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构文化（6）_风闻

五、文化的批判

1、中国文化的短板

文化的批判。首先是建立在对中国文化和世界文化的学习基础上，建立在对各种不同文化的认知基础上。我们在传承中国文化的时候，需要与世界先进文化相比照，才能分辨出哪些是属于文化的精华，哪些是属于文化的糟粕，有比较才会有鉴别，学然后知不足。精华要继承，糟粕要剔除，短板要补齐。

我们先来看看中国文化的短板。

中国文化的短板之一：缺乏平等观念。中国文化几千年来，认为社会等级差别是天经地义的，享有特权是个人荣耀的标志。中国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追求平均，不追求平等。中国历史上的农民起义运动，虽然也提出“等贵贱”口号，但实际上追求的是“均贫富”，结果是旧的特权旧的不平等打破了，新的特权新的不平等又建立起来了。早在两千多年前，孔子主张“有教无类”，提倡教育平等，但他同时也主张维护统治阶级的特权，维护社会的等级差别，维护政治经济的不平等，所以，也无法实现他的教育平等思想。孔子所创立的儒学，也称儒教，与世界其他的宗教相比，缺的就是平等的观念，其他的宗教教义里边，几乎都有“众生平等”的思想，唯独儒教没有，在儒教的教义里，一个“平等”的字眼也见不到。自汉武帝时代起，“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教被定于一尊，成为维护封建统治阶级等级差别的思想工具，中国人的思维从此固化，不平等观念养成。所以，今天我们的社会，不平等的特权，随处可见。车站购票有优先窗口，军人学生可优先；道路行驶，有优先免费通道；重要领导人出行，警车鸣笛封路，其他行驶车辆必须靠边停，让领导的车辆超车独行；买房租房（保障房）讲优先条件，能力强薪水高的人才先得，能力弱薪水低的真正需要保障房的非人才不得；城市入户学历高的有特权，本科生半年可入户，大专生十几年不得入户；小孩入公办学校要户口；考大学某些出身（烈士的子女）的人可加分；招工提干可拼爹。说话也有特权，当官的可以代表别人说话；没有平等的表达权，异质思维表达，轻则戴口罩，重则陷囹圄。

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平等观本来应是题中应有之义，但事实上还不如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国家，多奉行新自由主义。新自由主义主张自由市场经济的同时，也主张社会平等。主张权利平等，机会平等，主张不平等要有利于不利者（差别原则），主张起点平等，缩小结果平等差距。资本主义在政治参与机会平等方面，在接受教育起点平等方面，在社会公共福利方面都做得比我们好。罗尔斯的社会正义原则，被普遍接纳。这也是资本主义社会矛盾得以缓解的原因。我们受传统文化影响，特权思想根深蒂固，维护各种社会特权就轻驾熟，公民参与政治的机会一票难求。我们的社会公共福利，不如资本主义国家，我们的基尼指数也比资本主义国家高出许多。我们的分配不合理，贫富差别大，根源在权利不平等，机会不平等，起点不平等，对弱势群体关怀不够。要实现免费教育、免费医疗、社保全覆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破不了特权观念，就实现不了社会平等。

中国文化的短板之二：缺乏**追求真理精神。**通俗点讲，追求真理，就是讲理。真理是讲出来的，是争辩出来的，是讨论出来的。我们中国人也讲理，但不争辩，不讨论。孔子讲理，也是不允许争辩的，争辩就有罪。比如“罪”字，就由四非构成。哪四非？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动。违反了四非，违反了礼，就有罪。什么是礼？礼就是封建统治阶级定的制度，定的行为准则，定的道德规范。孔子为官七日，杀了具有新思想的少正卯。少正卯犯了什么罪？他违反了“非礼勿言”，孔子给他罗列了五条，其中一条是“言伪而辩”，辩，就是讲理，少正卯善于讲理，所以有罪，将他杀了。中国有些成语，很能说明中国文化的不讲理，比如“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比如“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等。少正卯被砍头就是因喜欢说话，喜欢讲理，祸从口出，没有管好自己的嘴巴。文革时的张志新，就是因为没有管好自己的舌头，祸从口出，最后被割了喉咙。谁拥有权力，谁就拥有真理。统治阶级讲的就是政治正确，不容质疑，不容否定，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领导认为自己是不会犯错的，所以，领导说的话总是定于一尊，领导说的话总是作为检验是非的标准。我们开会，表面上是一种民主形式，实际上不是，因为开会只听领导讲，很少让下属发言。领导讲的，下属不敢争辩。上边定了的东西，下边无需质疑，只管执行就可以了。开会选举，等额选举，举手就算通过。定于一尊，千篇一律，完全相同，没有质疑，没有批评，没有讨论，何来真理？何来穷自然之理？何来穷社会之理？所以，我们注定发明不了自然科学，发明不了哲学、经济学等社会科学。

