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杂记(十)菰米和茭白_风闻
泼墨梧桐-息壤元老级写手,连载《穿越新世纪风云》2019-08-27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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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宿五松下,寂寥无所欢。
田家秋作苦,邻女夜舂寒。
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
令人惭漂母,三谢不能餐。
————李白《宿五松山下荀媪家》

就像小时候对着一篇萧红回忆鲁迅的文章,想象风干荸荠的味道流口水一样,在长大之后,黑猫也经常会看很多的网络小说,对里面描述的美食念念不忘。
印象比较深刻的,有两本,一是《兽血沸腾》,这本书比较冗长,可是作者静官据说就是个厨子,YY得也过分了些,关于书中异界的美食的描述,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二就是《唐砖》,在书中,美食也不少,但没有那么多玄幻的味道,而是充满了平民气息,大部分的菜肴今天的主妇都能做,唯有一样,因为没吃过,所以很想尝尝看。
那就是雕胡饭。
雕胡就是菰米,是一种叫做菰的水生植物结的果实,颖果圆柱形,长约12毫米,胚小形,为果体之1/8。
诗词里面,经常提到雕胡和菰米。
《西京杂记》说:“菰之有米者,长安人谓之雕胡”。
在唐代,雕胡饭是招待上客的食品,据说用菰米煮饭,香味扑鼻且又软又糯。唐代诗人很多都钟情于它。
如杜甫的“滑忆雕胡饭,香闻锦带羹”和王维的“郧国稻苗秀,楚人菰米肥”等诗句。

李白吃雕胡饭的地方是今安徽铜陵,铜陵五松山便是李白命名的。
至德(756-758)年间,五松山上建了一座五松书堂,李白写《宿五松山下荀媪家》是上元二年(761),学堂已在,后来倾圮了。
到南宋孝宗淳熙年间,铜陵知县林桷拜谒了五松学堂,写了五首《题太白五松学堂》的诗,其中一首是:“荡漾清溪两桨飞,趋行不及到斜晖。无人跪进雕胡饭,只学卢仝啜茗归。”
他追慕先贤去拜谒学堂,可惜没人煮雕胡饭给他这个县令吃。
距离李白的年代那么久,已经很少人会做这种美食了。
雕胡饭在北宋晚期已经很陌生。仁宗朝的宰相宴殊诗中写皇家元旦祭祀用雕胡饭,转眼50年后,哲宗朝的宰相、植物学家苏颂就不太同意这是谷物,他只认同这是蔬菜。
他编撰的《图经本草》上说:“菰,至秋结实,乃雕胡米也。古人以为美馔,今饥岁,人犹采以当粮……然则雕胡诸米,今皆不贯。”
那时候的野生的菰米,是用来救荒的,平时没人吃。

但苏颂的文章提供了一个信息:“春亦生笋,甜美堪啖,即菰菜也,又谓之茭白。”
而茭白,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是菰感染了菰黑粉菌病,这种病菌能分泌出一种异生长素,刺激茎部,使之不能开花结果,茎节细胞因此加速分裂,并将养分集中起来,形成肥大的纺锤形肉质茎,这就是茭白。
这个病变最初是在汉朝出现的,慢慢人们发现茭白作蔬十分美味,反而把能够开花结子的“开花茭”拔除,以得到更多的茭白。
至宋朝时这样的人工选种已经大规模完成,茭白成了主要产品。
延续至今,茭白仍是水泽地区人们喜欢的蔬菜,而菰米的存在渐渐变成了一种传说。
因为变成传说,还闹出不少笑话来。
比如郭沫若是这样解释“跪进雕胡饭”的:古人席地而坐,坐取跪的形式。打盘脚坐叫‘胡坐’,是外来的坐法。客人既跪坐,故进饭的女主人也采取‘跪进’的形式(见《李白与杜甫》)。
“雕胡饭”说成吃饭的姿式,那不就是个笑话吗。
虽然是笑话,但也从一个侧面表明,雕胡饭这种美食,确实离我们这个时代太远了。远到一些国学大师们,都会犯常识性错误。
毕竟我们只能从古书里去寻找这种食物,谁都没吃过。
而古人在菰米和茭白上的选择,黑猫看起来非常正常。
相比菰米来说,茭白的产量更大,所以雕胡饭没了,茭白走上了千家万户的餐桌。

太湖的水八仙里面,最常上黑猫家餐桌的,就是茭白,因此黑猫也最常吃。
味道甜,肥嫩可口,是水八仙里黑猫最喜欢的一种蔬菜。
茭白的做法,当然是炒肉了,加上切得细细的青椒丝,不用太多酱油调色,就是一盘佳肴。
这也是为数不多炒肉的蔬菜里面,黑猫喜欢其中的菜更甚于肉的了。

茭白有秋产单季茭和秋夏双季茭两类。这两者均用分株繁殖,长江流域单季茭在清明至谷雨分墩定植,夏秋双季茭可分春秋两季,春栽在谷雨前后,秋栽在立秋前后。
通常冬春季种植夏季收获,夏季种植的则在秋季收获,双季茭白 5-6月、10-12月收获上市,单季茭白通常在9月到10月采收上市。
所以,一年中大部分都能吃得到,是江南一带的家常菜,也是太湖水八仙里面一直在厨房里的常客。
诗词歌赋的时代,即使写得再怎么美好的事物,都没办法抵御现实的冲击。
百姓对菰米和茭白的选择,就是如此。
即便如此,黑猫还是很希望吃一碗雕胡饭,不是为了缅怀过去的时代,而是黑猫真的馋了。
————————————2019年25日夜里因为微信公众号被封,辗转反侧睡不着,想象雕胡饭的味道而起身写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