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的6组对比:恶与善,丑和美,谣言和真相,最凶的怪兽和最好的人民_风闻
鸣鸠拂其羽-花前细细风双蝶,林外时时雨一鸠。2020-02-01 18:57
善与恶,
美和丑,
救治和渎职,
务实和傲慢,
真诚和谎言,
在这场黑天鹅事件中,
一一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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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在豫南平原,距湖北很近,不少老乡在武汉务工。
疫情爆发后,在河南省硬核领导强而有力、蛮而有效的措施影响下,我的父老乡亲们虽然很多人没有买到口罩,但依然乖乖待在家中:
不串门,不打牌,不聚会,不走亲戚,自动居家隔离。
“千万不能乱跑,照顾好自己,别给国家添乱。”每次视频通话时,我留守在老家、相信国家的父母,都这么叮嘱我。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村小学里每个月拿着二三十块钱工资的民办老教师,总爱挥舞着大手,扯着嗓门对我们大喊:“同学们,为中华崛起而读书啊!”
我的老师,我的父母,我的父老乡亲,就像这片土地上,很多老师,很多父母,很多父老乡亲一样,是最底层最无名最微不足道的人。
但大灾大难面前,他们也是最好的人民:
相信国家,相信政府,懂事不添乱,听话不消极,心怀希望,永葆善良。
就像这篇文下面故事里,我要写到的那些无名之辈一样。
在这场新冠病毒引发的黑天鹅事件中,谎言和真相扑朔迷离,恐慌和理性相互交织,脆弱和坚强彼此换岗,绝望和希望轮番上演。
他们——那群最好的中国人——的朴素和善良,却戳穿某些人的傲慢和丑陋,直抵所有流行传染病的一个内核:
病毒不会只攻击老百姓。
但面对病毒,老百姓更容易展露出神性的一面。
因为,他们必须相互搭救,才避免整个底层群体,首当其中,受到攻击。
01
拾荒老人的一万元,
和红十字会的道歉信。
没有人知道这位83岁老人的名字。
新闻里,他是一位拾荒老人,1万元积蓄是他多年收废品捡垃圾的所得。
新冠病毒蔓延全国后,他跑到社区捐献了1万元钱,他说:“国家有难,我就出一份力,不要写我名字,也不要报道我!要写就写一名知恩者。”

捐款的拾荒老人(左)
但他的事迹,还是被更多人熟知。
湖州网友众筹了1万元钱给他,他又要把这1万元钱捐给社区。考虑到老人家里还有个瘫痪的老伴儿,社区工作人员没有接受这笔捐款。
但老人跑到银行,把钱汇入了吴兴区红十字会。
钱不多,却是一位身无长物、心怀疫情的中国老人的爱。愿这样的爱,被珍惜,被善待。
与此同时,湖北省红十字会因为3.6万个KN95口罩,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1月30日,湖北省红十字会官网披露了捐赠物资使用情况表,物资急缺的协和医院只分到3000个口罩,而3.6万个KN95口罩,却流向了被并非疫情一线武汉仁爱医院和武汉天佑医院。
一边是一线医护人员物资告急,弹尽粮绝,苦苦硬撑,一边是非一线医院接受捐赠,且数目巨大,这到底有什么猫腻?
随后,湖北红十字会发了一封道歉信,称这3.6万个口罩的产品型号不对,无法用于一线医护人员的防护,所以捐给这两家医院。

湖北省红十字会的解释
但随后,这个解释还是遭到了媒体的质疑: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调查后发现,捐赠方北京某公司、接收方武汉仁爱医院和湖北省红十字会下的仁爱基金,有着错综复杂的交集。
误会或许可以解释,但信赖很难重建。
大灾大难面前,面对海内外源源不断的爱心和善意、捐款和物资,湖北省市两级红十字会,因为专业能力不足、组织效率低下、信息不透明,一次次陷入信任危机。
这,不是删帖就能解决的问题。
解决不好这个问题,就会伤害这个国家心怀良善的人民。
02
走廊偶遇的夫妻医生,
和殴打医生的病人家属。
袁晓珊和黄茗勇都是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的职工。
新冠病毒疫情发生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加入抗疫战斗,因为分属于不同的科室——袁晓珊是肠胃外科护士,支援感染科,黄茗勇是放射科技师,给患者拍胸片,俩人都忙得团团转,几天也见不了一面。
四天后,袁晓珊运送患者去做检查时,偶遇丈夫黄茗勇,俩人都穿着防护服,包裹得像粽子。为纪念这场偶遇,袁晓珊对黄茗勇说,“给我拍张照片吧”。
照片中,袁晓珊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对丈夫比了一个心,那手势就像希望疫情早点结束的一个句号。

