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87岁,70年来坚守一片墓地,只为寻找一生的精神寄托_风闻
文东纪实-用良知检讨社会,用态度关注生活!2019-07-16 17:52
大家好,我叫胡兆伦,今年87岁,安徽蚌埠人。我的父亲是一名地下党员,两个弟弟和儿子也都是军人。在我13岁的时候,父亲被国民党还乡团杀害,连尸首都没找到,从那以后,我便决心要和父亲一样做一个对国家对民族有用的人。为了奉献自己,我用70年的时间坚守一片墓地,只为寻找一生的精神寄托。讲述人丨胡兆伦 记录丨文东
我身后的这间土房子建于解放前,是我和母亲还有两个弟弟共同生活过的地方,现在我和老伴仍然在使用,算下来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我的父亲是中国共产党的一名地下联络员,1944年被国民党还乡团杀害,当时的我只要13岁,便和母亲一起承担起了家庭重担。
父亲被害以后,我们试图想要找到他的尸首,但始终没有找到,这也成为了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对于父亲而言,我的印象现已模糊,毕竟过去了70多年。他的牺牲对我触动很大,那时我便决心也要加入中国共产党,能为国家和民族做贡献,甚至上阵杀敌。这是历史资料图。
由于当时年纪小,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当兵,参军参党的梦想就一直没实现。但我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十五六岁我就参加了村里的民兵团,总算与兵相关。那时候生活条件困难,作为家里的老大,我要一边分担母亲的重担,一边维护村里的治安。由于表现积极,很快就成为了民兵骨干。
1948年冬天淮海战役打响,那年我17岁。就在那一年,新马桥战场上中国共产党中原野战军某部一连与国民党辎重部队展开了一场激烈战斗,战况惨烈,死伤无数。战斗过后,其中一部分烈士的遗体就被群众用四轮大车拉到我们村西头安葬,作为民兵骨干,我成为了埋葬革命烈士的一员,对于当时的情景我记忆深刻。这是淮海战役艺术影像资料。
那场仗打的非常惨烈,那些遗体整整拉了几大车,每辆车都装得满满当当,真是惨不忍睹。那些烈士有的还很年轻,比我大不了多少,当时的场面一直烙在我的心底,至今都无法抹去。看到他们不禁让我联想到了父亲,他们都是为了伟大的革命事业而牺牲的,莫名的就有一种情愫牵引着我。这是淮海战役历史资料影像。
从那以后,我便主动守护起了他们的陵墓,这一守,便是70年。守护这片陵园,就好像在守护着我父亲的坟墓一样,让我对父亲的思念有了寄托。我母亲曾经跟我们说过,父亲最大的希望就是他的孩子也能加入中国共产党保家卫国。但作为家里的老大,我理应承担起家庭责任,赡养母亲。如果我走了,母亲一个人拉扯两个幼小的弟弟,我于心不忍。于是参军的梦想就迟迟被搁置了。这是陵园内现在的影像。
1949年解放了,国民党被赶走了,大家都说以后不再会有战争,好日子就要来了。在母亲的催促安排下,那一年我结婚了。但参军的梦想却没有忘。于是我就将参军的愿望寄托在了两个弟弟身上。后来我的二弟和三弟也都如愿参军进入了部队,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是我和老伴。
那个年代对于我们来说,家里有两个参军的,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为此,我还会常常夜里跑到陵墓前述说我们一家的故事,只希望父亲也能听得到。结婚以后,我和媳妇相继有了4个闺女2个儿子。那时候我们这里的人,土地是唯一的生活来源,常年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刨食。这张照片是我们老两口和部分儿女、孙子、重孙子们的合影。
但是不管有多累,我都一直坚持每天到烈士陵墓前看一眼,看看墓群有没有被水淹,看看草有没有长高。哪怕一天不看,我这心里就会觉得空唠唠的。每年我都添土,还经常除草。但,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原来的墓碑没保留住。这张照片我站的位置就是墓群的原址。
就在这张照片上石碑的后面,原来有34座烈士墓。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时候,烈士墓前有一个刻着烈士姓名和籍贯的木牌不见了,也导致了这些烈士后来就成了无名烈士。我没上过学,也不识字,当时只记得有个木牌在那里,但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这件事让我很遗憾,打那以后我看的就紧了,晚上我也去看看,生怕有人再破坏。
后来两个弟弟退伍了,我就开始期盼我的孩子能早点长大。等我大儿子成年以后,我就让他参了军,还在部队入了党。那些年,为了能跟上脚步,我也在村里入了党。算下来,我们家三代人有5个党员4个军人。在我儿子当兵以后,我们家的生活就一天天开始变好了。这一筐都是我们一家人获得的奖状和各种证书。
孩子们渐渐的长大了,国家形势也越来越好。分产到户,让我们吃饱了饭,改革开放又让我们渐渐地富有了。我们家的房子也是从土房变成了瓦房,再到变成现在的楼房。日子一天天好,越过越有盼头,但是我老两口子始终没有离开老屋。不是没房子住,而是我对老屋的感情深。打小就生活在那里,不管住哪都感觉没有老屋舒坦,另外我也不想跟孩子们搅合在一起。
2012年我们乡党委为了褒扬烈士,教育群众,将原先的陵墓群改建成了陵园。并把全乡散藏的烈士都迁到了陵园内,总共有86名烈士,其中无名烈士有65人。并且,也一直是由我来看护。自打陵园建成后,来往参观悼念的人越来越多,我的工作也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流程。
自墓园建成以后,我每天早上8点就过去,中午11点回家,吃过午饭再去,直到下午五六点钟才回家。每天就是打扫打扫陵墓,擦拭擦拭墓碑,摆摆贡品,给来访者做做讲解。曾经有人问我天天这样做枯不枯燥,说实话,我一点都没觉得。在我看来,这是一个神圣而庄严的工作。能够守护这些革命先烈,是我今生最大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