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剿光明頂,2020台灣之亂_风闻
雁默-台湾自由撰稿人-台灣自由撰稿人2019-06-01 08:27

「九合一」選舉之後,台灣發生「總統參選人爆炸案」,各方磨刀霍霍向豬羊,藍營參選者七,綠營參選者二,外加一個隨時想在藍綠戰場檢戰利品的白色孤軍,破紀錄湊滿十全之數。
十人之中有五個注定陪榜,朱立倫,王金平,張亞中,周錫瑋,張善政。有四個萬眾矚目,韓國瑜,郭台銘,蔡英文,賴清德。還有一個投機的柯文哲。在初選階段參選者多達十人以上的現象,在其他普選國家不是什麼怪事,在台灣則屬歷年僅見,究其因,蔡英文做得太爛,使得各方認為有機會接手,或藉參選達到非勝選的其他目的。
真正有實力的挑戰者有六,以「倚天屠龍記」比喻之,現在的蔡英文如同犯江湖眾怒的明教,引來六大門派圍剿光明頂,一為賴清德,二為郭台銘,三為韓國瑜,四為柯文哲,五為朱立倫,六為王金平。他們有共同的目標,卻也彼此為敵。
六方混戰最後會變成三方競逐,以各方態勢看這場亂局,結論說在前頭 —— 綠營必須分裂,藍營必然整合,白營註定失敗。
綠營必須分裂
自從賴清德宣布參加初選以來,綠營內部一陣腥風血雨,蔡英文執政無能,鬥爭卻很在行,以最快的速度鬥臭賴,並削減其勢力,以最慢的速度處理初選,鄙視民主程序。
賴清德才幹平庸,鬥爭外行,唯靠「服獨」延續生命,從他宣稱「初選敗,則挺蔡」的那一刻起,就註定走向蔡皇準備好的斷頭台。為什麼?因為這是自斷後路,讓自己沒有脫黨參選到底的正當性,無論,初選到底公不公平。賴清德一沒想到蔡英文能如此明目張膽在初選程序上反民主,二沒想到黨內堅持民主程序者寥寥無幾,在權力的場域裡這麼天真,實無勝理。
想當初,賴清德因「九合一」敗選而辭職以示負責,記者會上,賴以楊過自居,引「神雕俠侶」中楊過對少年張三丰的告別之語向閣員告別,「今番良晤,豪興不淺,他日江湖相逢,再當杯酒言歡,咱們就此別過」。
他日,還真不遠,兩個月後「賴過」又回到江湖,改與蔡姑姑捉對廝殺,而與他杯酒言歡者,竟幾稀矣,因為姑姑下了決殺令,挺過兒者死。賴清德這才驚覺,原來離開絕情谷底的不是他,而是蔡姑姑。但來不及了,辭掉「行政院長」形同自廢武功,現下,拿什麼來與資源滿手的姑姑鬥呢?
賴清德唯一憑藉的是討厭蔡英文的綠營選民,因此蔡英文別無選擇,只有在初選上作弊再作弊,竟可能地讓挺賴選民發不出聲音。什麼民主程序,也都是今上說了算。為什麼蔡堅持以手機民調定勝負?因為號碼樣本操之在當權的蔡皇爾。
綠營必須分裂,乃因蔡英文為連任而切割支持選民,對賴清德的支持者而言,這種堂而皇之的作弊已然突破含淚投票的忍耐極限,就算賴清德落敗,恐怕也難以將這些支持者誘導回籠。
當權階層與基層的斷裂,挺賴的選民與挺蔡選民的壁壘分明,在民進黨歷史裡算是首見,簡言之,就是共患難易,共富貴難。執政的不得人心,使得柯文哲已率先跳船,地方大選的慘敗,又讓賴清德不得不爭船長之位。從白綠分手的軌跡可以看出蔡賴分手的可能模式,如果民進黨不分裂,內部相互憎惡的能量將無從釋放,這個黨將陷入無窮盡的內鬥。
賴清德所代表的是部分深綠獨派的立場,從他們的角度來看,賴若這次被蔡消滅,其最大的利益恐怕不是民進黨在2020勝出,而是落敗。倘使蔡贏得連任,這股獨派勢力若還留在民進黨就將被持續邊緣化,反之,他們才有重奪綠營主導權的可能。因此,這批深綠選民有可能重演2016年國民黨支持者的大舉棄投,讓蔡英文下來,以求在廢墟裡找契機。
