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石油：页岩行业在停产中面临危机 - 彭博社

德克萨斯州佩科斯附近的二叠纪盆地上的一台钻机。

摄影师：朱莉·德曼斯基二十年前，在美国石油行业成为令沙特阿拉伯感到恐惧的全球能源强国之前，丹和法里斯·威尔克斯兄弟在德克萨斯州的小城西斯科创办了Frac Tech Services LLC。该公司提供水力压裂设备，即通过在极高压力下通过水平孔喷射水、沙子和各种化学品来破碎致密沉积岩。

随着美国首先经历页岩气的繁荣，然后是页岩油的繁荣，Frac Tech成长为最成功的压力泵送公司之一。威尔克斯兄弟在2011年出售Frac Tech时成为亿万富翁，正值页岩油将美国转变为世界上最大的原油生产国之一。去年九月，该国首次在至少70年内成为原油和石油产品的净出口国，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大型石油勘探和生产公司是家喻户晓的名字：雪佛龙和BP，埃克森美孚和荷兰皇家壳牌。但美国的石油复兴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那些鲜为人知的压力泵送公司，它们找到了从科罗拉多州、新墨西哥州、北达科他州、德克萨斯州和怀俄明州顽固页岩中提取石油的方法。进行这项肮脏工作的公司在强烈的政治观念中也占据了中心地位，即美国人不应该依赖沙特人、俄罗斯人和其他石油生产国来获取石油。

丹（左）和法里斯·威尔克斯摄影师：主要影像今天，威尔克斯兄弟的前公司，现在公开交易并名为 FTS国际公司，正在努力生存。自三月初以来，FTS削减了高管薪酬，几乎停用了其全部的泵送设备，并裁员三分之二。它的债务超过现金。其股票在五月进行20对1的反向股票拆分之前，跌至约30美分一股。其他压力泵送公司也在遭受困境，数千名工人被裁员。研究公司 IHS Markit有限公司 最近思考当前的情况是否会“创造一种情景，使服务公司的破产潮使北美页岩无法找到足够的泵送工人来满足今天的标准。”

随着对摆脱化石燃料的压力上升，更大的问题可能是页岩现象本身是否能够 持续。今年以来，超过三十家北美勘探公司、压裂服务公司和管道运营商——包括页岩先锋 切萨皮克能源公司——已寻求 破产保护。生产量比今年初接近1300万桶的峰值下降了约200万桶，摩根士丹利表示，价格必须高于当前的每桶40美元，以防止2021年进一步的生产下降。研究公司Enverus表示，期货价格需要在每桶55到65美元的范围内稳定一段时间，才能显著增加新的钻探。即便如此，许多公司负债累累，很多现金可能用于减少债务而不是提取石油。

页岩的困境与疫情封锁导致需求大幅下降以及沙特-俄罗斯价格战有关，这场价格战曾短暂地将油价压低至零以下。但页岩产业自身的缺陷在新冠疫情之前就已使其陷入困境，FTS在经历双重繁荣与萧条的曲折历程中可见一斑。现在，美国石油供应链中的一个关键环节正面临大规模灭绝。

2010年12月，Frac Tech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了首次公开募股申请。招股说明书描述了一家垂直整合的公司，不仅派遣团队为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商进行水平井的压裂，还制造自己的设备，开采压裂砂，并管理一个拥有超过1000辆铁路货车的物流业务。这种新的化石燃料开采方法在天然气领域全速推进，并在石油领域获得了动力，因为生产商利用经济衰退后的廉价资本进行钻探。

Frac Tech在其招股说明书中指出，它受益于竞争对手的“紧张供应”和充足的需求。在一些钻探地点，Frac Tech全天候运营，使用白天和夜间的双班团队。已故的奥布里·麦克伦登， Chesapeake的首席执行官，该公司拥有Frac Tech的26%并且是常客，称该公司为“行业最佳”。

