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智森：澳大利亚大选几个值得注意的信号，苗头不太对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张智森】

自去年8月，澳大利亚执政的自由党-国家党联盟发生领袖挑战事件，经过一系列的喜剧性变故，原总理谭博（Malcolm Turnbull）黯然下野，原财长莫里森（Scott Morrison）走马上升新总理。此后，澳大利亚两大主要政党就紧锣密鼓地加快了选举准备步伐。

应该说上述挑战事件伤了自由党的元气，其结果造成了党内派系分裂，政策方向失缺，民意普遍失望，有才干影响力的人才流失等等。

澳大利亚现任总理莫里森，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新总理莫里森（Scott Morrison）受命于危难之时。自由党这艘曾经在前总理霍华德（John Howard）时期一度辉煌的航船此刻正风雨飘摇之中迷失方向。有人曾断言，自由党下次选举败局已定，莫里森将是澳大利亚历史上最为短暂的总理。

然而，莫里森上任伊始的一系列举措包括关注旱情、对华人社区示好、修补对华关系，安抚竞争对手达顿（Peter Dutton），前总理艾伯特（Tony Albert）与刚卸任总理谭博等等处理甚是得当，表现出与谭博的锋芒外露不同的老练圆滑风格，以致党内外对莫里森好感上升，而民调一度出现了莫里森是最近10年来最受欢迎的在任总理的结果。

在前几轮与工党的较量中，莫里森领导的联盟党选战策略得当，在负扣税（negative gearing，一个投资房产可以得到政府税务补贴的政策）问题上拉近了与中产阶层的距离；在移民政策、难民问题上赢得了保守选民的好感。一时间频频凌厉攻势使工党处于招架不及的守势，两党民意测验结果也在收窄……

然而，最近的联邦大选局势中出现了几个值得注意的信号。

自由党在碳排与环保问题上在节节退守

能源政策是澳大利亚联邦联盟党挥之不去的魔影。前总理谭博为之两次被赶下台，而自由党内也因此而撕裂。

去年八月，因为党内压力增加，谭博在下野前被迫宣布放弃将要达成的国家能源保障计划（NEG，National Energy Guarantee，一个既顾及了碳排问题也解决了能源价格的政策框架）。此后联盟党政府也一直没有建立一个稳定的能源政策框架。莫里森政府希望能回避这个魔咒，只是将能源政策的首要重点放到降低能源价格上，以艾伯特为代表的保守派则赞同上马传统的燃煤火力发电厂来降低当前高企的电价。

然而维州大选惨败等一系列事件为自由党敲响了警钟，包括以前外长朱莉·毕晓普（Julie Bishop）在内的党内人士呼吁政府重新审视能源政策。

不久前，联合国碳排报告显示，澳大利亚的降低碳排放并没有达到其在巴黎协议中所承诺的水平。

3月15日，尽管总理及新州自由党方面一再劝阻学生们不要停课参加游行，全国还是有数万学生在澳大利亚多个城市参加了一个全球性的罢课运动。该运动旨在唤起政界及全社会对碳排的重视，唤起人们的环保意识。游行中，学生们举着总理的漫画像，指责政府在环保方面措施不力。

不巧的是，碳排放方面一向坚持保守立场著称的前总理艾伯特的选区来了个富有人气、相信环保的强有力竞选对手，让艾伯特倍感压力。

所以，最近艾伯特开始在碳排问题上改口，莫里森总理也开始大谈澳大利亚的碳排责任，整个自由党开始在环保政策方面转向，包括内政部长皮德达顿（Peter Dutton）。

奧苏立文（Barry O’Sullivan）辱华事件

2019年2月21日，国家党参议员奥苏立文在议会发表歧视华裔的言论，造成极大的社会反响。事后莫里森总理在微信上发出声明，撇清干系。他表示奧苏立文的观点并不代表他或他的政党的观点，同时大力表扬华裔澳大利亚人对澳大利亚社会的贡献来平息事件。

同一时间，反对党领袖比尔·肖顿发表声明谴责奧苏立文言论，要求奥苏立文向全体华人道歉，并要求莫里森应该约束他的团队成员。这个事件上，肖顿的反对种族主义的立场显得更为鲜明。

国家党参议员奥苏立文，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国防部长及影子国防部长辩论所透露的信息

上周天空新闻主持人劳拉.简斯（Laura Jayes）组织了一次公开电视辩论。辩论双方是现联邦政府国防部长克里斯托弗·派恩（Christopher Pyne）与联邦反对党影子国防部长理查德·马尔斯（Richard Marles）。辩论主题是国家安全及国际关系，当然主要谈论澳美、澳中关系。

笔者注意到，天空新闻在安排当天的辩论坐席时，把影子国防部长马尔斯放在三人中间位置，处于镜头中心，而国防部长派恩倒像是一个陪衬角色似的坐在一边。

电视辩论上，风度翩翩的影子国防部长马尔斯大方沉稳，很有气场。他回答主持人时指出，中国经济强盛对澳大利亚是好事。而口齿伶俐的国防部长派恩则表示，澳大利亚是世界上少数几个国家中美国在做重大决策会通报沟通的国家。另外，国防部长在辩论中毫无违忌地谈论他退出政坛后的打算，似乎这场选举中他已经置身度外了。