缺乏追求真理的精神，必然造成文化的落伍。文化的落伍，又造成了政治和经济的落伍。

2、近现代对文化的批判

近、现代对文化的批判主要有两次。

一次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五四新文化运动，提倡白话文，提倡民主与科学；鼓励办报刊办学堂，鼓励结社，鼓励政治多元化；各种思潮涌入中国，实验主义，改良主义，西学中用，西化，世界化；催生了各种各样政党，建立了共和议会制度。五四新文化运动，引入了资本主义新文化，同时也引入了俄国革命文化。两种文化，最终形成两种不同的政治发展方向，演化成国共两党两种主义的世纪之争。五四新文化运动为什么会发生？五四运动新文化运动发生的背景是什么？我个人认为，是因为半个多世纪以来，不停的外患（中英、中日、中俄战争），总结出经济落后就要挨打；是因为半个多世纪以来，不停的内乱（太平天国、捻军、义和团运动），总结出经济落后必然产生内乱（当时称之为匪患）；是因为半个多世纪以来，西方政治、经济、文化的影响，西方近代科学技术的传入，资本主义经济在中国已现雏形，中国人尝到了西化的甜头；是因为有了西学中用、全盘西化和充分世界化的讨论，有了百日维新，洋务运动，辛亥革命的经验积累，终于认识到，唯有新的文化，才能引领改革创新，富国兴邦。五四新文化运动，青岛主权归属问题只是导火索，真正的原因是中国的旧文化旧体制已经严重束缚了国人的思想，已经严重阻碍中国社会的发展和进步，社会已经搭成广泛共识，唯有新文化可以救中国。所以，五四新文化运动，在知识分子的带领下，以青年学生为主体，最终形成一股巨大的思想文化潮流，推动中国社会的变革。五四新文化运动，反帝不反西方文化，还提倡西方的哲学，西方的民主与科学，西方的政治制度；五四新文化运动，反封建文化是真，喊出了“打倒孔家店”的口号。孔家店，儒学的代名词，几千年来封建文化的经典，为什么要反？儒学不好吗？中国的小孩子从识字开始，学的就是儒学，儒学对中国人的影响太深了，儒学培养出来的人都是很讲道德很守规矩的人，因而也是思想固化，守旧，维护封建旧秩序的人，最可能阻碍社会创新发展的人。所以，反封建，首先是反封建文化，因为封建文化阻碍中国人的思想进步，阻碍中国人学习西方的先进文化，非反不可。五四新文化运动，胡适将西方的实验主义哲学介绍了进来，做了一件大好事。实验主义哲学，几乎成为西方国家一个世纪以来的主流哲学，上世纪美国的长足发展，其实得益于实验主义哲学。五四新文化运动，是名符其实的思想解放运动。只不过由于资本主义新文化和俄国革命文化同时引进，造成了中国文化两种主义之争和两次内战，一次外战。当外战开始，便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当外战结束，又开始内战，直至将另一方赶下海。虽然将另一方赶下了海，但两种文化两种主义之争并未完结，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历史使命并未完结。

