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QAnon传道者、QMap的创造者和前花旗集团高管Jason Gelinas？- 彭博社

插图：Rebekka Dunlap为彭博商业周刊绘制像许多未来的唐纳德·特朗普选民一样，杰森·杰利纳斯在巴拉克·奥巴马总统任期内感到内心发生了变化。对他来说，事情总体上还不错。他拥有福特姆大学的学位，并曾在大型金融服务公司担任一系列工作，最终成为花旗集团技术部门的高级副总裁，负责一项人工智能项目并监督一组软件开发人员。他已婚有子，在新泽西郊区拥有一栋舒适的房子。据了解他的人说，杰利纳斯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喜欢普通的事物：《权力的游戏》，业余足球等等。然而，当涉及政治时，事情变得有些奇怪。

杰利纳斯在2008年大选前注册为民主党人，但后来似乎向右倾斜，而不是“这次我要投票给罗姆尼”那种方式，根据两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对彭博商业周刊说的话。“他讨厌奥巴马的想法，”一位朋友说。“他认为这是一场阴谋，他被选上是为了取悦黑人群体。”每当提到总统这个话题时，杰利纳斯都会变得激动起来，有时称奥巴马为“敌基督”。

他越来越沉浸在右翼互联网阴谋论中，告诉一个朋友希拉里·克林顿是一个全球性性交易集团的中心。大约在这个时候，网络喷子开始推广一种被称为比撒门（Pizzagate）的理论，声称克林顿和其他人在华盛顿特区的彗星乒乓餐厅和音乐场地的地下室里扣押儿童。特朗普当选总统后不久，一名追随者闯入餐厅，开枪射击AR-15步枪，直到发现建筑物实际上没有地下室才停下来（没有人受伤。这名开枪者说他被网上所读的误导，承认了枪支罪名，并被判四年监禁。）

有些人可能会把那起事件看作是要冷静下来的信号。格里纳斯似乎走得更深，找到了一个更奇怪的运动，QAnon。像比撒门的信徒一样，QAnon专注于一个所谓的自由派恋童癖集团，主要是政客和名人。不同之处在于QAnon有一个启示性的组成部分——它认为，总统特朗普将在某个时候释放“风暴”，一场将揭露和惩罚这个集团的军事政变。QAnon已经引发了足够的暴力，以至于联邦调查局将其标记为国内恐怖主义威胁。支持者被牵涉到史泰登岛黑手党老大的死亡和加利福尼亚一列火车的脱轨。

即便如此，这股运动大多局限于互联网上的搅事边缘，直到格里纳斯出现。2018年，在花旗银行工作期间，他匿名创建了一个网站，致力于将QAnon带给更广泛的受众——像是家庭主妇、白领工作者和其他“普通人”，正如他所吹嘘的那样。根据流量追踪公司SimilarWeb的数据，到了2020年中期，这个网站QMap.pub每月吸引了1000万访客，并被研究人员认为在充满不可思议政治故事的一年中扮演了关键角色：一位花旗银行高管帮助将一个鲜为人知且毫无条理的异端变成了一个毫无条理的异端，具有主流政治影响。

明年1月，众议院几乎肯定会迎来其第一位QAnon支持者，共和党人玛乔里·泰勒·格林，她在乔治亚州西北部一个没有严肃竞争的选区中参选，许多其他竞选公职的候选人也公开支持该运动的某些方面。特朗普竞选团队有时会要求人们不要在集会上展示QAnon标志，但它们仍然经常出现。QAnon支持者还准备好对总统权力的最大威胁进行简单解释：他自己的新冠肺炎诊断。特朗普并没有生病，理论是，他只是从公众视线中消失，以便“风暴”开始。

2016年的彗星乒乓球。摄影师：马特·麦克莱恩/盖蒂图片社由于QAnon比典型的阴谋论更加复杂，它经常被描述为一个宗教运动，而且，像许多宗教一样，信仰系统的核心源于基础文本中的启示。在这种情况下，这个文本并不是出现在从山顶传递下来的石碑上，也不是埋在纽约北部地下的金板上，而是通过一个以种族主义迷因和大规模枪击者宣言而闻名的网站上的一系列神秘帖子。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对于一个痴迷于恶行的运动来说，这个网站4chan也被认为是下载儿童色情的地方。