在連任的關鍵問題上,蔡英文面對的難題,是能否取得賴與柯的合作,或是相反,索性最大程度邊緣化賴柯。只是,無論是賴或柯,對合作都興趣缺缺,因為他們自認有不合作的條件。因此蔡也只能選擇後者。而後者,就是分裂。
蔡英文必須作最壞的打算,若自己敗選,如何保有民進黨的主導權,而她會認為當初國民黨第一次分裂游離出新黨,第二次分裂游離出親民黨,如今兩個政黨都被邊緣化,就是民進黨分裂的可能走向,她會堅信自己可以達到在綠營獨大的目標。
這就是我說民進黨「必須」分裂的意思。
藍營必然整合
藍營內部的混亂,肇因於韓國瑜之意外崛起,以及郭台銘的意外參賽。這一前一後的大變數,讓國民黨在「九合一」贏得一頭霧水,又在韓國瑜質疑權貴密室時被打得含冤莫白。韓郭的非典型表現與高支持度,更讓做「總統夢」數十年的吳,王,朱被迫處於夢醒時分,世道人心的轉變,讓老太陽們都成了白矮星。
排除卑之無甚高論的張善政不談,周錫瑋的參選動機與當初韓國瑜競選黨主席雷同,就是重返政壇的自我行銷,張亞中則意在讓國民黨保留一脈「深藍的中國」,兩人都不可能於初選獲勝,但也都有存續「中國」國民黨的象徵性意義。
朱立倫與王金平在非典型,反建制浪潮的撲襲下,還不至於滅頂,是因為韓郭兩人政治根基薄弱。非典型路線的優點,是真實,其缺點,則是真實過頭。政治議題無論如何不能脫離傳統軌道過遠,衝得太快,就會有反效果。因此,長年謹小慎微於正常軌道的朱,王,現在扮演的是為郭韓踩剎車的角色。
當郭台銘口吐「兩國論」時,當韓國瑜拋出「總統一人在高雄上班」時,朱王都會跳出來踩煞車。這種脫離常軌過遠的說法,是非典型參選人欠缺政治歷練的毛病。誠然在政治圈混久了就是有各種包袱,非典型參選人會下意識避開這些負擔,但有些包袱不能隨便甩,該背的還是要背。至於怎麼拿捏,就要看輔選團隊的智慧了。
必須說,朱王本人與其背後的輔選團隊應該都有厚實的政治歷練,正因此,而步履蹣跚,又因此,而步調穩健。政治魅力低分,政治經驗高分,注定選不上,又必然成為「被團結」的對象。
包含宣布不選的吳敦義在內,朱王吳都意在重返執政後的政治影響力,或者說,現在的努力都只是為了在2020年之後不被邊緣化。從這一層面來觀察,沒有人會退黨參選到底,亦無人願意承擔國民黨第三次分裂的歷史罪名。
注定「乖乖」陪榜者,就是走個過場,其餘就全都是韓國瑜與郭台銘的戲了。
作為最有可能於2020年勝選的非典型政治人物,郭韓二人的最大挑戰都在「自我」二字。韓國瑜的問題,是「迷失自我」,郭台銘的毛病,是「自我膨脹」。
足足半年,全台唯一熱點,自比是令狐沖的韓國瑜,絕技獨孤九劍根本是自學而成,民進黨各種選舉花招,都被他無招勝有招地給破了。直到,他遇上了東方不敗郭台銘,被繡花針陰陽怪氣地刺了幾針,令狐國瑜也從開朗變陰沉,迷失了自我。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韓粉與靠賣菜郎大發利市的媒體集團,讓韓國瑜成了養成系偶像,必須與擁戴者一同成長。支持者這麼多,一個市長寶座塞不下,只有挺進「總統府」一途方能釋放粉絲能量。
韓國瑜的瞻前顧後,與對黨中央多餘的滿腹疑竇,讓他進退失據,熱度當場對半砍。究其因,是來自支持者的蒙蔽,是核心幕僚的小心眼,也是他自己的定力不足。支持度驟降,也算應有此報。
在近日,韓國瑜好似終於撥雲見日,決意參選,並接連拋出爆炸性議題。諸如「總統在高雄辦公」,「總統兼行政院長」,「課綱必須改」,顯示韓相當了解自己的支持者版圖 — 高雄人,深藍,與中下階層。
藍營內的反韓者批評韓國瑜外行,過度天馬行空,但他們可能忘了當初令狐國瑜就是靠這種劍式闖蕩江湖的。若與朱立倫,王金平一樣老氣橫秋,講出來的話都沒人記得住,賣菜郎也就不是賣菜郎了。知識菁英與市井小民的思維,畢竟有斷層。
