸，做了回顾性调查。http://wjw.wuhan.gov.cn/front/web/showDetail/2020011109035

但当时仍然表示没有密切接触者发病——因此没有“明确人传人”

（有人说7-10日是武汉两会，所以压着没有通报；但与此同时也要注意到那时候没有核酸检测，也没有更强更准的诊断能力；此外张继先医生自己在采访中也说1月第一周病人不太多，第二周开始特别多；考虑到1月1-2日是周末，她说的或许确实是10日之后）

根据后来了解到的信息，我们知道，在1月中旬，至迟到12日，有些医护人员开始发病。

1月11日，武汉卫健委发布消息称

“累计追踪密切接触者763人，已解除医学观察46人，尚在接受医学观察717人，密切接触者中，没有发现相关病例。”

http://wjw.wuhan.gov.cn/front/web/showDetail/2020011209037

李医生10日出现流感症状，12日住院。但当时核酸还不准，后来测出的是阴性。他接触的病人9日发热，我们不知道是否被算到11日声明中的41个病例了。无论如何，1月11日的声明说没有医务人员确诊，但没有提到疑似，这一点不够严谨。因为10日的时候李医生可能就是疑似了。

与此同时，我们也不知道李医生10日出现症状时有没有规范上报。而在12日入院之后他本人和医院理应上报，我们不清楚他们做到没有。传染病防控需要从患者、医生、医院到疾控中心、卫健委全都动起来。

到了1月12日的总结里面，仍然是“累计追踪密切接触者763人，已解除医学观察76人，尚在接受医学观察687人，密切接触者中，没有发现相关病例。  ”http://wjw.wuhan.gov.cn/front/web/showDetail/2020011309038

密切接触则763人这一个说法一直持续到18日发布的对1月17日的总结中：

http://wjw.wuhan.gov.cn/front/web/showDetail/2020011909074

而1月17日这一天根据官方的通报，核酸检验出了17个新病例。但这时候密切接触者还是只追踪到763个，同时不断有人被解除观察。

与此同时，此时已经通报新检验出的病例中有人没有海鲜市场接触史（其实最早的就有，一开始也只是说大部分有海鲜市场接触史）。

到了1月19日，针对1月18、19日两天的追踪中，“ 我市在不断规范各级各类医疗机构预检分诊和发热门诊运行的基础上，按照新修订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进一步加大了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疑似病例筛查力度，同时进一步完善检测方案，优化检测流程，加快了检测速度。国家、省市专家组结合临床表现、流行病学史和病原学检测结果进行综合研判，1月18日新认定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确诊病例59例，1月19日新认定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确诊病例77例，两日共新确诊病例136例。”

虽然新增病例多达136例，但新增的密切接触者只累积到817人，但确实有所增加。这也是第一次增加。

“累计追踪密切接触者 817人，已解除医学观察727人，尚在接受医学观察90人，密切接触者中，没有发现相关病例。我们将继续对新发现的疑似病例及时进行采样检测。”

http://wjw.wuhan.gov.cn/front/web/showDetail/2020012009077

我们可以推测，在一月中旬后期，对疑似病例的检测、对所有密切接触者的追踪，力度都不够。

同时，再考虑到未必所有医院和患者都会及时上报，很多李医生这种情况根本就没有被汇总上去——更何况当时核酸被纳入确诊依据之后，核酸试剂还很不成熟，以至于李医生那时候根本就没被测出阳性，而这未必是孤例。所以“没有发现相关病例”。至于某医院十几名医护人员感染，当时是否阳性、医院是否上报，就更存疑了。因此，公共卫生问题，疾控中心和卫健委在早期力度不够显然是问题，但患者、医院有没有侥幸心理？有没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们看看两个月后的今天仍然有从海外回国的人有意无意隐瞒不报，特别是郑州那位，那时候有些医院和患者不重视也是很正常的。

与此同时，1月19日的声明中**，**已经不提没有明确人传人了。实际上官方已经默认了人传人，并提到冬春季是呼吸道“传染病”高发季节。其余的建议和1月5日并没有本质区别。那时候也建议戴口罩了。

“冬春季是呼吸道传染病高发季节，也是病毒性肺炎的高发时期。专家提示，市民要注意防寒保暖、室内通风和个人卫生，加强体育锻炼，保持清淡饮食，避免到人群密集场所活动。有咳嗽、喷嚏时戴口罩或用纸巾、衣物遮挡口鼻以减少病菌传播。密切关注发热、咳嗽等症状，出现此类症状应及时就近就医。”

这貌似在钟院士重要发言之前。

总之，如果要追究责任，我想疾控部门最明显的责任就是**密切接触者追踪较慢，而且可能不彻底。**其次就是李医生这种12日就疑似的病例因为早期的核酸检测不准确而被耽误了（他第一次貌似是阴性）。再次，早期医护人员防止交叉承认这方面做得不好。最后就是1月中旬以前，除了疾控中心之外，患者、基层医生、院领导等人，是不是真的及时上报了？

还有一点已经广为人知：1月15日深圳出现无武汉旅行史的病例（当时有没有检测？），这是明确的人传人证据（除非有人把活禽活畜带回深圳了），而16日到20日武汉还是仅仅在检查自己的疑似病例以及看起来慢悠悠地追踪接触者。两边没有形成联动。

如果能重来，作为普通老百姓，我们希望任何一个地方政府都能更谨慎地对待人传人的可能性（但无法否认的是武汉的早期处理是当做人传人传染病处理的），更强力地追踪个人行踪和密切接触者；在小范围内尽早封街道、封楼、封镇封区；然后就是各省市之间的信息要加快联动。例如当A地出现新病毒时，千里之外的B地如果出现临床可疑人员也应该立即检测。

我愿意把时间花在读新闻、读论文上，但我不愿意把精力花费在抱怨上——更何况很多人可能上了某葱等组织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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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耳闻目睹了欧美等地的防控，我说句实话：就在现在，3月中旬了，很多国家做得还没有1月初两眼一抹黑的武汉好。 某些人，从红黄蓝幼儿园到华为某李先生再到疫情，什么都要归到我们的体制上，请你们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