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 | 我守在湖北偏远的小县城,等待春暖花开_风闻
娱志TheReview-娱志TheReview官方账号-用我们的方式爱娱乐2020-01-29 13:00
作者 | FUN
编辑 | 华实
湖北·防疫生活口述故事系列(一)
娱志号外特别报道组出品

口述者****FUN
坐标****孝感市下属XX县级市
我的姑丈在一线抗击疫情****不慎感染了,至今医院都没有对外公布
我家为过年“囤”的菜还有一些,再吃一个星期应该没问题,吃完了以后呢?
我老家在湖北省xx市,是湖北省孝感市管辖内的县级市,城区开车15分钟就能进入武汉辖区内。春节前,大量在武汉务工的老乡返回家乡,这其中可能有大量的感染者与潜伏者。然而,目前没有任何官方发言渠道,或媒体报道过我所在的城市的疫情。本地的医疗条件远远落后于武汉,城区内没有三甲医院。市人民医院是否有能力给感染冠状病毒的病人确诊,是否有能力治愈这些病人,我无法从任何途径获取这些资讯。现在,若有疑似病例,大家都会到武汉大学xx市人民医院确诊。他们在网上发表接受社会捐赠的公告,所以我猜测,情况不算太好,这只是我的猜测。除了市人民医院以外,其他医院(包括发热门诊)也正常开放。

封城前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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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0日晚,看到钟南山院士在电视里的采访内容,我们当地人才真正意识到了疫情的严重性。那时,我们还天真地以为只有武汉有传染病,像我们这样的小地方还是很安全的。
21号下午,我接到爸爸电话,爸爸说市政府领导下午刚开完会,通知我们这里是重灾区。更有小道消息说:“市人民医院已经发现了五十多个疑似病例,病人多到医院根本住不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都慌了。消息传得非常快,下午六点左右,本地许多大药房的口罩已经脱销,我的几个朋友辗转好几家药店都没有买到口罩,最后是托“关系”才买到了15元一个的N95(原价5元)。因为妈妈和外婆都有些轻微感冒,妈妈知道消息以后,马上找到附近一家药店,买空了这家店各种感冒药、抗生素以及酒精等消毒用品,一是害怕以后脱销买不到,二是害怕感冒加重去医院治疗会交叉感染,因此提前做足准备“自治”。
从21号开始,我就躲在家里没有出门。但躲在家里并没有让我觉得很安全,微博以及微信群里开始传来源源不断的坏消息,我们推测,过不了几天应该就要“封城”了。一个家里经济条件很好的朋友,决定在“封城”前带着父母一起逃离湖北,他们定了23号中午的飞机离开。然而23号凌晨,“封城”的消息就来了,朋友的航班被迫取消。23日当天8点多,他醒来,10点就要“封城”。他当时就直接放弃了,一是收拾东西再出发已经来不及,而且他的父母其实“逃出”的意愿并不强烈。他的父母在封城后,仍不相信疫情已经十分严重,甚至想着在家上坟祭祖。这个朋友告诉我,他23号一整天都有一种“等死”的感觉。
封城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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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号武汉“封城”以后,我们城市也跟着武汉的步伐也一起“封”了。朋友们通过微信传来的照片和视频显示,除了国道、高速等主干道被禁止通行以外,城区通往辖区各乡镇的路也被混凝土等障碍物封死了。
然而,家长们依然非常固执,以为戴了口罩就不会传染,还计划请朋友到家里团聚,一起吃年夜饭,甚至筹备大年初一给去世的亲人上坟。我的朋友们说,他们的家长也一样,根本没把这次瘟疫放在眼里。这让我们年轻人非常焦虑,毕竟长辈和我们获得的信息不对等。为了保护他们,我们只能将各种关于疫情的消息不停地往家人群里转发。转发疫情的相关信息,的确引起了长辈们的重视,但我们也因此获知了大量负面消息,情绪变得非常抑郁。

封城后第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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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号,大年三十的晚上,跨年倒数时,亲朋好友们在网络平台上相互拜年,我们家人群里却传来不好的消息:我的姑丈作为武汉XX医院的XX主任,在一线抗击疫情,接触病人时不慎感染了,已经被隔离一周。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当时他并没有跟大家讲这件事。直到后来,他的直系亲属知道了,才在家人群里告知我们。其实,至今医院都没有对外公布姑丈感染的事,只有我们这些亲属才知道。
得知消息后,我们都非常焦虑,急忙给他家里人打电话询问情况。姑丈本人的情绪反而非常乐观,还在家人群里给我们发红包,安慰我们不要担心:“科室感染了****3个人,我是症状最轻的一个,应该可以治愈。”电视里播着热热闹闹的春晚,微信群里却传来的好几条医生崩溃大哭的视频,令我们全家的情绪一起陷入了低谷。

封城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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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号,大年初二,整个武汉乃至湖北各市与乡镇已经“封城”4天了。隔离工作做到了极致,**很多小区门口都设置了体温检测站,体温不正常的人不可以进入小区。**我的家人已经不想再看到任何负面消息了,大家开始纷纷往群里转发正能量,比如哪里的医生又来支援武汉了,哪里的物资又运到武汉了。
可是,在这些救援消息里,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与我所在的城市相关的援救信息,武汉周边的小城镇似乎被媒体“遗忘”了。当地官方的媒体公众号,表现平静。除了在这几天发布了几篇政府抗击疫情的指导文件,以及各单位抗击疫情的新闻报道,有关疫情的蔓延与发展情况,防疫措施,基本上没有报道。每个地方都在做两微一端,但信息传播模式却没有完全匹配新媒体转型的程度,形式主义成了标配。这次疫情爆发,让我深刻感受到了基层媒体新媒体转型存在的根本问题。
更重要的是,“封城”以后,本地市民要如何保障生活?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指导文件。我所在的城市的基础设施不如武汉。城区内有一百多万人口,但大型超市只有4个,现在已经关了2个。关门的这两个超市前几天还开门营业,有专门的检测人员在入口给顾客测体温,但这几天已经没有人愿意在门口帮忙测体温了,超市索性就关门了。

封城第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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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一周没有出门了,太想出去玩了。我开始迫不及待地和朋友们约着疫情结束以后,去吃顿烧烤、喝顿大酒。小区已经禁止机动车通行,可能是为了进一步减少人员流动。如果我们想出门买菜,只能靠步行。朋友告诉我,他昨天刚去过本市最大的超市,已经没有蔬菜了。
我不知道“封城”要封到哪一天,也不知道还在营业的两家超市是否能保障市民的日常生活。我家为过年“囤”的菜还有一些,再吃一个星期应该没问题,吃完了以后呢?我只希望,明天早上醒来就有好消息,一切都恢复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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