另一次是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标准的讨论。真理标准的讨论兴起，是因为文革十年浩劫，三十年计划经济停滞不前，教、科、文、卫事业的青黄不接，意识形态的禁锢，改革开放的需要。所以，先进的中国人，从哲学上进行反思，有了实践是检验真理标准的讨论，打破了理论检验理论的标准，打破了某种理论对真理的解释权。虽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这个命题并不完全，但还是起到了破除迷信解放思想的作用，为学习西方先进的管理和技术，为改革开放，扫除了思想障碍。

两次文化批判，实质上是两次思想解放运动，也是两次补中国文化的短板。

但是，直到今天，虽然经历了两次思想解放运动，中国文化的短板并未补齐。

五四新文化运动，反封建文化并不彻底。封建特权思想仍然残留在中国人的思想意识中，专横霸道，自以为是，因循守旧的思想并未剔除掉。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讨论，并未完全打破思想的禁区。我们喊创新，主要是技术的创新，而不是管理的创新。资本主义先进技术好学，资本主义先进管理不好学，因为制度不同，有意识形态禁区，喊口号可以，真学习不行。

一个世纪以来，不能说中国文化没有进步。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后，中华民国的教育事业有了长足的发展。看看民国的教材，近人性，具前瞻性。虽经战乱，仍坚持发展教育。抗战开始，一部分青年学生上了前线，一部分青年学生去了后方，教育没有荒废，还办了不少免费的学堂，出了不少世界级的大师。抗战结束后，国民党军队一部分文化精英，脱下戎装，到地方基层办学校，办医院，为后来新的中国，打下了科教兴国的基础。新中国成立之初，从民国过来的知识分子积极投身于国家建设，支援抗美援朝战争，并取得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说明，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旗帜并没有倒下，民主和科学的精神并没有倒下。知识的力量，文化的力量，在引领中国不断地前进。虽经反右、反右倾和文革浩劫，也没有倒下。先进的中国人，通过反思，总结教训，开始了改革开放。改革开放，走在前边的，还是新的文化。

今天，我们的发展遇到了一些问题，遇到了发展的瓶颈。经济技术发展了，政治管理却落后了，文化也停滞不前，文化垃圾充斥网络平台。社会停滞不前，某些人却自我感觉良好。看看今天庞大的国家管理机器和管理队伍，给人高大全的印象。我们不再是文盲管理国家，我们的中下层干部不乏博士硕士，似乎可以宣示我们是由知识精英管理着国家。知识精英管理国家，不在于知识精英是否水货和坚货，而在于制度平台是否有利于知识精英发挥，是否让知识精英有用武之地。中国经济表面光鲜，隐忧（概念经济）犹存。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难于综合治疗。庞大的国家管理机器和管理队伍，面临如何提高效率，如何制度防腐，如何降低社会交易成本，如何突破思想禁区，如何打破发展瓶颈的问题。这些问题，归根结底还是文化批判问题。没有文化的批判，就没有文化创新。

1、文明冲突论

今天，中美贸易战，我们遭遇美国的霸凌和西方的阻遏，有人提“文明冲突论”，认为不仅仅是贸易的冲突，而且是“两种不同文明的冲突”。

真的是两种不同文明的冲突吗？

问题一：中国文明与美国文明是两种不同的文明吗？是两种不同的文明，是两种不同文化的文明。因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文明是有差异的，这种差异是不同人种、不同民族、不同语言文字、不同思维方式、不同文化的差异，是不同宗教信仰、不同意识形态、不同政治制度、不同经济制度、不同生活方式、不同个性风格的差异。这种差异，是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文明。

问题二：中国文明与美国文明之间的差异在哪里？中美之间的文明差异，表现为政治制度的差异，意识形态的差异，价值观的差异，文化的差异。其它方面的差异，都在走向融合。特别是经济方面的差异在缩小，在融合。中国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和美国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已经没有本质区别。两国现在都是私有制经济成分占主要，两国都是遵守市场经济制度和规则，两国互为贸易大国，经济实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经济链条互为供给，互为需求，有巨大的共同利益。所以，要说中美文明的差异，主要表现为精神层面的差异，政治制度的差异，意识形态的差异，文化的差异。这种差异，也是美国看中国不顺眼的地方，也是中国人自己看自己不顺眼的地方。但这种政治制度方面的差异，意识形态方面的差异，是不同管理方式的差异，不同主义的差异。不应该成为文明冲突的理由。

