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封城实录:一家餐店的春节“特殊营业”_风闻
观察者网用户_669251-2020-01-26 20:05
来源:微信公众号“凤凰WEEKLY”
1月26日,大年初二,顶着阴冷的小雨,陈长明穿梭在武汉市江汉区的几家医院之间。
他不是病人,也不是医务工作人员,他是一名特殊的“送餐员”——陈长明是武汉本地餐饮企业丹青安华公司的总经理。这个阴冷的中午,他把该公司旗下三家门店紧急制作的353份两荤一素便当,送到了公司附近几家医院的医务人员手中。
“你们是前线的战斗英雄!”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递到每一个医护人员手中时,陈长明都会说一遍这句话,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感谢。

“让那些吃不好的医护人员吃口热的”
今年春节对武汉乃至全国人民而言,氛围是非常特殊的,对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关切取代了农历新年的欢乐祥和。
除夕夜武汉医护人员由方便面、蛋黄派、饼干组成的年夜饭照片在网上刷屏,让人难过而心酸,全国很多家庭餐桌上丰盛的团圆饭都让人感觉没了滋味。
1月25日,大年初一早上9点,陈长明接到董事长通知,公司高层紧急召开视频会议,并决定将公司旗下门店过年储存的所有食材做成热菜热饭,捐献给就近医院的医护人员。
“我们三家门店,每家门店有近十名留守员工,厨师长也都在,有能力保障完成这项工作,在保证食品安全的情况下,让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吃上热饭热菜。”陈长明告诉记者,“我们不能像大企业那样捐赠很多资金和其他物资,力量有限,能做多少是多少吧。我们是做食品的,让那些吃不好的医护人员吃口热的,这我们能办到。”


厨师长根据库存的食材,制定出了几个菜单。“我们考虑就近送,也没有特别的标准,但最少是两荤一素,至少保证午餐和晚餐。初步估计,我们三个店最大供应量一餐能保证600人份。”
陈长明把这个信息通过社交媒体扩散,留下自己的手机号。
疫情爆发后,武汉像这样民间自发的救助行动有很多,有的是公共交通停运后,自发加入运送医护人员上班的私家车;有的是对接口罩等物资运送的志愿者;也有像陈长明这样想让医护人员吃口热饭的餐饮人。
很快,陈长明就接到了不少订单。有人联系他,也有人赞扬他。1月25日晚7点50分,他在朋友圈称:“现在最紧缺的物资:打包盒、打包袋、一次性筷子,量太大,公司库存不够。”
不到三个小时后,他追加了一条:“都已联系上,明天上午提货,只希望交警别拦着不让走。”
正式送餐从1月26日开始。一早,闭店营业的厨房里,每个工作人员都佩戴口罩上岗,并不比以往正常营业的厨房清闲,因为人手有限显得有些紧张。
第一天中午的菜单,有鱼,有蘑菇,有青菜。

运送的问题也解决了。按照武汉市新型肺炎防控指挥部要求,2020年1月26日零时后,除经许可的保供运输车、免费交通车、公务用车外,中心城区区域实行机动车禁行管理。
刚开始陈长明担心会被交警拦下,就像他在朋友圈发的那样。但当地街道办的人帮他们联系了治安巡逻车送餐,让一切变得顺畅起来。
从第八医院、长航医院到161医院,治安巡逻车拉着陈长明他们,带着热气腾腾的便当,走了一家又一家医院,
下午1时,陈长明发了一条朋友圈,图片是一碗饺子,这是他的“早中餐二合一”。同时,他记下了第一天免费送餐的“营业”成绩——“合计:353(份)”。

十年来第一次春节“打烊”
1月26日,是他们宣布闭店的第三天。
陈长明所在的丹青安华公司,在武汉已经开业十年,有三家门店,分别在武汉天地、汉口城市广场和硚口公园。
陈长明称,这是十年来他们第一次闭店,还是在春节期间。“如果没有疫情,我们是全年营业无休。年前已经准备得很充分,大年三十那天的年夜饭还有很多预订的客户。”
据陈长明回忆,直到1月20日之前,他们门店的生意都还没有受到疫情影响。按照往年的经验,在食材方面,他们备好了春节假期满负荷4-5天的量。所谓的“满负荷”,就是指中午和晚上整个餐厅都爆满。“我们三个门店五天的营业额大概是100多万元,所以至少要准备50多万元的食材。”
虽然那时武汉的疫情已经受到外界关注,但是普通民众在心态上并没有意识到严重性。“我们店主要面对的是中高端人群,所以客人当中还有一些戴口罩来吃饭的。而一般的大众餐馆,就很少有戴口罩的客人。”陈长明说。
当时很少有人能想到,短短几天后,这个城市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成为全国甚至全世界关切的焦点。
1月23日凌晨2时,武汉下令从当日上午10时开始“封城”。


随着疫情信息全面公开,街上99%的餐馆都关店了,丹青安华最初还是决定继续营业,但到了下午4点,情况比预想的要严峻,陈长明陆续接到退订年夜饭的电话。这些订单来自周围比较高端的小区或是常来的老客户,“很多家里常年不开火,有的连炊具都没有。”
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公司最终做出了闭店的决定。“一方面是政府的要求,再一个我们也考虑的是人员安全。”
据陈长明说,当时几个店长给他打电话,说员工想法很多,情绪不太稳定,有的员工的家属也打来电话施加压力。
决定闭店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更多的想法,也没有更多地考虑下一步怎么办,只是安排安全遣散员工。但有一些员工决定留守。
随后,陈长明打电话询问此前订购年夜饭的客人,有些人说家里什么也没准备,“过年估计就只能吃方便面了。”陈长明想了想,临时找了车,运了一些店里为春节准备的物资,看谁需要就挨家挨户送过去。
而剩下的物资,最终也发挥了作用,为一线医护人员送去了一份爱心。

记者丨曹蓓
编辑丨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