並不是說,韓國瑜的論述有理,而是說,要訴諸於理性,那選朱立倫即可。
但話說回來,韓國瑜的格局確實不足,「真實過頭」也常讓他演歪了角色,並且,在美中台三邊關係上,韓並沒有任何突破性的看法。最後,庶民語言若使用過度,該嚴肅看待的問題輕挑以對,也會使得知識階層不願為他背書。
在商場上創下東方不敗紀錄的郭台銘,是所有參選人中唯一稱得上「素人」者,由於他進場時間稍遲,因此郭不斷拋出令人耳目一新的見解,情緒,與姿態,以求速速進入狀況。而事實證明,他做到了,現在場上最亮的選手,就是東方不敗.郭。
雖是素人,但郭台銘身上也有三個包袱,紅,富,硬。無論郭說了什麼不中聽,或顯然出格的言論,你也不能否認,郭在短短的一個月內,甩掉了身上至少兩個包袱。其一,是紅色商人。其二,是富貴階級。第三個包袱,所謂「硬」,是指他長期累積的嚴厲形象,與高傲姿態,關於此,郭台銘也正在自我軟化。
沒人敢說郭台銘的經濟見解是錯的,也沒人敢說他的格局不足,但是他在美中台關係上的「自我膨脹」策略,無疑是在走險棋。在中美衝突加劇的緊張時刻,郭認為台灣可以左右逢源,可以因此獲利,這話到底在講給誰聽呢?又在勾引台灣人心態裡的哪種情緒呢?
最簡單的解釋,郭台銘嘗試喚起台灣人過往的榮耀感,「自我膨脹」策略要搭配韓國瑜所抨擊的「台灣鬼混20年」一起咀嚼,才吃得出味道。
姑且不論大陸與美國的感受,從民調支持度來看,郭台銘這個策略尚未起作用,因為一時之間,庶民大眾還不太敢相信「左右逢源」是真能做到的事。關於此,藍營的知識階層是表現比較亢奮的。但其成效還有待正式的政見發表會後,才能看得比較準確。
藍營之所以必然整合,主要是因為太想重返執政,另外,由於郭韓兩人的政治基礎不足,讓黨內各大勢力得以有生存空間。就算是最可能引起分裂的分配問題,也因為在野,兇險程度不會比綠營高。還有,「九合一」贏太大,形同縮小了2020年「輸的正當性」,因此現在誰也負擔不起吞敗的責任。
即便郭韓在國民黨內部各有支持者,外部也有龐大「非韓不投」的韓粉與特定媒體,但在誰都不想當歷史罪人的壓力下,就算要鬧分裂,也要等勝選以後。在此之前,整合是唯一的活路。
白營註定失敗
白營,不過是游擊部隊,在沒有組織力量的情形下,單打獨鬥可以存活,但無可能稱王。柯文哲的支持選民,說穿了就是從民進黨支持群游離出來的自主選民,挺柯的主要理由,不是柯優秀能幹,而是「民進黨不流行了」。
只要理解白營的本質,就能確認柯文哲永遠只有攪局的功能,而無法成就任何事或他自己。因此,柯為2020選舉唯一的亂源,也是不滿藍綠的選民之唯一情緒出口。
從民調數字來看,韓或郭支持度下滑時明顯流向柯,等於反證了中間選民較為傾向投韓郭,而非蔡賴。若沒有柯的存在,這些選民會在選前保持沈默與中立。正由於柯僅止於作為淺綠選民與中間選民的出口,顯示他的支持度極為不穩定。
隨著藍綠逐漸鞏固支持度,白營毫無懸念就會被邊緣化,愈接近選舉就愈明顯。表面上看,柯的存在對藍綠都構成威脅,其實正好相反,因為柯文哲支持度的起落,有助於藍綠及時調整自己的選戰戰術,若無此「警示燈」,反而警覺度會下降。
總結以上,目前這個亂局就是以柯文哲為亂源中心,向外輻射出蔡賴分裂,朱王出局,韓郭爭勝的畫風。也可以說,是厭棄傳統藍綠政治的選民,逼出了非典型的藍軍隊伍,以及高凝聚力的支持選民部隊,對抗仍在走傳統戰法的綠軍。
「大破」的局面已然成形,「大立」的結果也已隱約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