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良厚：文明“相斗”或“相享”：美中如何引领世界_风闻

文明“相斗”或“相享”：美中如何引领世界

内容摘要：

中国的文明“相享”论，高调地与美国的文明“相斗”论站在了一起，博弈在了一起。不管博弈是巧战还是退化成冷战甚至热战，也不管博弈的结果如何，文明交流互鉴是肯定的，文明发展繁荣、融合创新是肯定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是肯定的，中国参与引领世界的趋向是不可阻挡的，就像谁也不能真正遏制中国崛起一样，就像谁也不能真正阻挡全球化大势一样。

如果说2014年美国奥巴马政府在海岛争执上公开选边站在日本、菲律宾等一方进而开启了美中明面上博弈的话，那2019年在北京召开的亚洲文明对话大会，则把中美博弈由单一博弈上升到了综合博弈即文明博弈的全新高度。

因为在亚洲文明对话大会召开前夕，“据美国《华盛顿观察家报》报道，美国国务院负责政策规划的主管官员基伦·斯金纳日前在华盛顿参加论坛活动时表示，美国务院正在制定一项针对中国的战略，该战略基于‘与一个真正不同的文明较量’的理念，这在美国历史上从未有过。斯金纳称，中国的政治体系并非西方文明的产物，中国对美国构成了独特的挑战”。（观察者

这“独特的挑战”，按照美国塞谬尔·亨廷顿先生的理论，美国要与中国公开正式进行“文明冲突”了，就像美国在中东北非与伊斯兰文明展开冲突那样。但中国绝非伊拉克、阿富汗、叙利亚等小国可以相比，中国再不会被任意欺凌，而会像对待特朗普政府霸道开启美中贸易战那样坦然面对：谈，敞开大门；打，奉陪到底。

尽管“打”从来不是中国的主张和主动，中国从来就是崇尚和合的国度，中华文明从来就是倡导以和为贵的文明。

所以，前所未有的“亚洲文明对话大会”于温暖5月在中国闪亮登场；所以，习近平在亚洲文明对话大会开幕式主旨演讲《深化文明交流互鉴　共建亚洲命运共同体》中激情主张：“坚持美人之美、美美与共。每一种文明都是美的结晶，都彰显着创造之美。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相通的。人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的！各种文明本没有冲突，只是要有欣赏所有文明之美的眼睛。”（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19-05/15/c_1124497022.htm）

中国的文明“相享”论，高调地与美国的文明“相斗”论站在了一起，博弈在了一起。不管博弈是巧战还是退化成冷战甚至热战，也不管博弈的结果如何，文明交流互鉴是肯定的，文明发展繁荣、融合创新是肯定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是肯定的，中国参与引领世界的趋向是不可阻挡的，就像谁也不能真正遏制中国崛起一样，就像谁也不能真正阻挡全球化大势一样。

无论文明“相斗”还是“相享”，其实中美两国都认定了文明必须“交流”，这是共同的前提。地球文明一诞生，就决定了必然、必须“交流”的命运。因为地球就这么大，不同地域、不同种群的不同文明，迟早是要碰到一起“交流”的，甚至是躲不开的欢喜冤家；因为世界本来就是混沌一体的，后来分解相交，现在又开始融合一体了。

至于交流是“相享”还是“相斗”，或者怎么“享”怎么“斗”，那是交流的方法选择问题。“斗”与“享”是一直存在的文明交流方法，“斗”是武力野蛮方法，“享”是和平文明方法。文明是“享”出来的，也是“斗”出来的。“斗”只要守规矩，也是文明的。文明与野蛮的区别就在于是否守规矩，人类从野蛮动物演变成文明人，就是创造了并遵守着一系列的规矩。比如古罗马斗技场的“斗”是最接近野蛮的“斗”，但即使人与野兽间的野蛮搏杀，也只是把奴隶与战俘驱赶进去与野兽斗，它已是文明社会中的野蛮了。后来的拳击赛比古罗马斗技更规矩更文明了，尽管它也带点残暴野蛮。至于奥林匹克比赛，则是远离野蛮的文明斗技了。

起初的不同地域文明，是在人类与大自然的“相斗”“相享”中诞生发展的，是在种群内部“相斗”“相享”中诞生发展的，四大古文明和古希腊罗马文明莫不如是。再加上不同文明间“相斗”“相享”的交流，人类文明便飞速的洋洋大观起来、灿烂辉煌起来。

