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默：即便选举结束，仍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内战”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雁默】

大选终于要进入关键两周，一年半以来悬在台湾上空唯一的问号——韩国瑜会不会赢？答案即将揭晓。投票日是明年1月11日，看目前多方的斗争态势，这一天虽是选举的结束，却也是一场长期内战的开始，因为没有阵营会认输。

事实上，自2018年的“九合一”选举投票日至今，很明显，选举结束了，内斗却持续扩大，因为绿营并未认输。就这一年的表现来看，民进党当初的败选检讨，压根不是自己执政有什么过失，而仅仅只是选举策略的失误。蔡英文自认的失误，简言之就是，“绿营的骗票技巧输给了韩国瑜的骗票策略”，继而因应之道是，一方面精进自己的骗术，另一方面彻底将韩抵毁成百分百骗子。顺便，没收公投，刻意压制真实民意。

去掉党内初选内斗那一阵子，民进党支持者完全进入为期一整年的复仇之战，企图“三杀”蓝营，封杀“韩总统”，封杀韩市长，封杀国民党“立委”席次。从绿营角度来看，逻辑很完整，情绪也完备，甚至外部大环境都迅速演变成大利多。

而国民党呢？毕竟是一个经不起输，也经不起赢的政党，花式自乱阵脚不在话下，香港一乱，美国一搞，便吓到跳膝式拿香跟拜绿营，本来满手王牌，竟也可输到脱裤。回忆下，现在谁还记得春天时蓝营喊出的“两岸和平协议”？过了一个夏秋冬，哪个大咖胆敢再提？

不过，选举胜负已定了吗？也未必。

国民党初选政见会 图片来自台媒

蔡若败选，关键事件是什么？

如果最终韩国瑜胜出，回头找逆转胜关键，应该就是执政党疑似以公帑“养网军事件”，以及“罢韩事件”。前者是民进党自爆，后者则是又一次策略失误。对，你看到重点了，国民党要赢，只能靠民进党自爆，反过来一样，民进党要赢，得靠国民党自残。

只要在选前两周发生严重失误，不但一年来的战果累积付诸流水，甚至可能一夕猪羊变色。其他地方是否如此我不敢说，但这就是台湾选举。换言之，此时此刻，300多天的过程已不重要，接下来14个日夜的血战才是胜负关头。

复仇之战是很难讲究公平规则的，何况民进党本来就不怕打架姿势丑，再加上这次的对手韩国瑜甚难对付，资源满手的蔡英文算是使出浑身解数，滥权之举罄竹难书。

与过往不同的是，选战议题中最关键的两岸问题，在美国的公然干预下已完全超出经济层次的理性诉求，上升到攸关安全存亡的生死战。这当然对蓝营选情大不利，因此韩阵营在看懂这一点后，大军转向岛内战场。

由于内部问题纷杂，韩国瑜的反击时有斩获，时而落空，选战节奏有一搭没一搭。“所幸”民进党自爆，养网军带风向，间接促使“驻日”大阪处长苏启诚自杀，按图索骥爬梳此司法案件，扯出一整串政商勾结的腐败，蓝营才获得“反腐”的底气，并摸索出后期选战主轴。

台媒称，民进党养网军带风向，间接促使“驻日”大阪处长苏启诚自杀。左为“驻日代表”谢长廷，右为相关“网军”公司创办人杨蕙如

然后，韩国瑜在政见发表会提出“恢复特侦组”——民进党一执政就废除的反腐司法机构。此举引起了许多舆论的共鸣，因为即便中间偏绿的公知，对民进党的滥权与腐败也看不下去。只要智商正常、良知尚存，就很难否认当权者以公帑养网军不过是冰山之一角，流淌在完全执政下的贪腐暗流，恐怕更胜朝小野大的扁朝。

反腐，是普罗大众都听得懂，庶民最有感的政治诉求，也是蔡英文最怕触碰的执政包袱。在反腐大旗下，蓝营内部原本“反韩”的大咖也不得不“归队”，尽管形式各自不同，但摇旗呐喊是肯定的。这是暂时性化解蓝营矛盾的最大公约数。

在扁朝打贪大将邱毅加入后，蓝营反腐大军隐然成形，而绿营在此时掀起的“罢韩”大造势，反而成功凝聚了蓝营支持者聚众对抗，并在更庞大的支持队伍中获得胜选信心。这支由韩粉为核心所形成的大军，很快就会以反腐作为呼朋引伴的谈资，再扩大支持群众。

恰好此时，前日本在台代表沼田干夫公开了他个人对选情的看法，与民调动辄20%以上的蓝绿悬殊差距有所不同，沼田认为韩蔡支持度仅差5%。这位亲民进党的“局外人”意外说了大实话，但其效应除了提振蓝营士气，也等于向绿营支持者催票。无论如何，胜负虽仍不可知，但国、民两党在选举后期势均力敌并进入割喉战，大势底定，而第三势力将进一步被边缘化。

