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贸易战:不得不说的基本常识(14)_风闻
潘佳瑭-言不吾無2019-07-19 17:22
——贸易战之于美国
文/潘佳瑭 2019/07/19
美国联邦政府外强中干,对外恃强凌弱,对内软弱无能,对华施压无助于解决其国内问题,反而会让美国深受其害
关键词:国内问题
美国是一个特别怪异的国家,其最大特点是外强中干。在对外关系上,美方恃强凌弱,唯利是图,心狠手辣,以各种公开或隐蔽的方式疯狂掠夺别国财富,以金融、科技、军事手段竭力维护世界霸主地位。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是,面对国内的一大堆问题,美国联邦政府却置若罔闻,软弱无能,要么无心解决,不想去碰,要么无力解决,不敢去碰,导致该解决的问题解决不了,该推动的改革不敢推动。

财政政策、货币政策是政府宏观调控常用的经济手段。然而,联邦政府无法掌握制定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主导权,在其政策工具箱里,财政工具扭曲变形,无法正常使用,货币工具则被私人机构把持,从来没有放入政策工具箱。
众所周知,美国财政收入增长缓慢,联邦政府花钱却大手大脚,入不敷出,只能靠借钱过日子,财政体制早已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
一是社会分配严重失调,税收政策亟待调整。贫富差距扩大是西方发达国家的普遍现象,这是不争的事实。法国经济学家皮凯蒂曾采用统计学方法,对过去200多年欧美个税申报、遗产税申报等大量原始档案和财税报表数据进行比较研究,发现在欧美国家经济增长过程中,资本的回报率大于经济增长率,导致资本和财富越来越向少数人集中,贫富差距不断扩大。既然社会初次分配(按劳动、资本、土地、技术等生产要素进行分配,包括工资、利润、地租)会自然拉大贫富差距,就需要政府利用税收杠杆和法律法规进行必要调节,适当提高社会再分配在整个社会分配中的比例。
美国是全球最大的发达经济体,联邦政府征收的企业所得税过少,仅占联邦税收总额的10%上下。为了抑制贫富分化、促进社会公平,联邦政府本应向企业(富人持股份额最大)多征些税,以便加大对普通工薪阶层和低收入者的转移支付力度,事实恰恰相反,为了讨好企业和富人,联邦政府根本不敢向企业多征税,反而一次次大规模减税。这样不负责任的联邦政府,其治理水平不见得比中国农村的某些村委会高到哪里去。
二是财政支出规模失控,债务风险持续高企。目前联邦政府负债余额已经超过22万亿美元,从2019财政年度预算执行情况看,财政赤字再次突破1万亿美元几成定局。应该看到,社会福利、军费是联邦财政支出的大头,以2018财政年度为例,社会福利支出2.3万亿美元,军费支出7198亿美元,两项加在一起占财政年度支出总额的66.3%。显然,联邦政府如想解决财政收不抵支问题,方法其实特别简单,只需实行财政紧缩政策即可。保守估算,通过削减社会保障、医疗补助和医疗保险支出等社会福利,同时将每年的军费预算砍掉50%,联邦政府每年财政支出至少可压缩5000亿美元。
上述提法一点儿也不新鲜。美联储前主席格林斯潘曾指出,实现美国财政稳定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是限制社会保障、医疗补助和医疗保险支出。他同时警告称,减税对美国经济增长有一定程度的支持,但远远不足以抵消实际的赤字,如果没有在其他领域扩大收入,就不应该减税,否则会遇到问题。
当然,格林斯潘没有提出大刀阔斧砍军费,因为他很清楚可能的后果——此言一出,军火商将大动肝火,或将招来杀身之祸!

也有一个胆子够大的美国人提及美国军费支出过多的事。这个人是美国前总统吉米·卡特。2019年4月,卡特在与特朗普电话交谈时指出,超级大国的正确概念应当是能否为人民提供美好生活,美国是“世界历史上最好战的国家”,因为希望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其他国家;中美1979年建交后,美国花费大约3万亿美元投入伊拉克、阿富汗、叙利亚、也门等许多国家持续不断的战争,而中国致力于经济发展和改善民生,1949年以来从未对任何国家发动战争,将钱花在有利于中国人的地方,如用于修建高铁等惠民项目;如果美国拿出3万亿美元投入基础建设,“我们(美国)会有高速铁路,我们的桥梁不会倒塌,我们的道路会得到妥善维护,我们的教育体系将和韩国或香港地区一样好”。准确地说,卡特的表述比较委婉含蓄,他不是说要砍今后的军费,而是说如果美国以前不对外发动大规模的战争,美国人的日子会好过得多,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格林斯潘和卡特讲的话都特别浅显直白,特朗普当然听得懂,但他不敢削减社会福利,更不敢大砍军费。
特朗普知道,对美国民众来说,让他们交的钱越少越好,让他们得到的福利越多越好,福利标准只能提高,不能降低,倘若削减社会福利支出,即使削减10%,消息一经公布,可能就会有数千万领取养老金或享受医保的民众立即走上街头,在全美掀起大规模的“倒特”运动,他哪里敢去捅这个马蜂窝?况且,即使他提出类似法案,支持他的国会议员也不会太多,在参众两院通过的概率也很小,何苦呢?
