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缓和能否带来WTO改革新机遇？_风闻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海国图智研究院”

关键词：世贸组织改革、争端解决机制、中美关系

摘要：当前世界经济贸易体系正处于结构性重塑阶段，诸多可见的事实包括：特朗普执政举措推动全球经济秩序快速转变，发达经济体内部双边或多边协议不断达成，世贸组织改革也在诸多矛盾中不断酝酿。尤其自中美去年陷入了激烈的贸易战后，世贸组织的问题便一再暴露。尽管中美在改革措施和重点上仍存在较大分歧，但是促成世贸组织改革已毫无争议成为共识。两国完全无协同推进改革的可能也不尽然。恰逢中美目前迎来重启经贸磋商的契机，深入挖掘双方的契合点从而转化成改革的双重驱动力显得愈发重要。

**当前世界经济贸易体系正处于结构性重塑阶段，**诸多可见的事实包括：特朗普执政举措推动全球经济秩序快速转变，发达经济体内部双边或多边协议不断达成，世贸组织改革也在诸多矛盾中不断酝酿。尤其自中美去年陷入了激烈的贸易战后，世贸组织的问题便一再暴露。多回合谈判停滞不前、机构运行效率低下、贸易政策透明度不足等问题引发了一系列危机。

此前由于美国一直阻挠其上诉机构新法官的任命，世贸组织的争端解决机制便已经一度陷入停滞，而这一原因主要来自于美国对世贸组织争端解决机制的不满，在多数场合中，美国认为自己被否定的观点比较多，受到支持的观点比较少，因此通过此举试图迫使世贸组织进行改革，从而体现**“美国优先”**的概念。美国要求加强世贸组织协定通知，提升透明度，设置惩罚措施，并提议修订特殊和差别待遇。其真实意图与重塑世贸体系的思路应该是“以退为进”，通过对盟国进行施压，以此颠覆既有的世贸组织贸易框架，实现本国利益最大化，更好的从全球化趋势中获利，从而继续成为全球化规则的制定者和主导者。在这一框架内，国际贸易格局将由美国的商业利益单方面决定，而不是由多边规则决定。

**中国方面则是强调以世贸组织为中心维护多边贸易体制和自由贸易。**中国外交部长王毅曾称，世贸组织反对保护主义和支持自由贸易的基本原则不应该改变，但发展中国家的权利也不应该被忽视。其同时表示，“改革的目的应该是让各国更公平地享受全球化的发展成果，而不是进一步扩大南北差异。这一声明暗指美国特朗普政府的“美国优先”战略。2019年5月13日，中国向世界贸易组织正式提交了《中国关于世贸组织改革的建议文件》，这是中国首次单独向世贸组织提交关于改革的完整方案，包含12条建议、涉及4个行动领域。在文件中，中方提出世贸组织改革四个方面重点行动领域：一是解决危及世贸组织生存的关键和紧迫性问题；二是增加世贸组织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相关性；三是提高世贸组织的运行效率；四是增强多边贸易体制的包容性。

**因此，中美双方在改革重点、价值观、诉求上存在明显分歧。**从表面上看体现为对世贸组织主要规则制度修改、存废问题上的分歧，这是由于双方对机构职权范围、市场经济定义的不同理解造成的。美国认定中国为“非市场经济国家”，理由是中国政府对市场的干预过多，目的是为了继续拥有对华“反倾销”、征收高额关税的有力工具；中国则认为，世贸组织规则中并没有关于“市场经济体”的定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模式是中国自身发展的选择，美国的指责缺乏依据。其次是对权利和义务分配上的分歧。基于不同的发展阶段，中美都希望打破对方的“特权”，以获得更公平的发展环境。在中国看来，所谓的“特权”是美国肆意挑起单边主义、阻挠机构正常运行和享受各种“例外”优待；在美国看来则是中国利用发展中国家的地位享受特殊和差别的待遇。更深层次的是价值观上的分歧。一方面是美国对于中国发展制度的不认可，体现为不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指责中国贸易政策不透明等。另一方面，尽管双方在各自的报告中多次提及“公平、平等”，但理解显然不同。中国侧重于发展机遇上的公平和平等，即世贸组织改革应使新兴经济体的发展潜力更好地迸发出来。而美国的公平和平等更关注效率，即世贸组织改革应更注重“互惠、对等”，而不是对发展中国家的保护。（详见《美国政治追踪》第343期）

**尽管中美在改革措施和集中方面上仍存在分歧，但是促成世贸组织改革已毫无争议成为共识。**两国完全无协同推进改革的可能也不尽然。目前恰逢中美迎来重启经贸磋商的契机，深入挖掘双方的契合点从而转化成改革的双重驱动力显得愈发重要。在贸易战初期和白热化阶段，美方关于世贸组织改革的相关文件虽然没有直接包含针对中方贸易行为的批评，但其却强调在过去中国受到了世贸组织争端解决部门的偏袒。随着美国在G20峰会上宣布暂停对华采取进一步贸易措施，并至少部分扭转与华为商业禁令的决定，在相关政策文件中淡化与中国的针锋相对且回归对更具体的、结构性问题的探讨，是美国需要进一步考虑的。譬如，中美可以就世贸组织关税机制和争端解决机制改革方面进行磋商力求达成共识。这不仅符合欧美国家的利益，而且有利于提高世贸组织的效率和公正性。同时也利用制度使中国的贸易行为更有据可查，从而约束并避免美国单方面对中国的指控。

基于规则的世界贸易体系面临的诸多挑战一直存在着，这亟待美国、中国、欧盟和其他国家继续谈判从而达成协议。同时需要明确的是，所涉及的议题应在世贸组织的范围内处理，而不是通过美国的单方面行动来解决。**目前悬而未决的问题主要涉及：国家支持的技术开发，对企业的国家援助，产业政策和网络安全等。**目前的游戏规则无法应对这些挑战，因此世贸组织规则的升级将是值得的。

抛开传统的美国领导，其它世贸组织成员国开始承担更加核心的角色。**除了经济体量大的主要世界大国，中小国家也应该更深入的参与进来。对他们而言，维护世贸组织尤为重要，因为该组织提供了参与制定新贸易政策领域规则的主要途径。**它不会只有中美两国参与，但可以由中美双方共同领导推动进程，将新的休战转变为双方互信的重塑，经济关系正常化和加强多边主义的长期努力。重返贸易外交，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将会松一口气。

作者：胡俊扬

参考文献：

1. 周嘉颖、王子月，《世贸组织改革揭露了怎么样的中美分歧》，海国图智研究院《美国政治追踪》第343期

2. Jeffrey D. Sachs, “Turn the U.S.-China Truce to Rebuild the Rule-Based WTO Trading System”, China-US Focus

3. Marianne Schneider-Petsinger, “The Path Forward on WTO Reform”, Chatham Ho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