次年春天，Frac Tech取消了IPO。随后，它完成了一项杠杆收购，将公司交给了由淡马锡控股私人有限公司（新加坡国有投资公司）和RRJ资本领导的一组投资者。Chesapeake将其股份增至30%，而Wilks兄弟则获得了超过30亿美元的收益，其中一些用于收购蒙大拿州和爱达荷州的大面积土地，并支持反堕胎及其他保守主义事业。

Frac Tech的年收入在四年内增长了六倍，达到了13亿美元，净收入也翻了四倍，达到了3.69亿美元。原油价格达到了每桶100美元，页岩油成为了一个令人愉快的行业。希望年收入达到10万美元的蓝领工人涌入西德克萨斯州。房车和“工人营地”为外地人提供的住宿在小镇周围堆积。人口为7000的莫纳汉斯看到“可能翻了一番，”当地Tejas Bank的首席执行官Todd Hunt说。“来自美国各地的车牌。”

在像莫纳汉斯这样的地方，这并不太重要，但水力压裂是一个热门的政治问题。环保人士对与水力压裂化学品相关的空气和地下水污染表示担忧。水力压裂产生的天然气作为副产品往往被浪费，因为石油生产商通过一种称为火焰放空的过程将其燃烧掉。去年，仅在西德克萨斯的二叠纪盆地，就有足够的天然气被火焰放空，足以为500万美国家庭供电。非营利组织Earthworks的高级现场倡导者Sharon Wilson认为，页岩油对美国能源独立产生了负面影响。“与其在我们发展可再生能源的同时有一个有序的石油和天然气衰退，现在我们却陷入了混乱，”她说。“如果我们利用这段时间过渡到在美国建造的可再生能源，我们现在可能会更独立。人们的健康状况会更好，我们也不会面临这种可怕的经济崩溃。”

在早期，页岩油生产商似乎像奇迹般的工作者。他们能够在短短几周内让井流出，而海上项目则需要数年时间。页岩井提供了大规模的初始石油喷发，帮助生产商以丰厚的速度增长。华尔街几乎有无尽的耐心。投资者关注的不是收益和现金流，而是你是否达到了生产预期。“一切都是关于，让我们尽可能快地增长，”Tudor, Pickering, Holt & Co的分析师George O’Leary说。“我必须疯狂钻探五年，如果价格在100美元，我就会赚得盆满钵满。”

到2011年底，Frac Tech正在运营33个平板拖车的泵送车队、高功率泵、水车、柴油发动机、沙子车、仪表、管道、软管和工作人员。超过一半的业务来自所谓的专属客户，如切萨皮克——那些预定Frac Tech工作人员用于大部分项目的客户。9月，Frac Tech的新所有者申请了首次公开募股（IPO），并宣布更名为FTS。

IPO从未发生，这次并不是因为其他地方有更好的交易。杠杆收购使FTS背负了超过10亿美元的债务，而公司赚的钱不足以偿还这些债务。在收购不久后，天然气过剩导致价格暴跌，FTS的客户开始削减资本支出。经营成本也在上升，尤其是用于增稠压裂液的瓜尔豆。随着生产商转向石油，新压力泵送设备纷纷涌入，使生产商在压送费用上拥有了更多的谈判权。专属客户变得不那么专属。回想起来，威尔克斯兄弟的交易时机再好不过。他们告别了自己的“宝贝”，因为几乎所有让泵送业务如此有利可图的因素都即将改变。

在收购后的18个月内，标准普尔下调了FTS的信用评级，投资者投入资金以防止公司违反债务协议，首席执行官（前麦克伦登的下属）被更换。LBO借款并不是打算长期存在，而是一种过渡贷款，以维持公司直到能够进行适当的发行。但收购方对增长的期望，反映了行业的情绪，结果证明是过于乐观。

随着2014年底油价下滑，世界各大产油国希望沙特阿拉伯减产以维持油价。沙特 拒绝，因为他们已经放弃了所有愿意的市场份额。2016年，原油价格跌至约30美元。生产商减少了钻探，一些压力泵送公司倒闭。FTS在2014年重组了11亿美元的债务后，设法坚持了下来。公司高管拒绝接受本故事的采访。