至于削减50%的军费,想都不要想。马克思150多年前就在《资本论》中说过:“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如果)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倘若哪位总统想断了军火商的财路,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他神志不清,另一种可能是他不想活了。如果特朗普头脑一热试图这样做,且不说联邦预算法案不可能在国会获得通过(无法得到大多数国会议员的支持),或许还没等到提交参众两院表决,他就已经被军火商做掉,死得不明不白,出师未捷身先死,图啥呢?
美国总统、国会议员与军工巨头是利益共同体,联邦政府年复一年维持庞大的军费开支,花钱如流水,不是完全基于国家安全的迫切需要,至少是军工巨头的强烈需要。于是我们看到,特朗普上台后非但没有削减军费,反而大幅度增加军费,把联邦政府与军工巨头的关系搞成了鱼水关系。这还不够,特朗普还竭力向沙特、韩国等盟友推销美国军火,2018年成功推销军火800多亿美元,一举夺得历任美国总统推销军火的年度冠军。
美国联邦储备制度同样是一个老大难问题。当今世界多数经济体的中央银行隶属于政府,或者对政府负责,但美联储是一个例外,其设立是白宫与华尔街金融资本讨价还价的结果。
1913年12月23日,美国国会通过欧文-格拉斯法案(Owen-Glass Act,又称联邦储备法案),由伍德罗·威尔逊总统签署后生效。依据该法案,美国设立履行美国中央银行职责的美联储——全部股份归私人所有的银行。该银行除了将94%的利润交给美国财政部之外,剩余利润全部用于会员银行分配(以2009年为例,美联储总利润为450亿美元,各会员共获得27亿美元股息)。
勿庸置疑,美联储作为一家私人银行,维护的是会员利益,而不是美国整体利益,更不可能是其他国家的正当利益。当会员利益与国家利益不一致时,美联储优先考虑的是会员银行利益,至于别国的正当利益,那从来不是美联储考虑的事,即使两者利益稍不一致,美联储也会毫不犹豫牺牲别国的正当利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威尔逊总统后来承认:“我是最不幸的人。我无意之中摧毁了自己的国家……我们是文明世界里最优柔寡断、最受人制约和控制的政府。我们不再是表达人民意志的政府,不再是多数人选出的政府,而是被一小撮人控制的政府。”

美联储总部大楼
联邦政府当然也不会关心别国的正当利益,但有必要确保美联储的货币政策服从于美国国家利益,方法同样很简单——只需按各会员的出资额对美联储实施收购即可,至于过去100多年发放的股息,就算各会员白捡的,不再追偿,这样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美国历史上确实有几位总统试图对美联储进行改革,但下场很惨,要么黯然下台,要么被人暗杀。这是事关个人身家性命的事,哪个总统敢去以命相搏?
枪支泛滥历来是影响美国公共安全的突出问题。美国持枪人数全球最多,谋杀率也是全球最高。美国人口接近3.3亿人,个人持有的枪支约2.7亿支,平均下来差不多每人1支枪。美国枪支暴力相当严重,每年大约有10万人遭枪击,约3万人致死,日均死亡约100人,其中约2/3系自杀,1/3系他杀,少数人是玩枪误杀。
美国疾控中心公布的数据显示,2017年美国枪击死亡人数达到39773人,创下过去四十年之最,平均每10万人就有12人死于枪击,远多于其他西方发达国家(日本每10万人仅0.2人,英国0.3人,德国0.9人,加拿大2.1人)。这一年,拉斯维加斯市一个场外音乐节发生震惊全球的枪击事件,64岁的白人枪手史蒂芬·帕多克从对面酒店的32层向下开枪扫射观看演唱会的观众,导致59人死亡,527人受伤。
按理说,禁枪应该是国会和联邦政府的正确选择。然而,许多美国人喜欢拥有枪支,并希望维护他们在美国宪法下拥有枪支的权利。美国全国步枪协会多次申明,枪支管制法并非解决之道,若想防止更多可怕的暴力行为,领袖们必须停止妖魔化全国步枪协会,并找到解决方案以拯救生命。一些主张民间有权拥枪的团体更是动员广大会员,以各种方式游说国会议员,反对政府对枪支管制。

控枪议题在美国是“雷区”
面对枪支泛滥带来的社会危害,国会议员不敢作出禁枪的决断。支持禁枪的民主党曾主导众议院长达40年,1994年壮起胆子通过一项禁止攻击性武器的议案,由此失去部分选民的支持,在之后的中期选举中,不得不把众议院多数议席拱手让给了共和党。从此,民主党议员再也不敢提出禁枪的议案,即使有选民支持禁枪,政党领袖也希望大家不要冲动行事。有的民主党议员在竞选时为了拉票,反而提出维护民众的拥枪权利。即使有人提出严控枪支管理的议案,也争取不到足够的支持。正如弗吉尼亚大学政治学教授萨巴多十多年前所言,民主党议员若支持管制枪支议案,从政治角度来说是愚蠢的行为,得不到任何有意义的结果。