黄茗勇给妻子袁晓珊拍的照片
拍完照片后,俩人远远地挥手告别。
不敢靠近,不敢拥抱,不能给病毒一点机会,却都没有忍住护目镜后的热泪。
这是一对医生夫妻的日常,也是一个中国家庭的坚守。
他们没有抱怨,也谢绝赞美,但他们和千万医护工作者一起,选择了忍耐和战斗。
与此同时的是,武汉市第四人民医院心胸外科的主治医师高磊,在新冠肺炎连续抗疫多天后,却遭到患者家属殴打。
一位68岁的老年患者被新冠肺炎夺走了生命,老人的女婿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就把拳头挥向高磊和护士长。
这不仅让身穿防护服的高磊,衣服被撕烂后暴露于隔离区,而且身上多处受伤,腿部打上石膏卧床休息,也让原本就急缺人手的一线医护,又少了两个拼命干将。

高磊脖子上的抓痕
受伤的高磊,却呼吁大家不要关注自己被打的事情,而是同仇敌忾,团结一心,战胜病毒。
为此,他甚至替打人者说话——病人家属也在惊恐中超负荷运转,难免怨气滋生,何况刚刚失去亲人。
一边是穿着防护服和成人纸尿裤,冒着被感染的凶险,昼夜连轴转抢救病号、对战疫情的医护人员,一边是家人被病毒夺走生命后,撕烂医生衣服,对医护人员大打出手,只顾自己悲伤看不见全中国眼泪的家属。
这种冒死抢救和殴打泄愤的对比、医者仁心和患者凶残的反差,伤害的不仅有战斗一线的医护人员的心,还有对伤医案惩治不够的拷问。
这不是一句“白衣天使最美”的口号,就能遮蔽的顽疾,而是关乎14亿人民健康的问题。
不该在灾难降临时,高呼那些穿白大褂的人是英雄,然后在灾难消散后,又让他们承受屠刀的绞杀
医护人员需要一方净土,足以安心到做好每台手术。
03
退伍军人的5吨蔬菜,
和山东寿光的350吨蔬菜。
42岁的河南沈丘村支书王国辉,在疫情爆发后,载着5吨蔬菜只身赶往火神山医院,捐献出去,希望工人们吃饱喝饱后,早点把医院建好,让更多患者得到安置。
回到家后,王国辉自动把自己隔离,生怕把病毒带给老乡们。他说,他曾在武汉服役17年,武汉就像自己的第二个故乡。
这片土地上的绝大部分人,并没有仇视武汉人。
甚至为了鼓励自己做点什么,他们想法设法证明,自己和武汉是一体的,自己和疫情是有联的。

王国辉的蔬菜车
与此同时,山东寿光的父老乡亲,听说武汉人民需要蔬菜时,用15辆大卡车,载着优质新鲜的蔬菜,经过17个小时,1000多公里的跋涉,终于把蔬菜送到。
只是很快,网友们就发现,这批捐赠的蔬菜被武汉市商务局在超市销售,虽然价格低于市场价,但还是让关注灾区的人,心里很不舒服。
虽然,武汉商务局给出了“蔬菜不易存放,发放不易操作,出售是最快的方式,钱款全部捐给红十字会”等解释,很多人还是对这波操作表示质疑:
是不是有更好的方式,体现捐献的特质,又销掉新鲜的蔬菜?

寿光的蔬菜
灾难会把公权力置身于显微镜下,不管公权力乐意不乐意。
因为,监督公权力的人,是希望这个国家变好的人。哪怕是质疑错了,也没有什么危害,只会在公开和透明中,增加公权力的公信力。
如果当初,公权力不把最早对疫情警惕的8名武汉热心市民,定位为造谣者,而是以人民的性命健康为本,武汉的这只黑天鹅,大概不会被世卫组织宣布为“构成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中国整个国民经济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
那些生怕给权力添堵,而对微弱绝望的呼喊视而不见的人,请给自己的良心留条后路吧。
那些逝去的生命,再也不会回来;那些被摧残的人们,仍怀希望地等待。
04
放下筷子的女包工头,
和一问三不知的女领导。
年三十那天,忙了一年的武汉女包工头胡晓红,刚刚吃上饺子,就被通知带队参加火神山医院建设。
她放下筷子,召集了一帮工人,火速赶往灯火通明的建设现场。她说,这样的钱,也可以不挣,但自己的同胞,不能不救。

据《湖北日报》报道,火神山和雷神山医院建设现场,有700多名相关专业的管理人员,4000多名工人,和各类大型设备及运输车1000多台,24小时轮流作业,和病毒争夺时间。
这样的中国速度,在这样的灾难里,不值得炫耀,但安抚了恐慌。

建设中的火神山医院
与此同时,1月29日,中央赴湖北指导组督查组,来到湖北省仅次于武汉的第二疫情高发区——黄冈市,核查当地疫情。
黄冈市原卫健委主任唐志红,面对督察组对于定点医院的收治能力和具体床位数量的问题,含糊其辞,一问三不知。
1月30日,唐志红被撤职。
但她的被撤,也绝非一句“运气不好,撞到枪口上”能搪塞的。