到2017年底，原油价格在每桶60美元的范围内，页岩油热潮正式回归，二叠纪盆地成为钻探的首选地。FTS经历了低迷，在另一位新CEO迈克尔·多斯的领导下复苏，并再次准备进行首次公开募股。在整个页岩行业，一种遗忘症悄然出现。

美国石油钻探者的典型形象是挥舞着国旗、热衷冒险的德克萨斯州野外钻探者，四处寻找下一个喷涌而出的油井。页岩油的出现似乎使这一刻板印象过时：当每个人都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石油时，谁还需要野外钻探者呢？

压力泵送车队本质上是移动工厂，和其他工厂一样，只有在活跃时才能赚钱。通常，他们按阶段收费——一段水平钻孔，通常约200英尺长，通过这段钻孔，泵送团队 喷射水和沙子。钻孔本身可以横向延伸2英里。

随着油价再次健康，钻探公司加大了钻机的使用，私募股权资金涌入，压力泵和相关的油气服务公司上市。FTS在2018年2月进行首次公开募股（IPO）之前，2017年的收入增长了三倍，达到了15亿美元，重新激活了一批船队，并且自2014年以来首次实现了正的运营收入。该公司在2017年平均提高了56%的泵送价格。然而，在2018年3月与行业分析师的电话会议上，Doss表示价格再次变得具有竞争力，并指出：“市场上出现了新的[泵送]船队。”

尽管在低迷期间经历了淘汰，FTS仍在与大约40家竞争对手竞争。当他们开始重新部署时，供应过剩迫使泵送公司做出价格让步，导致FTS在2018年晚些时候的收入和收益下降。到那时，生产商每个阶段支付约50,000美元，低于2011年支付的一半，Coras Research的创始人Daniel Cruise表示。

随着价格下跌，另一个威胁出现了：华尔街对页岩油的耐心正在耗尽。页岩油和常规油的经济学差异就像钻探方法本身的差异一样明显。在早期产量激增后，页岩井的产量比常规垂直井更快下降，这被称为衰退曲线。常规井的流量每年通常下降5%到10%，而页岩井在第一年结束时可能会损失多达65%的产量。

为了保持高产量，页岩公司不断钻探新井。这是一种昂贵的跑步机。为了充分利用他们的土地，生产商开始将井越来越靠近，这种想法在电子表格上看起来可能更好，而在德克萨斯州的尘土中却不然。这些额外的钻孔，被称为子井，可能会干扰母井的产出，导致利润减少和土地浪费。

考虑二叠纪钻探公司Concho Resources Inc.为了提高产量，该公司去年在一个名为“Dominator”的单一钻探地点挤入了23口井，井眼在地下像章鱼的触手一样扩展。Concho从这些井中生产的仅仅是承诺的一小部分，迫使其下调2019年的产量预测。其股价在一天内下跌了22%。Diamondback Energy Inc.在邻近生产商的井干扰其产出时遇到了类似的问题，这意味着该公司无法达到其预测。其股票也暴跌。在疫情开始之前，这两家公司的股价有所回升。

这又是投资者恼怒的另一个原因。“在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年痛苦和咬牙切齿之后，企业如何仍然能够过度承诺而未能兑现，依然是一个令人愤怒的谜团，”分析师保罗·桑基（Paul Sankey），现为Sankey Research的分析师，在给客户的报告中说道。根据德勤（Deloitte LLP）的数据，自2010年以来，美国生产商的支出比其产生的收入多出约3400亿美元。“在2014年，投资者如果把钱拿走，烧掉一半，把另一半放在床垫下，可能会更好，”非营利组织能源经济与金融分析研究所的分析师克拉克·威廉姆斯-德里（Clark Williams-Derry）表示。“这不仅仅是糟糕的表现，而是史诗般的糟糕表现。”

