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500年的努力驯服致命洪水,中国建设海绵城市 - 彭博社
bloomberg
摄影师:Qilai Shen/Bloomberg
在重庆老街这个破旧的社区,靠近长江,店主刘正在清理上个月洪水造成的混乱。她在外面的路面上排放了几十双湿透、沾满泥土的鞋子,希望能吸引路过的行人,“我会以任何价格出售。”
行人匆匆而过,刘只能感叹每年几乎都困扰中国的诅咒,这造成数百万美元的损失,在像今年这样糟糕的年份,甚至夺走数百条生命——未能防止河流泛滥。
“我们都没有想到洪水会如此严重,”63岁的刘说,她和许多中国公民一样,只提供了姓氏。“我站在离这里不远的窗前,看着洪水上涨。我无能为力,只能担心。”
7月27日,一名男子在重庆长江岸边冲洗泥土。摄影师:Qilai Shen/Bloomberg几个世纪以来,中国对其不受控制的河流的应对方式是试图用堤坝、坝和水渠来约束它们,正如毛泽东主席所说的“让高山低头,让河流让路”。中国国家气候中心有500年来自然灾害的记录,几乎每一次都有重大洪水。然而,河流仍然不断泛滥,而中国的快速城市化使情况变得更糟。曾经的洪泛区已变成房屋和工厂,受到越来越高的堤坝保护。
所以政府正在尝试一种新方法。
在重庆东北边缘,围绕着巨大的新国际展览中心,新兴的悦来地区被设计为“海绵城市”。中国的城市洪水部分是因为大多数曾经能够吸收降雨的蓄水土地——草地、森林和湖泊——已经被铺成了水泥,迫使雨水直接流入那些建造不良或过时的污水和排水系统,这些系统已经无法应对。
悦来新城的蓄水池。摄影师:沈其来/彭博社“海绵城市”倡议于2015年启动,旨在扭转这一局面——吸收大量降水,并缓慢释放到河流和水库中。通过屋顶花园、风景湿地公园、透水铺装和地下储水罐等设施,计划最终吸收或重复利用中国城市土地四分之五上降落的70%的雨水。
“我们需要把空间还给水,”北京大学景观建筑学教授余孔健说。“我们应该把水视为一种宝贵资源,而不是我们的敌人。”
悦来是中央政府批准的试点之一。其展览中心公园的地势低于周围地面,以收集雨水,雨水通过层层水生植物进行过滤。落在屋顶上的雨水被引导到附近的公园,人行道则采用吸水材料制成。
月来地区的蓄水屋顶。摄影师:沈其来/彭博社当刘女士和她的老城区店主同伴们在清理充满淤泥的商店时,在嘉陵江岸的月来,几乎没有被淹没的迹象。在修整过的草坪和新铺的道路之间,工人们为即将成为新商业区一部分的建筑进行最后的修整。在展览馆后面的餐馆和商店的屋顶上,三名工人正在修剪一个旨在吸收雨水的屋顶花园的草。
这似乎是重庆的一个积极信号,重庆建在两条主要河流交汇的山中——嘉陵江和长江,花费在防洪上的资金比大多数地方都要多。重庆位于由240亿美元的三峡大坝创造的600公里长的水库的顶部,这是中国最大的单一防洪项目。大坝于2006年完工,发电能力为22.5千兆瓦,但其主要作用是调节长江的年度洪水。
重庆位于嘉陵江和长江的交汇处。摄影师:沈其来/彭博社重庆的一座博物馆纪念了140万人被迫离开因该项目而被淹没的家园,“这是中国人民为祖国的利益而做出个人牺牲的见证,”博物馆的导游说。墙上的一幅画显示一位老人将一棵年轻的黄橘无花果树递给他的儿子,让他在1500公里外的新家种植,以铭记他的根。
每年春天,水库的广阔湖面会降低,以适应夏季降雨并防止洪水淹没下游城市,如武汉。大坝的设计是为了调节如此巨大的洪水,以至于每10000年才会发生一次,但在其完工十年内,位于大坝下游的武汉再次被淹没,因为长江决堤了。
“三峡大坝可以容纳大量水,但无法容纳整个长江”
武汉曾被称为“百湖之城”,这是指其巨大的洪泛区,曾经能够吸收河流的年度洪水。在过去三十年中,大约四分之三的湖泊被填埋用于建设。
“中国沿长江的大部分自然湿地已经消失,因此水没有地方去,”华盛顿特区威尔逊中心中国环境论坛主任詹妮弗·特纳说。
今年,这座全球冠状病毒大流行的发源地再次遭受打击。
大坝“在正常年份可能对控制洪水有用,但在这样的年份却无能为力,”纽约霍巴特和威廉史密斯学院的环境研究教授达林·梅吉说,他预测由于气候变化,洪水可能会变得更严重。“三峡大坝可以容纳大量水,但无法容纳整个长江。”
水从三峡大坝释放,以缓解宜昌的洪水压力,时间是7月19日。摄影师:AFP通过Getty Images政府和大坝运营商表示,如果没有大坝,下游的洪水将会更严重,因为从水库释放的水量少于流入的水量。
随着洪水在七月席卷中国南方,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承诺在未来几年内再投入1.29万亿元人民币(1843.8亿美元)用于150个重大“水利项目”——通常指更多的大坝、水库和堤坝。长江及其支流的堤防现在估计有34,000公里,超过了中国长城的长度。虽然这一政策帮助拯救了生命,但洪水仍然是中国最大的自然灾害。从1950年到2018年,因洪水造成的死亡人数超过28万人,960万公顷的农作物损失。
一名男子在重庆的长江岸边推泥土。摄影师:沈其来/彭博社北京大学的余教授表示,最高领导层已经意识到需要采取更绿色的方法,但在省级层面改变长期根深蒂固的做法是困难的。“改变人们‘更大意味着更好’的信念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说。
由北京主导的大型经济和环境战略往往在地方政府层面被扭曲,省级官员和公司利用政治支持和政府资金追求自己的议程。开发商将潜在项目描绘为实施北京议程的努力,以便快速获得新建设的批准。
在悦来五星级温德姆酒店附近,推土机和起重机正在平整以前覆盖着树木的山丘,这里是重庆边缘新城镇中数十个新开发项目之一。
顶部:悦来新城周围的新建筑。底部:悦居路两侧的蓄水区。摄影师:沈其来/彭博社“开发商砍伐森林,破坏草地,建造房屋,然后种植装饰性树木,使其成为‘海绵城市’,他们赚了一大笔钱,”重庆的出租车司机左说,他只愿意提供姓氏。
而一旦资金花完,新开发的项目建成后,往往缺乏维护原有项目的动力。在悦来最早的海绵项目之一中,一个雨水收集花园满是垃圾,野草覆盖了旨在净化雨水的植物。
要“绿化”城市也很困难。中国大多数海绵城市项目位于新的郊区。重庆表示,它们现在覆盖了该市40平方公里的区域,但在像老街这样的社区,几乎没有人听说过这个术语。“在那些人口稠密且规划不善的老城区,解决现有问题要困难得多。”重庆大学城市规划与建筑系教授杨佩峰说。
一个男人在位于重庆的高架公路交汇处的鹅公岩公园休息。摄影师:沈启来/彭博社然而,中国的海绵城市倡议表明,中国的潮流正在转变,发展不再是国家公民所能接受的唯一选择。
“我当然希望人们能让自然保持原样,但现在在中国停止发展并不现实,”重庆环保河流公共文化中心创始人余建峰说。“但至少海绵城市为城市化提供了一些规则和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