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学《语文》一年级上册的错误说起 ——论汉字的五种笔画归类_风闻

从小学《语文》一年级上册的错误说起

——论汉字的五种笔画归类

作者：夏国民

在目前的义务教育教科书里，小学《语文》一年级上册第119页《常用笔画名称表》的例字中，“了、手”二字的最后一笔，都被错误地示范为“弯钩”。

“弯钩”应该是指“狗”类字兽旁的第二笔，这里用“了、手”的末笔当作“弯钩”举例，至少是不适宜。

究其原因，上述问题主要在于拿楷体字做标准，因为楷体“了手”二字的最后一笔似乎都是“弯钩”。

这个问题有点麻烦，一方面，学童上学伊始就被误导；另一方面，这册书里与“了”字形相关的“了、子、字、学、教”等宋体字总共有90多个（包括封三），它们都与楷体“了”的形态相悖，让人模糊。因此，应该理顺，或者有一个统一的解释，不能让幼童以至于老师长期懵懂。

众所周知，现代汉字最通行的是印刷宋体，在现代书籍和各种各样的平面媒体中，宋体字的使用最为广泛。

早在1965年１月，国家文化部和国家文字改革委员会颁布的《印刷通用汉字字形表》，就以宋体汉字为标准而制订，其中规定：汉字的主笔形为横、竖、撇、点、折，汉字的附笔形（与主笔形对应的从属笔形）中，“提”归于横，“竖钩”归于竖，“捺”归于点，“横折撇”等众多的折笔都归于折。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五种笔画或“五笔”的最早出处。但是，上述规定比较笼统，很多人不明就里，而且国家以后颁布的相关规定，又不太适应时代的发展要求（后文将举例说明），因而值得探讨和研究。

宋体字属于美术字，但并不是某人短期内设计出来的，据专家考证，宋体形成于宋代浙江刻本，成熟于明代，定型于清代乾隆时期，是经过漫长且严格的程式化处理后逐渐固定下来的。几百年来它之所以能广泛使用肯定有其突出的优势，正如俗语所说“白纸黑字明摆着”。

勿庸置疑，宋体字中的很多笔画，比楷体字中的笔画更容易识别。例如，“了”字的第二笔在楷体字中似乎显示为“弯钩”，在这里若将其称之为“竖钩”就有点牵强。又如“涩”字的第三笔“提”与第六笔“点”，在楷体字中其笔形几乎是一样的，仅有长短之别。而在宋体字中“了、涩”就不存在这些问题。

研究者推测，宋体字并不是先设计好的，最初的雕版都是由书法好的写手用楷书写在木板上，再由刻工来完成，雕刻者客观上长期被要求快速雕刻，而楷书过多的曲线不好处理，就部分变曲为直，宋体大概就是这样逐渐产生的。此说对与不对另当别论，然而“横平竖直”的确是宋体字最突出的特点。

也许有人会提出这样一种异议：宋体字字形装饰性太强，或者说棱角太多。其实，这不是其缺点，人们认字一般情况下主要是以主骨架为主，棱角通常被淡化，而适当的装饰正是不同笔画易于区分的利好原因。

随着信息科学技术的发展，中文信息处理、汉字排序检索以至于识字教学，对汉字笔形笔画的统一认识提出了新的要求，似是而非和模棱两可的解释最终是不能达成共识的，由此产生的方式方法也一定会被无情地淘汰。

进入计算机时代的宋体字是否能够担当起汉字的杰出代表，最主要的是要观察其是否经得起逻辑上的检验。笔者经过研究，认为答案是肯定的。为此，首先需要综合给出汉字的笔形、字形、笔画概念和定义。

所谓笔形，就是笔画的具体形状。笔形因字体而异。比如，隶书与黑体的笔画形状区别就非常明显。

所谓字形，就是由笔形构成的二维形态。字形是字体的个体，反过来说，字体则是某种字形的聚合，一种字体实际上都是一个系统。

所谓笔画，就是字的最小连笔单位（不间断）。

构成汉字的要素是笔画及其位置关系。构成不同汉字的细微差别还有笔画的长短等，例如，工、土、士。

要细论汉字笔画的类别，表面上可以笼统地拿笔形说事，实质上必须就“笔画的具体形状”，或者说就某一种字体的笔画系统来讨论，然后才能够进行准确认定。否则就会陷入宠统之中而理不出头绪。

具体针对宋体字而言，现代汉字大致可以分为不同样的33个笔画（详见下面的图示），且以归纳为基本的“横、竖、撇、点、折”五类简单明了。以下逐一说明。

下图是汉字的8个非折笔笔画。

横笔（一）作为主笔形在汉字中最多，将“提”笔（例例如“江”字和“地”字各自的第三笔）作为附笔形归为横类，能简化笔画的分类，比较直观，简单明了。

竖笔（丨）作为主笔形在汉字中很多，作为附笔形的有“斜式竖”，例如“五”字的第二笔，其笔形特点是从上到下一样大。另外，特别地将“竖钩”（例如“茶”字的第七笔）也作为竖的附笔形收归于此。尽管有一点牵强，但是由于竖笔向左折的笔形仅此一个，归类也比较直观，同样简单明了。

关于撇笔（丿）。按照目前的各种有关标准、规范和工具书的说法，主笔形撇（丿）没有与之相对应的附笔形或从属笔形，其实不然。严格说来，撇既有“长、短”之分，还有“横、竖”之别。例如，“川”字的第一笔“长撇”与“页”字的第二笔“短撇”就有长短之分。又如，“质”字的第一笔“横式撇”与“质”字的第二笔“竖式撇”就有“横、竖”之别。不过，撇笔的笔形特点是上大下小，笔画走向是由右上往左下，不管怎么说，将“丿”（长竖式撇）作为撇笔的主笔形是合适的。

