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者必斩，一战灭三十万麓川军，大明沐英平西南靠的不仅是三段击_风闻

编者按：在冷兵器研究所之前推出的《夺走半个云南，比当初西夏更嚣张！探秘让元帝国头疼的麓川王国》、《以一城灭一国，傣族市长的进击，明代西南小强麓川暴打缅甸实录》两篇文章中，我们讲述了麓川的崛起和衰落。而定边之战，作为明王朝初年粉碎麓川的东南亚霸权关键一战，其意义甚至还要大于明英宗时代粉碎麓川恢复旧土野心，将麓川驱逐到缅甸北部的麓川之役。定边之战中，大将军沐英击破麓川号称30万的大军，使得麓川从人口数百万的西南强国崩塌成一家土邦，其壮烈激昂堪称荡气回肠。

▲巅峰的麓川算上势力范围，极为广大，虎踞西南，即便缅甸也雌伏其下。

定边之战前，麓川王国已经扩张到了版图的极限，其势力范围北至永昌、大理,南至勐润(今泰国),西达今印度阿萨姆邦,东至勐老(今老挝)，其内的人口在200万上下。

▲麓川在元末夺取威远、远干二府，但永昌、景东是在明军入滇后才实现占领

麓川在元朝后期名义上接受元朝的册封，实际上是独立王国，并利用元王朝的软弱不断扩张领地。当明军入滇后，麓川也没有任何收敛，似乎并不怕与新生的明王朝抗衡。在定边之战前，麓川已经和明王朝进行了三次战役，两胜一负。除了摩沙勒寨之战的小败之外，思瓦发和思伦发时代分别取得了永昌和景东之战的胜利，令控制线继续北进到永昌、景东一线。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朱元璋发下命令，准备发兵20万，一举荡平麓川。这里的20万未知是战兵还是包括辅兵，但是以明初军队的战斗力，如此庞大的兵员是麓川无法应对的。麓川是否对激怒朱元璋到这个程度有所觉悟呢？他们想过如何应对明王朝的天威吗？笔者认为，麓川中枢无疑是考量过的。从麓川的侵略节奏来看，他们的扩张是非常有规律的。

定边以北，是著名的红河，流入越南北部。从据永昌、景东到进取定边，麓川的战略目的都在于全据红河天险。如果能进一步北上占领大理所在的洱海盆地进行防御，那么防线就彻底圆满无缺，即便不能占领大理，红河源头的险峻地形同样难以侵入和进行兵力投送。因此，在得知明军正在大规模集结之后，麓川国主思伦发点起号称30万的大军，进攻定边。如果麓川真的得以在明军大举进入云南之前全据红河天险，建立稳固防御，那么明王朝集结再多兵力，也会因为地理、后勤等原因无法施为。

当时明王朝在云南的兵力极为稀薄。但云南的军事最高负责人沐英仍然意识到定边不可不救。当然，如果他惨败甚至被麓川擒杀，明王朝在云南的军事力量就会彻底崩溃，这也正是思伦发希望的。因此，沐英以少量兵力与思伦发决战，无疑是极大的军事冒险。思伦发应当是麓川开国雄主思汗法的孙子，虽然也有幼子的说法。其在麓川内部的权力斗争中胜出，杀死前任国主思瓦发而继位，并曾在景东之战中击败明军。此时麓川也正处于上升期，显然堪称劲敌。

▲麓川凭借强悍的战象在西南建立霸权

麓川的兵力，按《明实录》所说，是大军三十万，战象百余头。按《百夷传》：【无军民之分,聚则为军,散则为民。遇有战斗,每三人或五人出军一名,择其壮者为正军,呼为“锡剌”。锡剌持兵御敌,余人荷所供。故军行五六万,战者不满二万。】则麓川虽然全民皆兵，然而战兵辅兵划分非常严格。总共动员三十万人，战兵当在八万到十万。不过，张洪的《南夷书》记麓川军是“众十五万”，即战兵只有4-5万人，然而《南夷书》中明军是“选战士得万五千人”，相对明实录中的3万也少了一半。也就是双方实力对比毫无变化，无论哪个数据，都是实力极为悬殊。

麓川的步兵虽然在方阵作战技巧上不如明军，但更擅长游击、伏击和山地格斗。训练度方面，麓川也有直属于君主的精锐武士。作为东南亚霸主，麓川能够从中南半岛招募兵源，来自印度、缅甸和老挝的优质仆从弓手，与麓川本国培养的精锐标枪手、强弩手互相配合，形成很强的远程火力。甚至在骑兵上，麓川也可以说实力不菲。滇马中并不缺乏可以用于作战者，最原始的马镫就发源于西南地带。由于马匹体型较小，麓川骑兵无法披挂厚重的马铠，防御力不足，然而耐力顽强，擅长翻山越岭，更加适合丛林山地作战。