这个启示是在2017年10月28日发布的，来自一个自称为QAnon的用户。这个人声称自己是一个拥有最高机密“q级”许可（在能源部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事物）的政府雇员，说克林顿将在两天内被逮捕，这一事件将引发大规模的有组织暴乱。当时，4chan上充斥着类似的胡言乱语，被归因于高层政府官员。但是QAnon——或简称为Q——以一种其他账户如FBIAnon和CIAAnon所不具备的方式引起了关注。这个用户成为了一个故事的叙述者，将特朗普描绘为一场史诗般的全球斗争中的中心英雄，通过成千上万的帖子（称为“Q drops”）传达这个故事，首先在4chan上，然后在更加极端的8chan及其后继网站8kun上。

自从一开始，Q的身份就一直是人们猜测的对象。各种理论纷至沓来，有人认为Q是爱德华·斯诺登，或者前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尔·弗林，或者充满阴谋论的广播主持人亚历克斯·琼斯，甚至是特朗普本人。一本自行出版的书声称利用数学模型确定Q是前国家安全局官员托马斯·德雷克。德雷克否认了这一点—但Q会这样做，不是吗？

如果Q的信息是这个新运动的神圣启示，那么它的仪式包括制作和观看视频以及社交媒体帖子—通常是带有箭头和圈圈注释的截图，揭示隐藏的联系—旨在解释它们。“深挖”，Q的追随者经常这样称呼。例如，在2018年父亲节的下午1点前几分钟，Q和特朗普各自发布了一条父亲节快乐的消息。巧合？还是像今年8月那样，特朗普访问了俄亥俄州惠而浦公司的工厂，并站在17台洗衣机前拍照？Q是字母表中的第17个字母。这肯定是总统在暗示Q将清理事务。或者可能与洗钱有关？

起初，Q的主要文件只对最勇敢的网民开放。大多数普通人不会花太多时间在8kun上，这个网站在内容和界面设计方面都很糟糕。需要将信息传播到核心用户之外，这导致了聚合网站的创建，这些网站会收集Q的信息并在友好的环境中重新发布，经过验证后。 （能够以Q的身份发布的能力已经多次受到威胁，有些帖子不得不从正典中删除。）这项任务，格里纳斯曾告诉一个朋友，可能是上帝赋予他的使命。

2018年4月5日，Q发布了一条简短的信息——第1,030号文件，暗示最近一系列军用飞机坠毁事件是“一场悄悄的战争”的一部分。当晚，Gelinas注册了QMap.pub。他的意图，后来在Patreon上解释，这是一个广泛被音乐家、播客和其他艺术家使用的众筹网站，是为了制作比推特或Facebook文本帖子更难受到审查的模因。“模因很棒，”Gelinas写道。“它们也绕过了大科技公司的审查。”（社交媒体公司，至少在理论上，反对虚假信息，有时会删除QAnon的帖子。10月6日，Facebook禁止了与QAnon有关的群组和页面。）

Gelinas每个月在Patreon上筹集了数千美元，使用他的化名QAppAnon发布更新。“和许多人一样，我感到世界上有些不对劲，我们的国家正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他写道。“然后在2016年发生了一些神奇的事情，超出了预期——政治建制外的完全局外人唐纳德·J·特朗普赢得了总统选举！太神奇了。黑暗中的一抹光芒。”特朗普政府上任几个月后，Gelinas改变了他的党派隶属关系为共和党，并在今年春天向特朗普的连任活动捐款了200美元—根据联邦披露，这是他有史以来的第一笔政治捐款。

QMap发展成为粉丝们阅读消息、绘制计划并在网站的“我们去哪里，我们全体去哪里祈祷墙”上共鸣的中心地带。该网站不仅仅是QAnon帖子的存储库；Gelinas在这个运动不断增长的神话中担任着积极的共同作者。这个干净、极简的网站围绕着专门用于每个Q消息的瓷砖设计，Gelinas为它们取了标题以使它们更容易理解。顶部的选项卡使用户可以按主题或标签进行排序，而隐藏的参与者和主题则沿左侧用一系列图标进行解释——几个棋子、一个地球、一个头骨。简短的描述按类别对“参与者”进行了分类。（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和《纽约时报》记者Maggie Haberman属于“叛徒/棋子”类别；参议员泰德·克鲁兹是“爱国者”）

