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折叠：科学家落入凡尘，保安将关心人类_风闻

文/陈海宁 杨思佳

编辑/王巧

1962年，美国总统肯尼迪在访问美国航空航天局时，曾经拦下一名拿着拖把的清洁工说：“你好，我是杰克·肯尼迪。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名清洁工回答：“你好，总统先生，我的工作是帮助人类登月。”

受这个故事启发，锌财经在云栖现场也拦下了一位保安，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他说“我是被抽调过来的”。

科技盛事近在眼前参与者却无感，这就是云栖使命的来源。

过去，无论从哪一维度看，关心科技以及被科技关心的，都是少数人。

云栖大会始于2013年，最早参会的是站长，再后来是移动互联网创业者，如今加入许多实体企业、政府机构以及国际友人。参与者越来越多元，云栖的议题也更加广泛。

对此，有人不禁感慨，“格子衫变少了”。

云栖创造了一个舞台，拉近更多人与科技的距离。

打破科技三定律

英国科幻作家道格拉斯·亚当斯曾说，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都是稀松平常的世界本来秩序的一部分；任何在我15-35岁之间诞生的科技都是将会改变世界的革命性产物；任何在我35岁之后诞生的科技都是违反自然规律要遭天谴的。

如今，道格拉斯的时代远去，科技不再以代际速度更迭，每一时刻，都可能在发生突变。无论哪个年龄，忽视新科技的诞生，就是忽视自己生存的周遭环境。

云栖广场中央伫立着一个高约5米的、颇具现代感的环形建筑，站在建筑里的AI摄像头前，它能识别到你的喜怒哀乐，甚至可以读出你的想法，有人因此产生恐惧，也有人在这里看到了未来。

智能情绪识别

在云栖音乐节上，观众手里的智能手环，可以跟歌手互动，还能根据现场氛围变色，台上和台下的互动，从来没有如此亲密过。

云栖音乐节

云栖国际会展中心一楼正中央，在全透明的玻璃房子里，一块数据大屏上的图像和数字不断变换。这是数据指挥中心。实时监控并显示现场参会人数、最关注会议排名、电力能耗、消防信息以及全球嘉宾人群画像，复制了电影里那些赛博朋克的场景。

数据指挥中心

广场上溜达的小蓝车，它们是来自ET物流实验室的新零售物流无人车，在车后方刷个脸，免费领取矿泉水，一群参与者围着它不断拍照抚摸，就像看见一只可爱的宠物。

新零售物流无人车

还有只需用手势就能操作的自动驾驶汽车，真人VR游戏…..

一场大型科技现场秀。这些黑科技看似很远，但他们将很快成为触手可及的日常。

科技不再属于少数派

云栖大会是跨界的大会。医生、野生动物保护者、水泥厂老板、基因研究专家、空间物理教授都能在此获得灵感。每个产业都能因科技而受益。

今年的云栖，科技变得更有温度。用主题演讲，艺术展，传达着“Tech for Change”的主张。

葛冠群是西安交通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去年7月，他跟随医院援藏队伍来到了西藏阿里地区人民医院。今年7月，援藏期满本可以回到西安，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葛冠群援藏

阿里地区的面积相当于3个浙江省，人口却不到10万，甚至不如沿海城市一个小城镇的人口规模。过去的一年里，他在阿里地区各个县区走访：由于人口稀疏，地处偏僻，医疗服务不能满足当地人需求，整体医疗水平也难以提高。

“我们曾订购一台64排的CT，厂商都把设备生产出来，但却不发货，因为他从来没有在海拔4000米以上使用以及维护设备的经验”。

一些重疾患者，辗转于阿里与内地医院，又极为不便，甚至会耽误救治。

葛冠群想到远程医疗，通过这一套系统，实现生活中医院的功能：专家预约、门诊问诊、辅助检查判读、药物开立，都可以在这家网络医院里实现。还可以与物流公司合作，将药品直接送到患者手中，实现诊疗过程的全闭合。

“有了这套系统，我们就可以更好地为阿里地区的老百姓进行全方位的服务。”

刚在黄山保护区组织完一场巡护员技能大比武，柳逸月就拖着行李箱来直奔云栖小镇。她带来了野生动物保护小众群体——巡护员们的故事。

巡护员星级大比武现场

“以前，巡护员上山巡护要带着这一大堆设备，一边排查人为干扰，一边寻找动物痕迹，发现了动物的脚印，屎，叫声，用GPS记录点位，同时在纸质表格填下信息，放置红外相机，回来把信息录入电脑，做成图。”

这种原始的方式往往持续一到三个月，而且很多巡护员“甚至连复制粘贴都有点搞不清楚”，处理数据难上加难。

有没有更趁手的工具?

去年10月份，他们找到了阿里云，联合设计了一套整体解决方案。今年3月份，在保护区里开始用起来了：通过搭载巡护app的移动终端，巡护员们就可以进行巡护。训练有素的物种识别AI，红外相机的数据也免除了耗时耗力的人工识别。这些数据汇总整合到同一个云上平台，就可以快速成图。

“只需要10分钟。”

解放了巡护员的双手，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交流，讨论新的计划。

中材邦业的技术负责人王璟琳今年已经是第三次参加云栖大会。2017年，他还是一个探索科技前沿的旁观者，当时云栖大会“重心还在商业领域，关于工业的专场还挺少。”

云栖大会活动现场

今年，王璟琳成了参与者：“跟工业相关的专场次数、时间、人员，都发生了一个很大的变化。”