问题三：中美贸易战是不同文明冲突吗？是，也不完全是。

首先说是——中美贸易冲突，表面看，是有美国瞧中国不顺眼的成分，讲明了，美国希望中国在发展的同时，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也要随着改变，也要符合西方文明的标准。偏偏中国不是这样，中国没有顺从人意，还是七十年一贯制。为什么美国会看中国不顺眼呢？因为西方文化，是契约文化，社会各个方面，重理性重规则重法治。这与中国文化是有区别的，中国文化也有规则，但不一定严格遵守，领导一句话便可以改变规则，不会有追责。尽管中国的经济形态已经资本主义化，但由于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方面还是社会主义特色的，因此，美国有心理障碍，美国害怕中国不守规则。美国瞧中国的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不顺眼，很大程度上是害怕中国走前苏联的老路。美苏冷战时期，美国经济方面比苏联强大，军事方面与苏联不分伯仲，但，美国怕苏联。为什么美国会怕苏联呢？因为美国是私有制民主国家，国家并不垄断资源，发展军力，不能影响国民的生活；战时，美国要征用各种资源，还要问私人老板答不答应。而苏联，是公有制集权国家，垄断国家资源，发展军力，可以不顾国民的生活，调动一切资源用于发展军力；战时，苏联可以轻而易举地调动全国的资源为战争服务。所以，美国的民主，比不过苏联的集权。美国将前苏联之鉴替换为中国之鉴，欲置中国于死地。

其次，说不完全是——中美贸易战，表面上是两种不同文明的冲突，实质上不完全是。因为世界上与美国在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方面不同的国家，不止中国，为什么单单与中国发生文明冲突呢？文明冲突只是部分原因，甚至是次要的原因，主要的原因还是国家利益冲突。还是中国的发展，让美国有了危机感，尤其是科技方面的进步，对美国造成压力，从美国对中国科技企业的打压就看得出来，美国害怕中国在科技方面超越他。说到底，是中国人动了美国人的奶酪，美国人不高兴了。所以，美国大兴问罪之师。为了师出有名，便搬出了文明冲突论，在政治上施压中国。

文明冲突论的始作俑者是亨廷顿，他认为冷战结束以后的冲突是

文明冲突。他列举了六大正选文明和两大候选文明，中国的儒家文明列在他的正选榜单上。亨廷顿认为文明冲突主要是文化冲突，意识形态差别是次要的（他将文化归于文明，将意识形态差别归于信仰，我们习惯上将意识形态与文化归于一类），比如他认为世界变小了，不同文化会产生摩擦，全球化不应该等于西化，文化的差异不容易改变，新兴大国反西方和偏爱自己的文化等。他关于文化冲突的预言，在许多方面成为现实。当然，也有反例，伊拉克与伊朗战争，伊拉克与科威特战争、伊拉克和大叙利亚伊斯兰国战争，几乎是同一宗教内不同教义的战争，属于意识形态引起的战争。从国家利益冲突方面讲，亨廷顿的预言是对的；从战争冲突方面讲，俄罗斯智库的的观点更准确，20世纪末，俄罗斯智库曾经有报告指出，今后的战争，可能发生在不同意识形态的国家之间。

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给我们提了个醒，不同文明之间，不同文化之间，都可能存在利益冲突。

我个人认为文明只有差异，只有先进与落后之分，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如果两种文明之间起了冲突，只能说明其中必有一种文明是假的，或者说这两种文明都是假的（一个巴掌拍不响），都配不上文明这个称号。中美之间这两种不同文明，如果发生冲突，这两种文明本身就有问题。

文明冲突论虽然不完全，但，我们还是要反思我们的文明，反思我们的政治制度，反思我们的意识形态。西方国家对中国的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的异议，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