现下唯一能确定的是，民调公信力已荡至谷底。其实在韩国瑜抵制民调之前，无论民调机构的信誉如何，数据早已发生了大幅偏差。且不说过度人为操作的民调机构，累积了公信力的民调机构都产生了盲点。

究其原因，在民进党对韩国瑜进行全面抵毁的复仇策略下，挺韩民众队伍产生了寒蝉效应，纷纷变成隐性支持者，不愿表态成了习惯，民调自然失真。这次选举最大的谜团，就是韩国瑜低民调支持度与街头高人气的悖离现象，而沼田干夫的预测可能揭开了真相，让观察者更加确定隐性挺韩者的数量可能超乎想像。

有意思的是，绿营的罢韩行动，也佐证了这一点，高雄的挺韩红潮，证明“韩流”丝毫未见退潮。若是选前两个月罢韩，绿营尚有余裕想出对策，但选前20天罢韩反助韩，就只剩作弊选项可解困。

选前两周，所有议题都会被极度压缩成简短的口号与单纯的概念，现在双方大旗上的字样已非常清晰，绿旗上写着“反共”，蓝旗上写着“反腐”，台湾又回到了2008年。

既然没有阵营会认输，1月11日就是另一场复仇之战的开始，虽然20年来台湾空转肇因于不间断的政治内战，但比起2008年，这次仍有所不同，内部因素的差异在于“韩粉”，外部因素则为“美国”。

高雄的“罢韩”与“挺韩”大游行 图片来自台媒

马英九没遇到过的“美国”与“韩粉”

因为韩粉，今天的蓝营队伍与2008年时已有不同，因为美国，今天的台海局势也与2008年时不同。

如今的美国，已毫不讳言、公开声称台湾是美国的战略资产。虽然话出自半官方性质的智库之口，但其摊牌态势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台海局势的险恶是可预期的。不过，即便蔡英文连任，两岸也没有可能重回蒋介石时期坚壁清野的对抗，美方硬挺绿营，只有助于蔡英文转为“内销”，而不会借力使力外抗大陆。

因为她没这格局与胆识。

倘若蔡敢于完全切断两岸各种层面联系，那我会票投这位“辣台妹”，因为完全转向对抗，即可保证统一时程的提前。贪大陆经济资源，跺碎步“暗独”，在美国脚边打擦边球“反中”以图一己私利，才是蔡政府的真面目。而那些匍匐在她脚下高喊万岁的所谓“独派”，都是假货，也都是腐败政治里咬着钞票的肥猫。

无论美国怎么玩台湾牌，蔡英文只会做“反中针”，不会做“反中剑”是肯定的，但与2008年后的马英九时期自然天差地别。那韩国瑜当选呢？我不知道韩会怎么处理两岸，可能韩国瑜自己现在也不知道。

再看韩粉问题。

2008年马英九崛起，虽也有广大的马迷支持，但其凝聚力与今日的韩粉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说穿了，韩粉是被民进党在马政府的复兴与复仇斗争中培养出来的受伤族群，其中的深蓝选民反绿自不待言，蔡英文执政后才加入反绿阵容的庶民，则是经济停滞下首当其冲的牺牲者。

将希望寄托于韩国瑜，主因在于韩是唯一具有抗绿“匪气”的蓝营中人，也是极少数具有非精英“土气”的异类。韩粉所展现的凝聚力，除了远高于马迷，甚至更胜于扁迷。民进党深知韩粉的坚不可摧，因此靠网军全力抵毁之、离间之，企图瓦解他们眼中的“反动”势力，但没想到反而让韩粉迅速成长为具有高度政治敏感性的族群。

在与罢韩行动抗衡的挺韩造势中，韩粉展现了令人意外的自制能力，显然这批群众已经学会如何不被政敌利用的技巧，而他们在国民党初选后，也领悟了炮口对内不利于韩的道理，自觉地降低内哄力道。

简言之，韩粉已成长为一支有纪律的政治部队，与马迷的松散完全不同。

进化版的韩粉，就是投票日后蓝绿继续缠斗的票房保证，他们不可能认输，也不会因韩当选而安然退场。原因在于，民进党支持者也不会认输，复仇之战只会愈演愈烈，逼得韩粉继续保持警戒与战力。

有些蓝营内所谓的民主派精英认为，韩若胜选，意味着台湾民主更成熟理智；错了，韩胜选后的2020台湾社会，将比马胜选后的2008更为激情，更别说他落败了。现在的蓝营支持者已汲取历史教训，马英九第一次胜选时，基层队伍以为天下太平而松懈，致使民进党起死回生。随着所谓的“天然独”一批批进入选举年龄，韩粉很清楚，现在的蓝营没有松懈的本钱。

所以，这将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内战。好戏不会停，烂戏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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