QMap还有一个标签用于可疑死亡案件。根据QMap的说法，约翰·麦凯恩并不是死于脑癌。“有一种理论是他被军事法庭秘密审判并判处死刑，”该网站称。Q从未明确提出这些说法；它们是由他的帖子暗示，然后由QMap解释。“这一切都被清晰地呈现出来，以至于某人很容易开始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跟踪该运动的事实核查网站Logically.ai的研究员Joe Ondrak说。“这就像一个红丸工厂。”（“红丸”是对电影《黑客帝国》的一个参考，在电影中，想要看到世界真实面目的角色服用那种颜色的药片。右翼活动人士采用这个词来表示新信徒的转变。）

一个年轻的QAnon支持者鼓励QMap用支持证据和链接到额外阅读材料来注释帖子，提供“背景信息给不了解情况的人，以便他的奶奶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Gelinas在2018年夏天赞许地在Patreon上写道。“多么好的主意。如果你没有密切关注，要跳入Q是很困难的。”

在Patreon上，他制定了一个增加团队的计划，希望团队由受挫的软件开发人员组成。“Facebook的开发人员：你们有多生气。你们被欺骗了，”Gelinas在2019年3月在Twitter上写道。“你们的才能被用于邪恶目的。让我们为人类的利益建立一个新平台。”

到了这个时候，Gelinas声称自己是该运动中的第二人物，仅次于Q，根据一位朋友的说法，并开始梦想将他的QAnon爱好变成主要工作。“谁知道，也许QMAP有一天会成为未来的媒体平台？:-)”他在九月初沉思。

8chan的创始人Fredrick Brennan。摄影师：Ted Aljibe/Getty Images此时，QMap的增长已经引来了一个敌人。26岁的多才多艺者Frederick Brennan决定揭露QMap背后的人。Brennan是一个改邪归正的网冲。他创建了8chan，但在2019年基督城两座清真寺发生大规模枪击事件后，他改变了心意，凶手事先在论坛上发布了他的宣言，并在他用来杀死56人的武器上刻上了8chan的梗。

布伦南开始相信，美国企业家吉姆·沃特金斯已经接管了8chan及其后继网站8kun，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参与了QAnon。对于他创建的网站变成了什么样子感到遗憾，以及对沃特金斯的怨恨，后者在菲律宾的养猪场经营8kun，这使得布伦南开始了一项任务，试图摧毁这个网站和QAnon。沃特金斯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布伦南首先尝试弄清楚哪些公司在运营托管8chan内容的服务器。然后，他会在Twitter和其他地方发布公开信息，敦促这些公司切断与该网站的联系。在8chan被网络安全公司Cloudflare Inc.（克劳德飞尔）取消服务后，该公司不再提供防御服务，或者说DDoS攻击保护，它找到了一个新的总部位于美国的DDoS保护公司VanwaTech LLC，后者对有争议的内容持非常宽容的态度。“只要合法，我不在乎，”23岁的首席执行官尼克·林说。

今年夏天，格里纳斯也将他的网站迁移到了VanwaTech。这使他成为布伦南的目标，后者还开始向Patreon施压，要求其封锁格里纳斯的网站。他在一条推文中将QMap称为“Q激进化的主要途径”。布伦南在一次采访中解释说，QMap帮助“将这种匿名格式转变为人们可以立即得到通知的方式。”

Patreon从未封禁QMap，而格里纳斯在被确认为QMap所有者后，将他在众筹网站上的所有帖子都删除了。在WhatsApp上交流的消息中，他告诉《彭博商业周刊》说，他与沃特金斯没有任何联系，也从未见过他。他说他开始使用VanwaTech是因为它可以保护QMap免受频繁的DDoS攻击。

