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红：维护技术多边主义符合德国利益

随着社民党支持率持续下降，默克尔所在的执政党基民盟目前是德国政坛唯一的全民党。刚刚过去的周末，基民盟在莱比锡召开代表大会，就总理候选人确定程序、基础养老金等9大议题作出决议。在当前国际形势复杂多变和德国国内政坛碎片化、不稳定的形势下，基民盟这次代表大会对德国未来的发展意义重大，明确了德国未来在内政外交上的方向、地位和角色。

是否允许华为公司参与德国5G建设成为这次大会最重要的议题之一。一个偏技术的涉外议题分量如此之重，足以说明技术问题的地缘政治化、国家安全化以及意识形态化，也说明德国政界在此议题上的意见分歧之大。以默克尔为代表的“温和派”认为，德国不应因政治问题将任何一家公司排除在外，而是更应关注技术安全性、技术标准等客观因素是否符合德国要求。但另有一些“强硬派”将华为参与德国5G建设的问题意识形态化，认为应将华为排除在外，他们的理由仍是华为会与中国官方合作，对德国网络安全、信息安全甚至国家安全构成潜在威胁。

默克尔顶住巨大压力，事先就已公开坚持自己立场不动摇。基民盟代表大会最终决定，德国不会从根本上将华为排除在5G基础设施建设名单之外，但无论哪家公司，要想参与德国5G建设就须满足相关条件，即确保德国5G基础设施不受德国之外任何一个国家政府影响。该条件对美国、中国等所有国家的企业一视同仁。这个结果表明，维护技术多边主义的立场占据上风。

一个欧洲大国的主流政党、主流政客选择理性、务实的选项，选择以技术多边主义为基础的多边主义体系，关键时刻放弃在意识形态领域筑墙的意图，放弃导致世界进一步分裂的选择，这体现的是一种政治成熟。这种不轻易将意识形态和经济合作、技术创新发展混为一谈的做法，不仅真正有利于德国自身利益，也给其他一些在类似问题上纠结着的欧洲甚至西方国家起到积极示范作用。

正如默克尔所言，欧洲是时候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了，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过度依赖美国。二战结束之后，“马歇尔计划”曾帮助德国从战争废墟上站起来，助力德国快速恢复社会秩序，甚至实现经济腾飞，美国因此被视为德国的“解放者”。1989年柏林墙倒塌，紧接着两德统一，“打赢”冷战的美国又被视为统一德国的“拯救者”。互联网时代到来后，美国又在诸多技术领域成为德国的“引领者”。

“追随”美国数十年，德国在一定程度上丧失了独立决定自身发展方向、独立把握自身命运的能力。但近年来，美国在全球范围内奉行单边主义，原有国际秩序遭到破坏，出口导向型的德国经济不仅受到中美贸易摩擦殃及，还受到美国加征德国产品关税的威胁。因此，德国是时候不惧美国威胁做出符合自身利益的抉择了，由此它也将打开未来发展的更多可能性。比如，德国完全可以借助华为加强与中国的技术合作和创新开发，共同制定5G技术安全标准，这样既能帮助德国弥补信息通信技术短板，又能为德国政治安全、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提供软硬件基础。

当然，目前德国政界仍有一些人受个人成见和西方媒体负面涉华舆论影响较深，谈及中国首先想到的是意识形态问题。虽然那些人也清楚，经贸往来、技术合作、互惠共赢的中德关系才最符合德国利益，但他们总觉得面对中国时不谈一点所谓民主、人权、言论自由等话题，就是“政治不正确”。这样的心理无疑会加重德国社会的对华“疑虑”，反过来也损害德国自身利益。

对此，一位长期从事中德交流和理解促进工作的德国人士认为，中国对于德国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具有极为重要的作用，而德国一些政客或媒体无视这个事实，将多元外交简单意识形态化，甚至故意将类似在德国5G建设中引入华为的涉华议题，变成德国内政问题的出气口，这非常让人遗憾。中德之间近年来的龃龉和摩擦，基本都是德国一些人或力量对中国内政指手画脚引起的;而中国从不干涉德国内政，也从未对德国“新纳粹”“新反犹”以及仇视新来外国人等现象说三道四，而是选择信任德国政府和人民有能力解决好德国国内滋生的新问题。

总的来说，中德关系有着非常牢固的基础和极为现实的基本面，完全可以超越制度和意识形态的差异，一同成为国际秩序中多边主义的捍卫者、合作共赢的示范者，成为全球动荡局势中的稳定锚，给中德两国人民和世界人民带去更多希望。(作者是上海外国语大学中德人文交流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