我们还是应该讨论一下西方的资本主义和中国的社会主义之间不同文明的差异。我们有必要弄清楚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和社会主义社会形态的真实模样，它们好在哪里？不好在哪里？它们之间的真正差别在哪里？

我们先来说资本主义社会形态——

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好在哪里？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好在它经济上符合人性的发展。人性是自私的，自私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动力，也是社会政治发展的动力。资本主义发展到一定阶段，特别是到了经济全球化阶段，产生了庞大的中产阶级。中产阶级是资本主义社会财产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的产物，是无产阶级队伍中具有知识、技术、管理经验的群体，上升为白领管理阶级，代表资产阶级管理国家，在资本主义现代工业文明向后现代生态文明转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中产阶级即为资产阶级服务，也为无产阶级代言。因为他们本身是从无产阶级中产生的，对化解劳资矛盾，促进社会转型，以及资本主义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中产阶级的出现，改变了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的政治结构，经济结构，推动了社会的进步。资本主义社会不再是没落的社会，而是仍然在进步的社会。是一个实现了生态工业文明的社会，是一个具有良好的社会福利的社会，是一个实现了民主和法治的社会。

资本主义社会形态不好在哪里？我认为是资本主义社会形态中的人性变异现象。读读雨果、巴尔扎克、狄更斯的小说，就清楚资本主义的前世今生。他们的小说对资本主义社会状况下人性的贪婪描画得入骨三分。资本主义的发展，自私是动力。自私过分，就是贪婪，就是人性的变异，就可能走向歧途。今天的资本主义是昨天的资本主义继续。今日美国的霸凌主义，就是资本主义人性贪婪的真实写照。我们现在有人很迷信美国，美国好得不得了。但从这次美国挑起贸易战，暴露了美国人自私和贪婪的本性，暴露了美国人不文明的一面。

我们再来说社会主义社会形态——

社会主义社会形态好在哪里？好在将劳动者从雇佣劳动者的地位中解放出来，理论上不再遭受资本的剥削和压迫，成为国家和企业的主人。社会主义消灭私有制，是了不起的尝试。但是，消灭私有制还不太成功。因为社会主义虽然一时消灭了私有制，将劳动者从雇佣劳动者地位中解放出来，不受资本的剥削和压迫，但，劳动者并没有学会管理，并没有真正当家作主，最终，多数人又回到雇佣劳动者地位，私有制又重新得到法律的认可。消灭了私有制，又让私有制回来了。私有制回来了，主要是因为劳动者没有学会管理，当家作主还是依靠当初解放他们的共产党人。共产党人也是人，也有私心。在激进年代，刮共产风，吃公共食堂，饿死的都是群众，没有一个干部饿死。吃公共食堂，吃饭不要钱，一步实现共产主义，结果呢，干部吃饱了（因为他们掌握粮仓的钥匙），群众没吃饱。生产没有动力，生产没有搞好，又饿死了许多人。后来不得不搞三自一包，才恢复一点元气。文革又经历浩劫，斗私批修，各方面停滞不前。经济搞不上去，没有饭吃，大家都不愿意。好在共产党能虚心向资本主义学习，坚持改革开放。废除计划经济，全面实行土地私人承包制，生产积极性才发挥出来，才有了饭吃。后来，城市工业改革，允许私人经济发展，允许外资进入，鼓励公有经济私有经济公平竞争，并一步步过渡到市场经济，经济才繁荣起来，社会才开始富裕起来。社会主义发展过程中，保留了土地属于国家的制度，保留了基础工业和一些具有战略意义的领域的国有制，这是社会主义吸取历史教训后保留的一分清醒，社会主义就好在这里。今天，我们国家的经济，除了政治上保守，在经济上比资本主义还开放。