Ondrak，事实核查员，和另一位Logically.ai研究员Nick Backovic加入了Brennan的调查。Ondrak和Backovic仅用了几天的时间就追踪到了与Patriot Platforms LLC相关的电子邮件地址，该公司被列为QMap移动应用程序在Google的Android应用商店中的发布者，追踪到了这个邮箱地址实际是一个位于新泽西州伯克利海茨的邮箱。第二天，这对搭档发表了一篇报道，揭露了Gelinas是QMap的运营者。公开记录显示，Gelinas是与Patriot Platforms关联的唯一雇员，而《彭博商业周刊》获得的新泽西州商业记录显示，该公司的地址是该镇的一座房子，距离邮箱仅几英里。

9月10日早上，一名记者开车来到了这座房子。在新泽西郊区，这是一个美好的一天。Gelinas穿着短裤和一顶美国国旗帽，站在前院，正在用一辆手推车装载着切碎的树桩。

Gelinas今年43岁，身材高大健壮。显然他不想谈论。他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大多数时间都在回避问题，而记者则站在草地上。他起初说他不是Q，尽管他承认他熟悉QAnon，他将其描述为“一个拯救国家的爱国运动”。最后，他的妻子打开前门，以一个模糊的请求寻求技术帮助来解救他。“我不想卷入其中，我想置身事外，”Gelinas在消失进入房子之前说道，而不是要求记者离开，他打电话给了当局。几分钟后，记者离开了该物业，两辆警车出现了。

那天下午，QMap.pub 和 Gelinas 及其妻子的社交媒体资料从互联网上消失了。几天内，花旗银行将他停职，并从公司内部目录中删除了他的名字。后来他被解雇了。“Gelinas 先生已不再受雇于花旗银行，”公司在一份声明中说。“我们的行为准则包括员工必须遵守的具体政策，一旦发现违规行为，公司就会采取行动。”

在他被曝光后的几周里，Gelinas 大多数时间都忽略了记者的电话和短信，尽管他承认他是 QMap 的唯一开发者，并澄清了几个其他问题。“我现在不想谈论我的故事，”他说。“时机成熟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俄勒冈州波特兰的一名特朗普支持者在9月7日展示了一面带有 QAnon 参考的旗帜。摄影师：Carlos Barria/路透社QMap 的消失对 QAnon 运动来说是一个重大但暂时的挫折。“这不会对 QAnon 社区造成致命打击，但确实是一个干扰，”阴谋论研究员、主持一档专门讨论 QAnon 的 播客 的 Travis View 说。几天后 QMap 再次上线，但现在完全由指向其他 QAnon 聚合网站的链接组成。

谷歌试图通过不让这些 QAnon 网站在搜索结果中显示来增加查找难度，而 Facebook 和 Twitter 已经阻止了链接到这些网站的链接，尽管关于 Q 的帖子在 Facebook 和其他社交网络（如 Telegram）上很容易找到。追随者们有时也会通过在标语上写下这些与 Q 有关的网站的 URL 并在特朗普集会上举起来来传播有关 Q 的信息。

同时，Gelinas 的将 Q 福音带入主流的项目正在蓬勃发展。今年夏末和秋初，Q 的支持者组织了一波亲自参与的集会，表面上是为了打击人口贩卖，其中许多活动都使用了社交媒体标签 #拯救儿童。一些知名的反人口贩卖团体，包括成立于101年前的英国非营利组织 救助儿童，抱怨他们被以危险的方式利用。

加州州立大学奇科分校的社会学名誉教授 Janja Lalich 研究邪教数十年，她表示，像 QAnon 这样的互联网运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因为政治辩论已经越来越脱离了一套普遍认可的事实。“在这样的时刻，邪教可以蓬勃发展，”她说。“我们的领导层一直在努力改变我们与现实的关系，人们只能不知所措。过去四年在创造一种怀疑的氛围方面开创了先例。”

从那种集体幻觉中回归，Lalich 坚持认为，这并不容易。“这是非常艰巨的，”她说。“你必须放弃你所相信的一切，重新决定相信什么。” —与 Jennifer Surane 阅读下一篇: 德国有自己的福奇博士—并且实际上听从他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