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钟南山院士文章中世界观的不同看法_风闻
背山远行-无论山是否向我走来,我都背山远行2020-02-04 19:18
钟院士的原文《钟南山、王经伦课题组:我们是否吸取了SARS留下的教训?》在这里:https://www.guancha.cn/zhongnanshan/2020_02_04_534395_s.shtml。
我赞同这篇文章的绝大部分实践主张和建议,特别地,钟院士提出的“预防为主”和“改变发展医疗卫生事业过度市场化倾向”也是我关心的问题。不过,因为这些主张和建议背后的世界观在文章中表达得比较多,也不得不说,我认为这些世界观是有偏差和失误的。
这些天,在别处的回复里我一直在说,现在的危机,本质上是我们的创新速度跟不上社会发展进步的速度造成的,未来的社会系统,包括规则和机制在内,必须更多地靠我们及时创新设计出来。这些看法,在实践层面和本文是基本一致的,也许,乐观一些的话,一致几十年不成问题。不过,我不希望我们多为子孙后代遗留任何麻烦,因为群体世界观的改变,总是要付出相当多代价。
最重要的世界观区别,我认为在人与自然关系的理解上。
我个人的世界观是,人类社会的本质是有序性进化的载体,任何有序系统想持续存在发展,必须不断扩充自身,也必须不断加强内部有序化,这是物理规律决定的,舍此别无生路。这当然意味着人类社对自然,最终目标必须是征服,或者说,人类社会的发展方向,从根本上说,是反自然或逆自然的(这里指的是与自然的发展方向和趋势相反,而不是说有悖客观规律)。不过,这里的“征服自然”的终极目标,指的必须是无限发展过程中的趋势,而不是任何具体时代的成就,否则就会导致超出自身能力去滥用和破坏自然。
这种世界观并不排斥与自然和谐共处,但我的相关表述是,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并且任何暂时顺应自然的作为,都是为了将来“为所欲为”。这个带引号的“为所欲为”,也就是上面说的“征服自然”(无限过程中的趋势)。至少要与一部分自然和谐共处,是任何具体时代都必须做的事,区别只在与哪一部分自然和谐共处,多大程度上和谐共处,没有任何具体的和谐共处是永恒不变的,我们也不可能在有限时间内彻底征服自然。
比如,我们从旧石器时代开始的漫长历史时间内,曾为了吃饱肚子灭绝了大批地球上的物种,直到工业化前后,这种与自然的相处的方式都基本属于和谐共处。要知道,尽早进入科技时代对我们人类至关重要,因为很多宇宙灾变,比如能量最小的那种灭绝了恐龙的小行星撞击,我们甚至至今都无法应对,而自然留给我们的发展窗口肯定是有限的,任何形式的浪费时间都最终可能导致死路一条。
工业化后,我们继续这么做,就越来越不是和谐共处了,因为我们越来越有能力通过其他办法解决食物问题,人类(主要是西方,但也包括我们自己)为自己便利和传统习俗过度破坏自然环境的事太多了,这导致了各种环境和社会问题,这次的疫情也是其中之一。现在,我们没有及时创新出适合和谐共处的机制、规则、习惯,才是这次危机爆发的根本原因。
我们能力不足时,必须选择顺应自然行事,主动这么做会更少遭受客观规律的惩罚。而我们能力足够时,改变自然适应我们才是该去做的,我们修建水利设施,建高铁,发射卫星,填海造岛,构建城市,历史上一直都在这么做(有波折和反复,但长期趋势如此)。我们不该做的,只是在能力不足的时候去强行改变自然为短期利益服务。
因此,钟院士提的祖宗“天人合一”的理念,只是一种片面的、部分正确的认识,它适用于人类生产力相对不够发达的场合,而且绝不会永久适用。我们继承祖宗的遗产,正确的态度当然是扬弃(形式上另起炉灶,实质上继承+创新),而不是照搬。
“以人为本”和“坚决摒弃人类中心主义”,这两个自相矛盾的主张被同时提出,我认为可能是钟院士对“人类中心主义”的理解出了问题。这个概念百度词条解释的很清楚,人类中心主义核心观点,强调的是人是价值判断的唯一主体,这问题没有商量余地(西方的为环保而环保,众生平等,诸如此类的极端思想,正是在这问题上犯了错)。我们该反对的,是极端的人类中心主义——只为具体时代或具体群体考虑的“人类中心主义”,或者,该反对的是把“征服自然”从无限趋势降格为具体时代成就。
还有一个观点针对范围的问题。钟院士的文章针对的是具体问题和领域,我的主张不专门针对医疗或环境问题,而是针对全部社会和自然问题。我们面临的真正严峻挑战远不止是美国的打压,而是下一次未知性质和大小的危机到来时,我们必须有能力应对,否则后果可以是天大的。这样一个难题,要求我们做的会很多,包括创新速度足够快,创新尺度足够大。
世界观有问题,实践上无论做得多好,持续多久,最终都无可避免会出问题。我们给年轻一代灌输的东西越牢固,灌输规模越大,再去改变也越难,这是我坚持在世界观上认真的理由。不过,看法不同当然不会涉及对钟院士个人的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