沐英驰援定边，人人皆乘马，但其中不可能都是骑兵，应当有很大一部分是骑马步兵。三月十五日，明军抵达定边，此时麓川军队正在围城，他们修筑了坚固的土木工事，建造大量攻城武器攻城，令城池摇摇欲坠。沐英见麓川军营地坚固，没有仓促发动进攻，而是在麓川军营对面设立营寨工事与其对峙。随后，明军三百名铁骑出营挑战，麓川军派出步兵数千人、战象三十余头出战。麓川的领军将领乘坐战象直冲明军阵列，云南前卫指挥张因率领前锋骑兵五十余人直冲对方战象。张因发骑弓射中敌将乘坐的战象左膝，战象受伤扑倒后，麓川将领被甩落，之后被明军骑兵射杀。明军三百名骑兵趁势全军突击敌阵，麓川军抵挡不住彻底崩溃逃回营寨。此战，明军告捷，斩首数百级，大大打击麓川士气。然而，这一战歼敌有限，并没能打破定边府的围困。

▲大明开国名将，朱元璋养子，黔宁王沐英

之后，沐英召开军事会议，他认为这次麓川攻打定边是有备而来，兵马众多、声势浩大。而定边被围攻，已经快支撑不住。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拖下去此消彼长，定边很可能失守，那时候局势将不堪设想。于是众将一致同意，发下战书，次日与麓川军作总决战。第二日，明军分为三队，都督冯诚领前队，都督同知寗正领左队，汤昭领右队。沐英发下军令，“退衄者必斩”。麓川军除了留下少量兵力围城，也全部出营与明军决战，阵势庞大，如同汪洋大海，望不到边际。两军相遇后，麓川军便驱赶战象冲阵。其战象全部身披铠甲，背上立有战楼，象兵便立于战楼射箭。战象左右两旁又各有短槊一根，配合战象冲刺。沐英一声令下，火铳兵纷纷开火，硝烟弥漫。神机箭也纷纷向麓川军发射。麓川步卒闻声，不知何物，纷纷胆寒。然而战象经过严格的训练，十分悍勇，起初竟然不怕，顶着枪弹向明军继续冲击而来。明军按照计划摆成三列，用火器循环射击；战象渐渐受到惊吓，全部调头回奔，麓川军庞大的阵势遭到战象冲击，中军飞速向内塌陷。此时，训练有素的麓川骑兵随即如同利箭一般，从两侧的山坡居高临下杀来。

▲麓川骑兵和缅甸阿瓦王朝的骑兵风格类似

然而指挥张因、千户张荣祖马上乘胜率领骑兵跟进，与麓川骑兵厮杀在一起。麓川骑兵以枪槊作战，是近战的格斗骑兵，却因为马种缘故，缺乏盔甲，虽有数量优势，却在盔甲精良的明军猛攻下，同样不支。沐英更是摆出火炮劲弩，一起发射，声响震天，狂暴的火力打击在麓川军阵中，令麓川军的混乱越发加剧。麓川军试图逃入工事，借助工事分层次抗击来化解明军的冲击力。然而明军以火炮粉碎了工事的关键部位，攻破麓川营寨，随后放火焚烧，麓川军崩溃奔逃。不甘心的思伦发仍然想作困兽之搏，令麾下骁将昔剌亦率国王直属的精锐武士，直冲明军左军。这些武士在乱军当中，秩序全然不乱，先投标枪，命中率极高，造成巨大杀伤，而后挥刀冲杀，明军左翼竟然一时被逼退。沐英在高处掌握全局，以令旗和号令指挥全军战斗，看到昔剌亦在阵中纵横驰突，立刻做出应对，取佩刀叫人取左路军大将都督同知寗正的首级来。因为先有军令“退衄者必斩”。

寗正眼见有人从高地上持沐英的佩刀奔下，心知不妙，为了立功赎罪，仰天长啸，亲自领兵突进敌军阵营，遂反败为胜。昔剌亦见寗正部突然间锐气百倍，不知何故，但再支撑不下去，入阵而走。思伦发的蛮王大军失去斗志，成为一个泥足巨人，精兵被纪律较差的军队所拖累。沐王爷高坐于定边府外，指画如神，明军大获全胜，斩首三万余级，俘虏一万余人，还捉获了三十七头战象。麓川战象几乎损失殆尽，士兵除了被明军击杀、俘获外，在回逃的路上或伤病，或失散，或饥饿，死者不知凡几，死尸枕藉。定边之战粉碎了麓川的霸权，思伦发的威望也崩溃，不得不向明朝赔款乞降。当后来他被臣子篡夺王位时，甚至需要大明发兵救助，以维持西南的平衡局势，而明朝也借机进一步拆分麓川将其越发削弱。

从此麓川势力范围大为缩小，明王朝也得以在云南大部进行移民，改变了整个云南的人口结构。就此而言，定边之战无疑是大明在西南最为光辉的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