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永远是狗，人有时候却不是人_风闻

作者|    老雾

来源|    雾满拦江

（01）

讲个故事先：

一位画家，展开一幅白纸：诸位，看看我这幅画！功力如何？

大家：这……明明是张白纸。

画家：乱讲，这是幅画。名叫牛吃草。

大家：……草在哪里？

画家：被牛吃光辣。

大家：……好吧，那牛在哪里？

画家：牛吃完草，当然是走掉了。

大家：……你够狠。

（02）

上面那个故事，叫万物皆空。

当我们把时间线拉到足够长，一切的存在，变得不再那么确定了。

空，不是什么也没有。

——而是多个极端的矛盾并存。

事实是动态的，而我们的观察是静态的。比如我告诉你，外边的路上有条狗，你急忙出门去看，但当你出去时，狗子已经施施然离开了。

那么，路上到底有没有狗？

正确答案是：路上有狗，也没有狗——你3点钟去看，路上就有狗。4点钟路上就没狗，到了5点钟，路上又有狗了。

你没有看到那条狗，并非是我说谎。

也不是你眼神不济。

而是你我抵达现场的时间点不同。

你不能用你的所见，否定我之所见。

——正如你不能用你的认知，否定我的认知。如果你这样做了，我们就必须要给你的智力状态，打一枚大大的问号。

（03）

疫情爆发之初，我们还有点轻敌，感觉这不过是一起“事件”。

但随着事态的发展，我们终于意识到：这不止是一起事件，更是全球范围所面临的严重威胁。不止是武汉，整个大中国，仿佛美剧《权力的游戏》中的守夜人，处在生化战场的最前沿，守护着这个世界。有些国家意识到了这一点，尽其所能的同仇敌忾。还有的国家趁机裹乱，落井下石，让我们付出巨大的牺牲，还有苦难言。

牺牲最惨烈的，莫过于武汉人民。

仅限于我们知道的，湖北电影人常凯，除了一个孩子不在武汉，一家四口悉在新冠病毒肆虐时去世。护士柳凡，一家四口殁于疫情。官媒也报道了一位疑似患者，求助无门而在家中自缢。此前还有位绝望的老伯跳楼，以及一个脑瘫孩子因家人隔离，无人照管而死去。

——这就是我们大武汉，为守护这个世界，而付出的惨烈代价。

我们提及的，只是冰川一角。

只是冰川一角，所以困于武汉城中的女作家方方，开始书写她的封城日记。

——方方是传统作家，用纯文字记述她的所见所闻。

她的封城日记中，写下这么一句话：

“医生朋友发来了殡仪馆满地手机的照片”。

——可不知哪个二货，转发了方方的日记。

——你转发就转发吧，他却从网上找了张废旧手机的堆放图，插入到文字中。

这张画蛇添足的破图，引发了一场乱子，有人据此指责方方造谣。

尽管后来发现这不过是起乌龙事件，但有些人还喋喋不休不肯罢休，要求方方出示更充实的证据，以证明她并没有“造谣”。

狗永远是狗，人有时候却不是人——凡对方方的陈述有疑问、或是要求她自证清白的，其认知上都有极大的提升空间。

（04）

事实是动态的。

不需要证明且无法证明。

我三点钟在路上走过，看到条狗，这是不需要证明的。过了三点，那条狗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也无法证明三点钟时，这条路上有条狗。

我们研判事实，用的是“合理性”。

合理性就是，这个世界上有路也有狗，狗又会在路上跑。所以，三点钟有枚狗在这条路上走过，这是完全可能的。

同样的，方方所描述的武汉，处于危机的中心，仅确诊为新冠肺炎的死者人数就过千，再加上资源不足及恐慌心理所带来的次生灾难，疫情中的大武汉，死亡率远高于平时。

兼以传染病的特殊性，确诊死者在焚化时，其家人多半也是处在被抢救或是隔离的状态。

所以，有些死者的手机，或是丢弃在医院，或是丢弃在殡仪馆。这场景被悲恸的当地人看到并诉之方方，这是完全可能的、合理的。

尽管如此，这种合理的存在，也只是个暂时状态。

也许在下午三点，这些手机被人看到，引发了悲怆情绪——但过了下午5点半，这些手机就被殡葬人员按规定收存起来，等到家属认领或记录。

所以大武汉的情形应该是——殡仪馆的地面上多半在某个时间点，堆放着死者手机。而在另一些时间点没有。

事实是动态的、转瞬即逝的。

无法证明也不需要证明——但不排斥多个角度的观察与解读。

（05）

阳明先生说：心外无理，心外无物。

心理学大师阿德勒则说：没有一个人是住在客观的世界里，我们都居住在一个各自赋予其意义的主观的世界。

再客观的事实，也需要主观解读。同一件事，在场有多少人，就会有多少叙述文本。每个人的叙述，都是掺杂了个人情绪与认知的。各自表达的是认知，传递的则是不同的观念。

所以人类的叙述，不外乎五种：

一是绝对的谣言。

就是根本不存在、未曾发生的事儿。小说也是虚构的，但小说的价值旨在解构人性，抒缓苦难。而谣言的目的旨在于诋毁具体人的德品。

还有种情况是虚构吹牛，说些有的没的，给自己脸上贴金。这种行为意义不大，不在公众讨论的范畴之内。

二是阴冷的客观。

比如说，一位医务人员，于抗疫前线殉职。可是有人说：她只是个打针的护士而已。也许叙述者，是想表达前线还有更为惨烈的——但公众被保护的太好，想象不出来更为惨烈的场景，就会感觉到这句话，太过于冰冷而没有人味。

三是改变事件权重。

一件事情，有许多细节构成。张三会强调甲细节，李四则会强调乙细节。双方都会指责对方扭曲事件带节奏，所以现代教育，教导我们学会分辨事实与观点。

四是客观陈述。

绝对的客观陈述，其实是很气人的。比如说你被人家暴打一顿，客观的叙述是：你们双方发生了肢体冲突。这种叙述会让一些人倍感委屈，除非你认识到什么叫客观，否则走不出委屈的心。

五是慈悲叙事儿。

就是从人性的角度，抒解民生苦难。这是文学大师的工作，其文字风格是构建于绝对客观之上的感性叙事儿。举凡这类文字，都可称为世界名著，任何时候的阅读体验，都会让你获得天道智慧与感性激震的双重收获。

语言文字，是我们认识人性与天道智慧的基本工具。所以一个人的正常精力，应该放在心灵智慧的锤炼上。辨析对方叙述的真与假，那是幼儿园的课程，成人社会需要以爱为主体的慈悲叙事能力。如果我们的表现，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那就需要学习并努力了。

（*本文图片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