对于天空新闻这样的专业媒体，如此的座次安排应该不是无意之作，也许反映了澳大利亚主流媒体对联邦大选走向的想法。

莫里森总理在新州自由党选举动员大会上没有被安排上台演讲

3月10日，新州工党与自由党在同一时间召开新州选举动员大会。两党都有联邦及新州的党内元老出席支持。反对党领袖比尔·肖顿及联邦总理莫里森分别出席了各自政党的动员大会。

在工党动员大会上，肖顿受到类似明星的待遇，他进场时全场起立欢迎，并被安排第一个演讲。动员会上，联邦工党领袖肖顿与新州工党领袖戴利（Michael Daley）相互高度赞扬并在政策方面密切配合支持，营造了一个非常融洽、激励的团队气氛。

于此同时，新州自由党却并没有安排出席在场的莫里森总理上台讲话。尽管莫里森事后对媒体解释道，最重要的是来支持，发言与否不重要。他还表示，同时出席的霍华德也没有发言，而且该会议上谈论的是新州议题。但是，明眼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个安排有点不同寻常。由此，主流媒体有人猜测，这可能是新州自由党有意不希望选民将新州自由党与联邦自由党放在一起。这个也从侧面反映了新州自由党对联邦自由党选举前景的信心度。

许多自由党议员包括许多当任部长放弃竞选

最近，国防部长克里斯托弗·派恩和国防工业部长史蒂夫·乔博（Steven Ciobo）决定退出议会，不再参与五月选举。

至此，放弃选举的现任部长增加到5位。在这之前，就业和劳资关系部长凯里·澳铎厄（Kelly O’Dwyer），人类服务部长迈克尔·基能（Michael Keenan）和土著事务部长尼格尔·斯科仁（Nigel Scullion）都宣布了他们退出即将到来的选举。除外，前小企业部长克雷格·劳迪（Craig Laundy）已确认将在大选之前离开政界。而曾经是自由党除谭博以外最受选民喜欢的原外交部长毕晓普也于上月底公开宣布退出竞选，离开政坛。

原外交部长毕晓普，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媒体认为，这些部长的离开是他们感到在这场与反对党领袖比尔·肖恩的竞选角逐中胜出无望。政界知情人士分析，一般来说，如果一个候选人，尤其是在任议员，当他们认为胜选无望时，他会放弃选举。这样做，一方面免去了竞选期间几个月无谓的疲于奔命的劳碌，另一方面也保全了面子，避免了被击败抛弃的痛楚感受。那位表示退出议会的国防部长派恩就坦承，与其被人家赶下去，还不如现在自己主动退下。

时至今日，当年艾伯特宣誓就职的42位部长的其中26人——或超过60％——要么离开政坛，要么被解职，要么计划在5月离开议会。而谭博总理在2016年选举后任命的部长有近40％已退休，辞职或即将退出。

宣布退出的国防部长派恩，在议会工作了26年，是自由党领导层的温和人物之一。他在宣布退出前告诉支持者，在谭博离开后的六个月里，他对堪培拉深感不满。

两军对垒，决胜疆场，最可怕的情形是自己部队内部丧失斗志，对取胜失去信心。大选到了最后关头，自由党内部骨干纷纷临阵离开，各奔东西，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保守媒体对保守政府开始不满

总体来说，澳大利亚媒体的价值观与理念比较与自由党接近，所以他们倾向于支持右派的自由党，尤其以2GB电台最为态度鲜明。这个情况一直以来对自由党比较有利，而联邦工党就没有那么幸运。

然而最近发生的一个事件出乎人们意料。2GB电台的著名主持人赖.哈德雷（Ray Hadley）与内政部长皮德·达顿在节目里发生公开争论。哈德雷希望政府支持建设新的燃煤发电厂来提高电力供应，以降低电价。让人想不到的是，一向以强硬极右著称的皮德·达顿反对政府支持建立新的燃煤发电厂。他表示，尽管政府不反对支持煤炭行业，但他不认为政府应该用纳税人的钱去支持已有燃煤发电厂的升级改造，这些钱更应该用于建设公路、隧道。

自由党本来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稳定的环保政策，原来的环保政策主要是迎合保守选民及党内比较强势的保守势力。在目前竞选压力下，自由党只是希望通过改变一下原来备受指责的碳排政策，以争取广大温和及左派选民的支持。然而，鱼与熊掌很难兼得，此举如果操作力度失当，不但争取不到其他选民，还引发原来的铁杆右派支持阵营的不满。

结语

距澳大利亚联邦大选还有2个月时间，当前选情风云变幻、局势朴数迷离，预测结果还为时过早。最后选举日到来之前，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而改变选举结果。虽然很多人认为工党比较有胜数，然而，莫里森总理正在试图尽最大努力力挽狂澜。

金融部长马蒂亚斯·科尔曼（Mathias Cormann）最近试图提醒他的同事们，2001年霍华德在当时的工党领袖金·贝兹利（Kim Beazley）很有胜算的情况下成功翻盘，创造了后来的奇迹。对此媒体评论员稍有不同看法，认为当年的奇迹是否能再现实在难说。一方面肖顿比贝兹利更勤奋，而另一方面，霍华德比莫里森更老到。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人们认识了莫里森总理是个沉稳老成，深谋熟虑的政治高手。但是他的领袖召唤力，团队凝聚力是否同样高超还是有待证实。

一切皆有可能，只要你相信并不放弃。莫里森总理能否在即将到来的五月大选中，像当年霍华德总理一样创造胜选奇迹，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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