美国自我标榜是“民主的灯塔”,其实是一个金钱万能(Money talks)的国度。政府债台高筑、社会贫富悬殊、枪支泛滥成灾、种族矛盾突出、政党严重对立、产业空心化、公信力下降……这些都是美国的政经体制决定的。从本质上看,美国作为当今世界最强大的资本主义国家,其政治是金钱、民粹与霸权的结合体。联邦政府暴露的对内无能、对外霸权两大特性,是由其选举制度、议会制度和权力运行机制决定的。
在四年一度的大选期间,美国总统候选人不仅要能说会道,凭借非同一般的口才争取选民的信任(至于上台后能不能干则是另外一回事),而且烧钱的地方特多,组建阵容庞大的竞选团队,在各种媒体刊登铺天盖地的竞选广告,在各州举办一场接一场的大型选举造势活动……都需要大把大把地砸钱,只有把国内的金融大鳄和工业巨头哄好了,才能得到充足的政治献金,才不愁缺银子花,否则就别想在政治这条道上混。
总统的权力不仅受到参众两院100名参议员、435名众议员的制衡,而且受到国内众多经济寡头的牵制,政治寡头(政客)与经济寡头之间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总统如想推动牵涉寡头利益的重大议案,既要考虑国会支持的可能性,又要看经济寡头的眼色,否则没有好果子吃,轻者自讨没趣、声望下跌,重者身败名裂,甚至小命呜呼,真正的幕后凶手永远成谜。
聪明的总统当然很清楚自己的政治角色。作为政府首脑和陆海空武装力量总司令,既然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解决国内政治、经济、公共安全等严重问题,能做的只剩下对选民弄姿作态,开出各种支票,耍出各种手段,讨好金融资本、军工巨头和普通民众,对外搞搞制裁,耍耍威风,掠夺别国财富,让经济寡头多喝些血,给民众尝一点甜头,得过且过,延缓国内矛盾,时不时发动一场不对称战争,枪口一致对外,既能杀鸡儆猴,巩固美元的货币霸权,又能凝聚国内民族主义者的支持,还能多卖些军火,博得军火商的欢心,让自己的位子更稳固。
在美国,总统堪称最危险的职业。从1789年乔治·华盛顿成为首任总统,到2017年唐纳德·特朗普上台,美国先后有45人担任总统,其中死于枪杀的多达4位,他们依次是:亚伯拉罕·林肯(第16任总统,1865年遇刺)、詹姆斯·阿布拉姆·加菲尔德(第20任总统,1881年遇刺)、威廉·麦金利(第25任总统,1901年遇刺)、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第35任总统,1963年遇刺)。也就是说,每11个总统就有1个死于枪杀,遭遇枪杀致死的比例接近10%。
更奇特的是,有的总统至今死因不明。最典型的是肯尼迪的案子,本来特朗普上台后说好了要解密相关档案,后来认为有的内容比较敏感,“出于国家安全考虑”,只允许公开部分档案。对世人来说,就算公布全部档案也没有多大意义,因为真正的内幕早已被清理干净,档案不可能给出令人信服的结论,不知道也罢。
特朗普很聪明,他可不想成为第5个不幸的总统。其他人担任美国总统,同样会小心翼翼,能不碰的东西绝对不会去碰。
从美式民主的制度设计和国家发展的客观需要看,联邦政府在推进国内重大改革方面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然而现实很残酷,美国是一个政府、国会与无数个财阀共治的帝国,身处这样的政治丛林,无论谁当总统都不敢轻举妄动,面对改革只能畏头缩尾,前怕狼后怕虎,不可能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从根本上看,联邦政府外强中干是由力量对比决定的。总统领导的行政团队对内之所以怂,是因为没有与大资本家、国会和民粹势力斗法的足够实力与筹码;对外之所以狠,是因为手里有强势的美元、高端的科技和强大的美军,有足够强的实力与足够多的筹码对大多数国家进行讹诈和勒索,而且屡屡得手。
不难看出,美方颠倒黑白,指责中国“经济侵略”、“不公平贸易”、“盗窃知识产权”、“国家资本主义”,进行上不封顶的敲诈勒索,无异于美国生了重病,却要求中国服用大剂量药物,其实质是既想遏制中国崛起,又想拿中国的钱解决部分国内问题或者转移国内矛盾。
问题是,美方这样折腾,最终能给美国带来什么?中国不是墨西哥、日本,也不是伊朗或委内瑞拉,极限施压对中国不可能奏效,时间久了反而会让美国深受其害。
知其不可而为之,联邦政府如此无能,如此愚蠢,真的让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