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号”是把“保障公平”的钥匙，但应该不是最终答案_风闻

一

这几天教育领域有条挺大的新闻，全面提高义务教育质量的意见，内容很多，但传播到最后，就剩下了争议最大的只言片语，例如，“摇号入学”。

各大育儿公众号噼里啪啦地就写。最后的落脚点都是“就算没有面试也要拼！关注我这个号！让孩子暑期弯道超车！”

我的朋友大花就很想得开。她说，摇号就摇号吧。一幅明月松间照，清风拂山岗的样子。

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如果人间还有第三个佛，很可能就是金大花。

我离佛就差了一点，大概属于罗汉的水平。主要佛的发量不少，还卷卷密密的，我就不行，秃秃亮亮的：

十八罗汉醉酒图

罗汉也有罗汉的觉悟。比方说，我也坚定的认为，民办与公办同时同权，超过计划的电脑机选，显然争取的就是“公平”两个字。

**抽签摇号，一定是一个公平的做法。**概率面前，人人平等。

但罗汉也有罗汉的纠结。比方说，我一直觉得——

抽签摇号，是“公平”里头，最懒、最底线的答案。它是一个“有用”的答案，但应该不是最终答案。

二

小时候看世界杯足球赛的时候，一直在琢磨：如果小组赛的四支队伍都杀得难分难解，三轮比赛下来大家战绩一样，该如何决定出线权。

于是我就翻规则，在最后一行果然看到了“抽签决定”。

我就很期待出现这样的场景。看看谁是天选之子，谁霉运附身。

结果，只有在1990年的时候，荷兰和爱尔兰争夺过一次。那时候两支队伍都已经出线，用抽签的形式决定了排名。

后来这支签一直没有使用过。

同样积分的，净胜球可能不一样；净胜球一样的，胜负关系可能不一样；胜负关系一样的，进球数可能不一样；进球数还一样的，红黄牌数量可能不一样……另外要说明的是，1990年的足球赛，胜一场积2分，而不是大家熟悉的3分。

大量的客观标准堆在前头，有的关乎进攻欲望，有的关乎职业素养，让“运气”决定的可能无限趋近于零。

大家都很服气。在赛场上，会努力多进一个球，也会努力少吃一张黄牌。如果这是一场竞争，那命运终究在自己手里。

“抽签摇号”是保障公平的保底答案，也成了一个“用不到”的答案。

三

如果“摇号”不是“保底”，而是“经常用得到”，其实多少证明，“客观标准出了问题”。

可能是找不到标准，担心标准不够“公平”，也可能是怕麻烦。

在所有关于“公平”的探寻里，摇号抽签，永远是最没有争议的那一个——它足够粗暴，也足够简单。

但在一个赌博非法的土地上，高频地用“运气”去解决问题其实是有点违和的。我们一边劝大家不要投机要踏踏实实做事情，一边用运气解决那些可能产生重大人生转折的事件，难免产生一些认知割裂。

上车牌，要摇号；购房，要摇号；如今连上一个心仪的学校，也可能要摇号。中签的，兴高采烈举家祝贺，迎接更顺利的人生；没中签的，自认倒霉，默默地找一条退路——不能说它不合理，但如果成为生活的常态，终究会影响大家的认知。

我们经常说，“要靠奋斗成就自己的人生”，但我们的人生却高频遇到摇号，那每一次摇号会不会对我们的奋斗观产生动摇？

真不好说。因为真的有人可能因为“运气好”过得更好，也有人因为“运气差”过得有些糟糕。

运气当然是实力的一部分，但如果它占据了相当大的一部分，那人们终归会觉得，实力这件事情，不太重要；奋斗这件事情，也不太重要。

四

对非户籍人口，上海这座城市有“居住证积分”制度，包括学历、奖项、岗位、纳税年限等等，分数达到一定标准，就可以去申请。

也会有人说“不公平”，例如“我也为这座城市流过汗，我的贡献也很突出”，或者“那帮申请到的也有不学无术的”。

那如果把所有的门槛都取消，限定一定额度，大家抽签摇号，是不是会更公平呢？

显然我们并不会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通过努力达到一个门槛”的“公平”，哪怕标准值得商榷，也一定胜过概率与运气带来的“公平”。

更何况，概率与运气的“可操作性”，在便捷程度上往往大于“达到门槛”。一旦被利用，它所带来的公信力崩塌可能更为惨烈：

以前的面试筛选会不会产生不公正？当然会。会不会产生阶层的割裂和固化？也可能会。教育不均衡的两极分化现象会不会越来越严重？应该也会。

这些问题要不要解决？当然要解决。

抽签摇号可不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确实也可以。它会减少那些拔苗助长的妄想，让那些晚熟的、淡定的孩子，同样能站在跑道上。

但它只能是一个“临时”答案。**在未来，**要有足够多好的学校，合理的划片，让家长有着充分的选择，让大家踏踏实实地做多选题而不是去买彩票，减少“摇号”这个“公平底线”出场的概率——这才是家长们期待看到的场景。

在这个前提下，哪怕需要一些“努力”的门槛，例如有的学校希望孩子会点篮球，有的希望会点书法，应该不是什么“歧视的坏事”。

这就是净胜球、就是进球数、就是红黄牌，就是那些我们人生中依赖自己而不被运气左右的地方。

摇号是一把在当下“保障公平”的钥匙。

但它应该不是一个最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