推动页岩崛起的廉价资本枯竭了。首次公开募股和后续发行降至至少十年来的最低点。德克萨斯州的页岩活动（以钻机数量、钻探许可证和井完工数量衡量）在2019年大部分时间内下降，德克萨斯能源生产者联盟的经济学家Karr Ingham表示。生产商不断向压力泵送公司施压以降低价格。到2019年底，至少有两家泵送公司退出了这一行业，其他公司，如FTS，正在裁员并寻求其他方式来降低成本。然后，冠状病毒来了。

德克萨斯州的242,000个石油和天然气工作岗位几乎消失了四分之一。该州的 失业率在5月跃升至13%，而去年年底为3.5%。休斯顿独自失去了至少10,000个行业岗位，预计到年底还会有额外的15,000个消失，休斯顿大学鲍尔商学院区域预测研究所所长比尔·吉尔默表示。

在西德克萨斯州，痛苦尤为明显，压力泵和其他服务公司是莫纳汉斯、克米特和佩科斯等城镇的经济命脉。“我们每天都有200辆车围绕着我们的建筑，”西德克萨斯食品银行执行董事利比·坎贝尔说。该银行在6月分发了超过一百万磅的食品，是去年同期的两倍。许多客户以前从未寻求过公共援助，坎贝尔说：“他们脸上的恐惧，令人心碎。”莫纳汉斯的银行家亨特说：“老实说，我还没有看到有人停止支付我。我知道危机即将来临，只是看不出有多严重。”

经历过过去经济崩溃的德克萨斯州石油人依然坚定。今年春天， 德克萨斯州铁路委员会考虑限制原油生产，以期在沙特与俄罗斯的价格战中支撑价格。一些德克萨斯人对此表示不屑。“德克萨斯州，作为所有州中的一员，代表了一种谦逊、坚定的决心，拒绝因外国影响而牺牲其原则，”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商Ovintiv Inc.的休斯顿地区土地经理大卫·戴尔写给委员会。德克萨斯州艾伦市的埃克哈德企业有限公司的特洛伊·埃克哈德告诉监管机构，俄罗斯和沙特阿拉伯是“恐怖分子”，他们的“供应人质游戏不是屈服和出卖的时候。让弱者破产。让那些过度支付、管理不善的私募股权公司自生自灭。让我们依靠自己的自由市场解决方案。”委员会 保持不变。

正如石油历史学家丹尼尔·耶金所观察到的，企业会破产，但岩石不会。假设价格缓慢回升，生产商将开始重新开启油井——这一过程在如此大规模上从未尝试过——也许还会钻一些新井。是否会开始提高抽油工的薪酬还有待观察。休斯顿能源咨询公司Opportune LLP表示，抽油工和其他服务公司面临着“生存能力，而非盈利能力”的考验。合并似乎是可能的，生产商自己可能会以低价收购较小的服务公司。

威尔克斯兄弟四年前创办了一家新的压裂公司，ProFrac Services LLC。兄弟俩还投资了数百万美元于页岩钻探公司，其中四家公司已申请破产。

在2月13日的电话会议上，三位分析师祝贺多斯（Doss）FTS的第四季度。尽管收入和收益远低于前一年，公司的市场价值也仅为12个月前的七分之一，但在每日抽油小时和每个车队的压裂阶段方面，情况比预期要好。此外，公司终于将旧的杠杆收购债务削减到一个相对可控的水平。“过去18个月一直很具挑战性，”多斯说，“但目前的迹象表明我们开始转机。”

在他下一个季度的电话会议上，4月30日，他的语气更加阴郁。到那时，FTS在现场只有四个车队。“即使在2016年的低谷，我们仍然有11个车队在运营，”多斯感叹道。被问及未来时，他说：“我们绝对希望能走出这个困境。不管这次下滑持续多久——9个月、12个月，甚至更久——我们希望能走出这个困境。” —与**卡塔琳娜·萨拉伊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