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 · 论 | 买卖的，是房子还是人心？_风闻

作者｜顾芸

编辑｜四七

从2009年《蜗居》中的中产阶级买房客，到2020年《安家》中颇有丛林法则味道的卖方中介，房地产体裁影视剧的叙述对象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作为日剧《卖房子的女人》的本土化改编剧，《安家》在国内关于房子题材的电视剧中显得较为新颖。

在上司翟总的安排下，金牌销售员房似锦来到卖房中介公司安家天下的上海静宜门店当店长。在双店长制度下，准备接替原先徐文昌店长的业务，取而代之。过程中，两位店长由于不同售房理念造成的冲突，不仅使得小小的安家天下波折不断，更是把两人的生活碰撞得一地鸡毛。

从现已播出的内容来看，《安家》在对职场“达尔文主义”的刻画这一块做了巨大的努力，以此讽刺资本在中产阶级社会的无情渗入。但其相较于《蜗居》，却又不得不将资本以外的政府力量隐去，甚至以旧店长徐文昌为代表的安家天下静宜门店一众员工作为柔和讽刺力道的缓冲带。

刻意安排安家天下坐落于两家“野鸡中介”的中间，第一集第二个镜头就强调了中介行业每天早晨惯例的“喊口号”环节，一下子拉近了影视剧与观众的距离，似乎很多人都在路上碰到过如此的景象，也会生出类似于剧中苗阿姨一样的厌烦感。这种类似于形式主义的口号受到了房似锦“卖房至上”理念的强烈排斥，以晨会制度代替，宣告着这条街上唯有业绩才能代表一切。

《安家》更能抓住观众心理的是“假离婚”、“房子上加不加儿媳妇名字”等社会现象的引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寸土寸金的上海，买房政策影响到了许多夫妻的婚姻。为了多买一套房子离婚，离了婚却翻脸不认人，将对方扫地出门；辛苦大半辈子为孩子购置了一套房子，却被狡猾的儿媳妇分了一碗羹。**这些关于利益的冲突与考量是全民无意中接受了资本进入生活的印证。不禁让人想到众多调解栏目频频呈现的话题：当父母百年之后，考虑的不是身后的事务，而是留下的遗产如何分配。**而看剧的观众似乎也产生了纠结：严家的儿媳妇真的会骗走房子吗？还是看剧的大家多虑了呢？。

但或许如有些弹幕所言：“这看起来像房地产方投资的。”**编剧六六并没有赤裸裸地戏谑资本，而是通过更加幽默的方式将讽刺的矛头指向了职场中的特定人物作为调和。**第一集中，谢亭丰在客户面前低头哈腰，确认客户看不见自己后，便用上海话说顾客的坏话：“钞票么一米米的，要求么都来喜。（钞票那么少，要求那么多）”。之后，“挖掘机户型”与要求颇高的博士夫妇又马上给新来的店长一个大大的下马威，活脱脱企业中“老油条”的样子。不仅如此，编剧更是将其描绘成了一个上海人中的“老油条”，在看到房店长雷厉风行地吃完了四个馒头、两杯豆浆之后，来了一句：“乡下人。”当然，这没有逃脱大家对于上海人的刻板印象，但倒也不必上纲上线，光是看剧中的谢亭丰图一乐就够了。

其实，之所以有谢亭丰，甚至是朱闪闪，此类被观众认为难以在社会工作的员工汇聚于安家天下，还是由于原来的店长徐文昌的缘故。日剧《卖房子女人》中，老店长更倾向于表现“无能”，而在《安家》中，徐文昌却是处理老洋房的业内高手，根据放出的预告片，安家天下的老总甚至想要把他调到北京总公司培养。其业务能力暂时没有展现出来，但我们仍可以通过现有的一些表现看出，他不是一个坐吃等死的无能店长。例如徐文昌对于严叔一家条件的了解；只允许王子健带二老看一室一厅的房子；乃至于在签合同现场还提出了是否通过贷款的方式留一部分钱；甚至是过场中请门口歇息的环卫工人喝饮料的场景。这些镜头展现了徐店长不单单是在做生意，更是在交朋友、赚良心的考量。但正如房店长所表达的，考虑到十年之后的事情，那房产中介根本就一套房子都卖不出去了。

如此不可思议的人物设置，更像是编剧更深层次的设计：似乎既增加了卖房公司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合理性，又同时在讽刺资本的无情。但是，这两层考虑并没有削弱缓冲带的作用，人们常常会表达对于徐文昌店长的厌恶，忽视了编剧大力讽刺的资本。

但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强调效率的房似锦显得过于机械，用她自己的话来讲，“我们是兵，将军让我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虽然在已播出的剧目中，宫蓓蓓和老严家都买到了房子，解决了燃眉之急，但老严家一家五口要挤在62平米的房子内，似乎也不是很容易。而且，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道德规则，抢了王子健的客户从而完成了连环交易似乎也并不妥当。当然，根据鲶鱼效应，房似锦“抢客户”的行为确实激起了王子健的狼性，但同时加剧了原先老员工与房似锦的紧张关系，且是否真的有必要通过违反业内道德的做法才能产生鲶鱼效应呢？这种带有丛林法则性质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竞争才是编剧不断重复强调的。

这部剧并非是完美的。在第二集中，房店长令人吃惊的装修不单单是完成了一笔交易，更让屏幕前的观众羡慕，弹幕飘出“这房子我也想要”。与东方卫视的《梦想改造家》竟有些相似之处，节目中试图为尚处于等级结构低端的中产阶级树立一个可效仿的生活居住模板。更需要警惕的是，房店长为了打消宫蓓蓓的顾虑，说出了“你们将来的收入一定会大大超出你们预期的。您和您先生这么优秀，如果你们都买不起房，那太不公平了”这样的话。**这其实更像是为作为知识精英阶级的宫蓓蓓夫妻戴上了中产阶级的皇冠，再配上了煽情的音乐，似乎一切的美梦都会成真，未来只有光明。**但，借用徐文昌的思路，在贷款之后，夫妻两人真的能承受更大的压力吗？这些似乎都已经被揉成纸团，丢出了阁楼。在阁楼中，只剩下了房似锦说的“诗和远方”。此类夸张的情节设计本身就是编剧用来讽刺资本为达到目的而做出欺骗的行为，但如果被错误地理解，反而会让人堕入资本的陷阱。

**抛去这些过分夸张和相较于《蜗居》编剧有意隐去的部分，回到剧目本身，依旧瑕不掩瑜。**通过叙述对象从喘不过气的中产阶级到资本为上的房产中介的转变，职场竞争的残酷掺杂着幽默元素的调和剂，将现实中或是三个同事合租一间房子，或是上班前坐在小店铺外头吃榨菜啃馒头，又或是宫蓓蓓躲在厕所改论文呈现出来，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以自己的方式生活着，只是为了在一处能够“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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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学生娱评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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