社会主义社会形态不好在哪里呢？社会主义在发展过程中，同样存在人性自私的普遍性问题，同样存在人性的贪婪，同样存在人性的变异。社会主义主张公有制，主张爱护集体财产，主张为人民服务，但在发展过程中，公有制蛀虫防不胜防，集体财产被侵蚀，为人民服务成为口号，当了官，就忘了初心，就寻租，就千方百计维护特权，最终形成各种利益集团。社会主义发展过程中，没能消灭私有制，私有制又回来。公有制和私有制竞争发展，但在竞争发展过程中，往往公有制效率低一些，私有制效率高一些，所以，私有经济成分逐渐成长起来，占了上风。私有制经济成分恢复到七、八成，剩下的两三成，是公有制。公有制虽然效率不高，却依靠政府支持，行业垄断，资源垄断，价格垄断，获取高额利润，产生新的剥削和不公平。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一个行政干预过度的市场经济，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与社会主义的上层建筑不相匹配。没有选举，没有分权，没有监督，管理重叠，人员雍肿，效率低下。缺乏自由，缺乏平等，缺乏民主，缺乏法治，缺乏批评，缺乏公正。儒家文化的影响根深蒂固，特权思想，不平等思想，独裁专制思想，因循守旧思想，挥之不去。这就是社会主义不好的一面。

综上所述，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和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已经在走向融合，差异并不大。只是在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方面还存在差异。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方面的差异，在亨廷顿看来并不重要，他认为第三世界国家在发展过程中，民主与否并不重要，关键是政治能否稳定。他担心的是文化的不可调和性，不同文明集团之间的对抗。但在特朗普看来，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差异，正是发起贸易战的借口。说中国对知识产权保护不力，说中国企业受政府控制，并借机打压中国先进科技企业。与美国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不同的国家，不止中国一家，比如沙特、朝鲜，美国与他们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并不一致，他们之间暂时也还是相安无事。美国与沙特之间生意做得很好；美国与朝鲜之间现在断绝生意，美国想与朝鲜修好，目的还是想与朝鲜做生意，他们之间相互隔绝大久了。看来，美国是喜欢奉行双重标准的国家，美国对于中美之间的关系，不关心经济的融合，倒重视文化的差异，政治制度的差异，意识形态的差异。难道美国想做活雷锋不成？想要借中美贸易战之名，行匡正中国政治制度之实？恐怕美国没有这么伟大！文明冲突论，只是为美国的自私和贪婪打掩护。

我是这样看中美贸易冲突的——

美国要当世界带头大哥，要维护庞大的军队和庞大的军费开支，不容易。光看它十几支航母编队，需要多少钱开支？这些不能创收的开支，必然会增加社会交易成本，必然会降低它的产品竞争力，那它走下坡路也是必然的。但美国是不甘心走下坡路的，美国要维持自己的霸权，要平衡国库的收入与开支，在商人出身的总统算计下，只有拿油水肥厚的中国绵羊开刀。不薅中国的羊毛，还有谁的羊毛好薅？美国人是瞧准了中国有油水，中国有弱点，才下手的。

中国的弱点在哪里？在外国人的眼里是政治制度的落后，但在不少的中国人眼里，政治制度恰好是中国的优点，而且将四十年改革开放取得的成绩都算在政治制度上，而不是算在市场经济制度上。中国的弱点是看不清自己。在中国，听不到不同的声音，听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听到的都是喜鹊的声音，乌鸦的声音是听不到的。所以，美国人看准了中国人的弱点，中国人好大喜功，不薅中国人的羊毛，薅谁的羊毛？

尽管中国有这样和那样的弱点，尽管存在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差异，这些，也不是文明冲突的理由。意识形态是虚幻的，经济利益才是实在的。所以，中美贸易冲突，不是文明的冲突，而是国家利益的冲突。

中美贸易战，无论美国如何施虐，我们还是要做好自己。我们还是坚持讲理，维护我们贸易的合法权益。

我们还是要从文化方面进行反思，从主义之争进行反思。从思想文化上找原因。别人不尊重我们，我们自己要尊重自己。将自己的事情做好了，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如果我们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自己绑住自己的手脚，如何赢得别人的尊重？你说我不文明，我文明还不行吗？我改革开放还不行吗？我充分世界化不行吗？我与世界文明接轨不行吗？只要我们拿起文化批判的武器，只要我们讲文明，美国就没有托词，文明冲突论就会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