关于点笔（丶）。“点”的笔形特点是上小下大，其笔画走向有两种形态，且完全不一样。例如“办”字中第三笔“往左下的点”与第四笔“往右下的点”，走向完全不同。“往左下的点”在汉字笔画中相对比较少，归类为常见的“往右下的点”能免于与短撇相混淆。因此，笔画走向“往右下的点”即“丶”应该作为主笔形。

捺笔的形体比较长，在空间较大的地方安排比较舒展，比如“木”字的第四笔；在空间较小的地方则被收敛为点，比如“林”字的第四笔。捺笔归类于“往右下的点”即主笔形“丶”，是因为其笔画走向和笔形上小下大两个主要特点与主笔形一样，尽管有点“委曲”。

当然，严格说来，捺笔也有“横、竖”之分。例如，“之”字的最后一笔“横式捺”与“瓜”字的最后一笔“竖式捺”，细节上是不一样的。

有人提出过这样的观点：依据笔画走向，将“往左下的点”归于撇，将“往右下的点”归于捺，理由是更为直观。持这种观点的人有所不知，汉字是复杂的，针对“火”字，此论就存在漏洞，突显理由不足。尽管就宋体而言“火”字的第一笔是“往左下的点”，然而，在楷体字中“火”字的第一笔是“往右下的点”，而且不仅“火”字如此，汉字中众多含火的字都是这样的形态。小学的识字教学中使用的主要是楷体字，而且楷体应用也比较广泛，将点笔分开归于不同的类别，势必引起混乱。由此可见，权衡利弊，还是应该将“往左下的点”归于“往右下的点”一类。

综上所述，将主笔形点（丶）作为两种点笔和捺笔的主笔形也是合适的，主要理由是笔形的共同特点都是上小下大，而笔画走向在这里是被有意识地忽略。

关于折笔（乙）。依据国家《GB13000.1字符集汉字折笔规范》所列，在现代汉字中，不同的折笔一共有二十五个。“乙”又称“横折弯钩”，单纯从字形来看，它既往左折，又往右折，完全可以作为折笔的代表确定为主笔形。将除“竖钩”以外的所有折笔都归类于主折笔形“乙”，能极大地简化汉字的分类，而且通俗适用。

以下两图是汉字的25个折笔笔画。

以横笔起头的折笔13个：

非横笔起头的折笔12个：

总而言之，将宋体字三十三个不同的笔画划分为5大类别是符合逻辑的。其它字体则难当此任，这里不再赘述。

也许有人会说，细论笔画归类为“横、竖、撇、点、折”5种是小题大作，其实，这是一件人们日常学习和生活中刻不容缓的事，从本文开头说起的教材问题就可见一斑。尤其是，往深里说，长期以来，国家相关部门制定的与文字相关的标准和规范，其中有些地方着实令人费解。

1994年12月国家技术监督局颁布的《国标GB/T12200.2—94汉语信息处理词汇02部分：汉语和汉字》中，对“笔形”的解释是“特指构成每个方块汉字的二维图形。构成汉字字形的要素是笔画、笔数及汉字部件的位置关系等”。同时，对“笔画”的解释是“构成楷书汉字字形的最小连笔单位。”

1997年12月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颁布的《GF3001—1997信息处理用GB13000.1字符集汉字部件规范》对“笔形”的解释是“笔画的具体形状。楷书汉字的笔形依据笔势和走向可以分为数十种，其最基本的类别为横（一）竖（丨）撇（丿）点（丶）折（乙）等五类”。

2001年12月由国家教育部和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颁布的《GB13000.1字符集汉字折笔规范》，“在原规定（1965年１月）的基础上进一步规定了汉字（印刷宋体）折笔笔形分类、排序、命名的原则以及具体的分类、排序和名称，给出了GB13000.1字符集汉字折笔笔形表”。该规范中的术语，把“笔画”定义为“构成楷书汉字字形的最小单位”。对“笔形”的解释是“笔画的形状”。

很明显，上述这些标准和规范不仅存在矛盾，也不适应信息时代的发展要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混乱状况呢？从本文前面有关字形与笔画的论述就不难看出，字形和笔画应该是两个相互解释不可或缺的词，而且笔形的释义也有赖于笔画，但长期以来“笔形、字形、笔画”这三个词各自的概念被有关专家混淆，定义不恰当，问题主要出在这里。

从长远来看，汉字的应用和发展当今正处在一个非常时期，随着国家综合实力增强，汉语走向世界的步伐在加快，拼音只相当于一条腿走路，汉字形码输入方法迟早是要统一的，理顺有关汉字笔画和字形概念是其统一的基石，如果先天不足，必然难于统一，即使勉强应付，也会后患无穷。例如，如果继续将“笔形依据笔势和走向”进行归类，老师对学生就解释不清“办、火”字中点的两种形态，势必造成教学中永远的困惑。

可喜的是，改革开放后我国出版的各类辞书逐渐都认同了汉字的五种笔画分类，即“一、丨、丿、丶、乙”五类。随着汉字五笔检字表和手机五笔输入汉字的影响不断扩大，大众对汉字的笔画逐步有了共识，为汉字应对电脑的快速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当然，要进一步提高汉字在计算机上的使用效率，拓展汉字的应用范围，从根本上解决存在的问题，涉及现有相关国家语言文字规范和标准的变更或修改，希望引起有关部门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