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流：培养芯片人才，还要能留得住

芯片行业人才缺口正在成为阻碍中国尽快解决“缺芯”问题的制约因素之一。根据《中国集成电路产业人才白皮书(2017-2018)》，到2020年前后，我国集成电路行业人才需求规模约72万人，但现有人才存量只有40万，缺口将达32万。在集成电路行业人才存在巨大缺口情况下，我国高校每年20万集成电路专业毕业生中，只有不足1/6进入对口行业从业。一方面是人才缺口巨大，另一方面大批高校人才逃离，这种现象背后既有教育与产业脱节的因素，也有行业自身存在的问题。

虽然我国计算机专业课程体系完善、课程内容成熟，但在高素质专业人才的培养上还存在一些普遍性问题，这直接导致我国计算机领域的教育更多是教学生如何“用”计算机，而不是“造”计算机。

具体来说，一是相关课程大多独立设计和实施，强调各单一课程的知识完整性，但各课程间有时不能有效整合与衔接，课程间知识的重复也较严重。二是突出原理性、分析式教学，缺乏工程性、综合式教学。很多学生对体系结构仅停留在概念阶段，加上往往没有学到有效的工程性构建方法，基本缺乏实操能力。三是学习中涉及的大多是若干规模较小的简单实验，比如一些简单的CPU指令设计，但缺乏开发具有工程规模系统的实践，因而无法完成相应规模的系统级开发。

打个比方，国内一些专业其实是在培养驾驶员，而不是在培养汽车工程师。因此，现阶段培养出来的人才无法满足工业界的要求，导致其中一些学子不得不“知难而退”，毕业后就选择转行。

除了相关教育和产业脱节外，我国集成电路企业留不住人也是出现人才缺口的原因。目前，我国集成电路产业总体处于产业链中下游，就技术来说对国外垄断巨头有一定依赖性，以国内一些驰名的手机芯片来说，其CPU、GPU、DSP等关键模块仍需要从外商购买，在EDA工具和制造工艺上高度依赖国际垄断巨头。就商业上来说，我国不少集成电路公司都是在国际大厂的夹缝中求生存。

在技术上和商业上处于不利地位，导致国内集成电路公司能够给出的薪酬相对有限，无法与美国同行相比。而相对于集成电路或更广泛的计算机基础研发领域，国内金融、互联网等行业往往可以开出较高薪酬，吸引大批人才投身这些“来钱快”的行业，使本就人才有限的集成电路行业进一步“失血”。

要解决人才缺口问题，最重要的当然是以上述的这些问题为导向进行专业教育的改革，提升本土人才培养水平。事实上，相关部门也意识到这一问题。教育部相关机构已提出在高校计算机类专业中推动系统能力培养的重大课题。以系统能力培养为目标的教学改革，就是要使学生掌握如何“造”计算机而不只是“用”计算机，据此重构计算机系统类课程群，形成边界清晰且有序衔接的课程群知识体系。在实验体系规划上，强调按工业标准和工程规模开发系统，同时注重探索系统开发的工程化方法。

在改善芯片或其他的计算机各相关领域人才教育的同时，工业界要更多地去“和洋人抢饭吃”，而不是继续过度依赖国外技术授权和产业链，“跟在洋人身后吃土”。正所谓发展芯片要砸钱，但更要“砸人”。只有发现、留住并善用这些人才，我们的集成电路行业才有可能有朝一日“让洋人去吃土”，才能在商业上把利润提升到欧美集成电路企业的水平，在技术上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作者是科技金融观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