唐志红被撤职
人民群众早就烦了这些对医疗健康和公共卫生一窍不通的人,占着关乎性命的公权部门,在大灾大难面前,表现出无头苍蝇般的无知,和有违常识的愚昧。
让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做,让优秀的人在体制内流通,不仅仅是人民群众的呼吁,还是国家稳定的需求。
05
营救每只动物的志愿者,
和怠慢脑瘫患儿的干部。
小伟是武汉市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志愿者。
武汉封城后,很多滞留在家的小动物,在主人无法回来的困境里,身陷缺粮和患病的危机中。
在保护好自己的情况下,小伟和志愿者经宠物主人授权,挨家挨户提供上门援助,派发狗粮和猫粮。
作为武汉市唯一一家有合法身份的动保组织,他们希望这座城市里的每个生命,都能得到尊严和温暖,而不是被困致死。
何况,善待动物,敬畏自然,本来就是这场疫情的原点。

救治动物的志愿者
与此同时,黄冈市红安县华家河镇鄢家村村民鄢小文,因为疑似新冠肺炎被隔离。
在此之前,他和16岁的脑瘫儿子鄢成相依为命。
鄢小文被隔离后,曾委托村干部帮忙照看儿子。但6天后,他宁肯砸锅卖铁也不愿丢下的儿子,在一身屎尿中猝然离世。
2月1日,红安县常委,免去华家河镇党委书记、副书记、镇长三人的职务。
但那个叫鄢小文的父亲,再也找不回他的大儿子。

离世的鄢成
身患脑瘫的孩子,也是孩子。就像,疑似感染肺炎的父亲,也是父亲。
在这场看不见敌人的战争中,我们不愿苛责政府,他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保护我们,尤其是能力有限的基层政府。
但我们希望某些号称“为人民服务”的人,能看见一个个人,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06
24小时送餐的小餐馆,
和一抢而空的双黄连。
邱贝文是武汉一家小餐馆的负责人。
1月25日起,疫情爆发,不少外卖停送,医护人员吃不到热乎饭,邱贝和丈夫开始给附近医院送餐。
这一周,他们动员了全家人来做饭,每天要做1000多份盒饭,从不加价,搭配营养。为了安全,他们实行严格的消毒措施。
他们甚至谢绝了很多采访和捐款,只说当初这么做的初心,就是“不能让冲在最前面的那些人,连个热饭也吃不上。”
他们当然是生意人。
但这样的生意人,依然透露出小人物的质朴和温煦,让人觉得亲切而感动。

等着送餐的邱贝文
与此同时,是1月31日夜间,因为某药物所突然宣布,双黄连口服液可抑制新型冠状病毒的重大发现。
这条爆了热搜的发现,让兽用双黄连都卖到断货,也很快遭到专业人士的打脸:
**对病毒有抑制作用,没有携带病毒的人,喝了也没用。**即便你携带了病毒,但这个结论还处于实验阶段,谁知道会不会带来更糟副作用。
随后,面对媒体求证,某药物所相关人员支支吾吾,承认初步发现对病毒有抑制作用,但是对病人是否有效,还要做大量实验才行。
这场抢购乌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种和药企勾手的利益输送。
更要命的是,拥挤到药店抢购的行为,也违背了钟南山院士“不要动”的叮嘱,增加了传染病毒的风险。

深夜抢购双黄连
这世上最可恨的,就是利用人们的恐慌放烟雾弹,然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他们原本可以用专业和知识指导更多人,却偏偏在金钱和利益面前误入歧途,还把眼睛雪亮的人民群众当傻子。
当战胜病魔,阳光普照时,但愿这些人得到惩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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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与恶,美和丑,黑与白,是与非,救治和渎职,务实和傲慢,真诚和谎言,在这场黑天鹅事件里,一一上演。
但,那些从心底给出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的人们,足以构筑起这个国家最庞大最稳固的底座,也成为这个国家最好的人民。
最好的人民,不该被辜负。
最好的人民,需要被善待。
他们一次次把灾难变成感动,但不代表他们就该一次次承受灾难,或者可以用人为的灾难,一遍遍伤害他们。
最后,想以下面这段话,结束今天这篇文字:
有人在救治同胞,有人在无视生命;有人在捧出所有,有人在大发横财;有人在伤害医生,有人在保护天使;
有人在昼夜赶路,有人在暗中使绊;有人在拥抱真实,有人在制造谣言;有人是最好的人民,有人是最恶的罪犯……
人性中,最美的一面和最丑的一面,最好的一面和最坏的一面,最神性的一面和最丑陋的一面,都在这场灾难中闪现,并存,昭然。
惟愿远方的你,沉着,冷静,勇猛,有分辨。
无问西东,只问初心,只问敢勇,只问真诚,只问信念,奔向病魔散去那个磊落而明媚的春天。
作者:刘娜,80后老女孩,心理咨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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