中材邦业作为系统集成商，集成阿里工业大脑的引擎能力，帮助南方水泥降低产线能耗。

前期进行先进控制的改造，把工厂变成半智能化的工厂，但核心数据还是要通过人的经验去判断和输入。

数据上云后，改善效果很明显。系统在节能方面，每吨熟料标煤耗降低0.64%，熟料工序电耗降低1.23%，在提升质量方面，游离钙标准偏差差降低 46.7%；熟料三天强度提高 0.45 MPa。

“作为传统工业的软件服务商，需要一只脚跨到互联网，吸纳先进的理念和算法能力。同样，互联网也需要有一只脚跨到工业来，有真正场景落地”，王璟琳感慨。

方向东博士是中科院北京基因组研究所“百人计划”研究员，他曾以为云栖大会是一帮搞IT的人，从全国各地来到杭州狂欢三天。

方向东

在场馆中逛了一圈，方向东有了不同的理解，“科技对未来生物学或者在医学研究带来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方向东和他的团队，首次采用人工智能技术，实现高维数据特征筛选和模型构建，成功通过大规模人群的外周血转录组数据来区分正常人和乳腺癌患者。该成果可用于乳腺癌等复杂疾病的早期筛查和精准治疗。

“参加跨界的云栖大会，更多希望不同学科的人互相碰撞，形成一些新的理念，帮助解决生命科学行业中遇到的问题。”

赖昌从事空间物理研究，为了从气象观测仪拍摄的海量照片中选出有科研价值的信息。他使用了机器学习，对照片进行分类、定位、计算，筛选出有价值的部分，对整个航空安全有了大幅提升。

赖昌

“粮食智慧大脑”是山东粮食局数字化的一次尝试，将全国各地经销商、大宗批发都集合在一个平台，线上交易、在线管理。从9月3日上线以来，已经入驻140家企业，上架商品已达999个。下一步，还想结合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对全省粮食进行预测和预警。

这些案例都是跨界力量最好的证明。

在“温暖世界的工程诗”展区墙上有一句话：技术，是最影响深远的浪漫主义。我们在键盘上留下的余温，也将随时代传递到更远的未来。

科学家走下神坛，保安关心人类

陈楸帆曾提出“科技文艺复兴”，在云栖时间上，他解释道，科技野蛮生长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要需要重新评估人的价值，所有的科技都是为了重新思考科技怎么样更好地服务每一个人，最大化每一个人的价值，包括情感、尊严、生命的价值。

科技很重要，但人更重要。这也是锌财经在云栖大会上感受最深的一点，14世纪的文艺复兴运动解决的是人和神的关系，而云栖试图解决的，是人和科技的关系。

9月25日，在云栖大会主论坛上，主办方给10位35岁以下青年科学家颁发青橙奖，每人100万奖金。与以往的科研奖金不同的是，这笔奖金是给科学家个人的。

青橙奖颁奖现场

当被问起“这笔钱怎么使用”，他们纷纷开启大实话模式：

“先买辆车吧”，“给我的房子付个首付”，“银行卡超过2000块就自动转账到我老婆卡里了”，“把钱给爸妈”，“不知道咋用，先搁着吧”……

这种改变令人欣喜。

一方面，奖金是给科学家个人，而不是给他们的科研项目，这表明“人”在科研工作中的重要性得到认可。改善科学家的生活，比买进任何先进设备都更为重要。

另一方面，他们毫无包袱地说出奖金的使用计划，某种程度上，说明科学家们已经开始卸下光环，走下神坛，与其他职业无异。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多科研工作者被寄予国家使命，民族英雄既是光环也是包袱。

科学有阶层，云栖折叠了阶层差异。正视科学家的位子，科学才能更好地发展。

在“云栖时间”的小房间里，没有位置的听众席地而坐，还来了一队学生，手里拿着笔记本，垫在腿上，认真地做笔记。

郝景芳演讲现场

云栖时间是一个类似于TED的演讲。TED是科技、娱乐、设计的缩写，但今天几乎什么都谈，艺术、音乐、商业……能想到的话题都会出现在这里，云栖时间也是如此。

科幻作家郝景芳看着这群小学生感慨道，如果贵州毕节的孩子们（童行学院在贵州毕节的留守儿童公益项目），也能来云栖看看，该多好。

远在贵州毕节，当地山村幼儿园教师用塑料垃圾袋帮小朋友做的公主裙，这个小朋友非常骄傲，一个没有去过县城的小朋友，她只要见过就喜欢，她只是在书里或者电视里见过，但是她向往。

郝景芳哽咽了，“这是我们看到教师身上的改变，只有教师的改变，才能传递到孩子身上”。

越来越多的科学家成为普通职业，越来越多的教师重视孩子的“梦想”。也许有一天，重回云栖大会，当锌财经再问起保安“你在干什么”，他会回答“我在帮助人类的科技进步”。

在这个层面上，也就能理解云栖大会为何请来的是诗意的郝景芳而不是更看重工业效率的刘慈欣。

与马斯克执着于星舰飞船相比，马云则是“我对火星没兴趣，如何让地球更可持续发展更重要”。

《北京折叠》描述了一个画面：未来城市被分成三个空间，第一空间拥有完整的24小时。第二空间享有凌晨六点至十二点，第三空间生存着一个庞大失业群体，被机器自动化技术取代了，只拥有每天48小时中8个小时的黑夜，做低廉的垃圾工。

云栖在做的是阻止三个空间的发生，用科技带来社会的平权。郝景芳说，科技推动全人类进步，这件事情不会自动发生，需要额外的努力。

来到云栖的每一个人，都在做着这“额外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