如中国文明，它是世界上唯一没有中断的古老超级大文明，其内核是“和”，是本土儒道等文明融合外来佛教等文明的结果。它强调“鉴赏”，但不躲避“争斗”，更不惧怕“争斗”，“战天斗地”与“天人合一”同样古老，但“和为贵”更加深入骨髓。

再如美国文明，它是集工业文明之大成的世界最新最年轻的超级大文明，尽管拉塞尔·柯克在《美国秩序的根基》一书中把美国文明追溯了三千年，但在北美这块荒原大陆上诞生的美国文明，主要不是“本土演化”的结果，而是不同移民“移”来进而“日积月累”而成、“复合创造”而成的，是从英国开来的五月花号捕鱼船上的乘客约定的《五月花号公约》“约”成的，是《大陆宣言》“宣言”成的。拉塞尔·柯克称美国文明为“有秩序的自由”文明，这“秩序”是一群人安上去的，“自由”也主要是白人的自由，主要是美国的“自由”，对其他人则必须按照白人的“秩序”来，对其他国则必须按照美国的“秩序”来，否则就是挑衅，就是挑战。虽然到今天美国的有色人种已基本取得与白人同等地位，虽然世界上也有不少小国敢于捋美国虎须了，但在美国眼里，其他国做小弟可以，要与我美国平起平坐，那就是不允许的挑战，真一个“霸”字了得啊。

从门罗宣言到门户开放，再到冷战争霸，再到和平演变，再到冷战后独霸世界，再到特朗普随意退群、无序挑起贸易战，一个“霸”字无不彰显了美国文明的霸气、霸道和霸权啊。它强调“斗”，崇尚“斗”，美国人从来自立奋斗，美国国从来善于利用“斗”，一战二战巧妙利用“斗”，冷战时赤膊上阵“斗”，这些年不断制造“斗”，因为一“斗”就“乱”，一“乱”就可以“乱中牟利”了。

美国本世纪以前的“斗”，虽然霸道，但守规矩的时候也不少。但进入本世纪后，不知是纽约世贸大楼被炸也炸晕了美国政府？还是金融危机和中国等新兴经济体快速崛起让美国难以接受？抑或美国出现了更年期综合症？反正，本世纪20年来，美国越来越不守规矩了，连自己主导的规则都是想翻就翻的。这不是文明“相斗”了，而是堕落成野蛮“相斗”了。

以美国对中国的文明“相斗”为例，它也像日本常作的蛇吞象梦想一样，企图以区区300年文明吞噬5000年连续文明，近代大搞精神侵略，二战后大搞和平演变，本世纪来只得赤膊上阵，各种手段齐用了，而且日益不文明了。像这次华为事件，表面看来是贸易战，是对一个外国企业动用经济手段。实际是美国在阻遏科技交流与创新，是在阻遏文明交流互鉴创新，进而服务阻遏中国崛起战略。

当然，美国文明也不拒绝“鉴”，不拒绝“合”，不过它的“鉴”与“合”往往是“斗”而“鉴”、“霸”而“合”。

中美两国对待文明的主流方式，刚好彰显出文明发展历程，图示如下：

                      野蛮相向-对峙-互傲-互斗-互间-争霸

混沌一体    交流                                                        交融     融合一体…创新…

文明共存-对话-互羡-互学-互鉴-和合

既然我们认定了文明必然必须“交流”“交融”，也明白了文明交流的两大必然方式——“鉴”与“斗”，那交流的目的是什么？“鉴”来“斗”去为的又是啥？狂妄霸道者认为是“合”，最好全世界“统一”成一个文明，起码要“融合”出一个新文明，因为这样能为人类、为地球、为世界减少许多麻烦，更彰显狂妄者的威风。古代帝国的扩张基本带着如此目的，近代帝国的掠夺也差不多是这样的目的，二战时的法西斯德日想重复古帝国荣光，但荣光一阵便烟消云散了。冷战时的美苏争霸，把“斗”“鉴”上升到意识形态层次，但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别扭地冷战着。冷战后的美国一手遮天，企图凭一国意志重构世界、重构文明，可多极化、全球化消解着狂妄，金融危机和中国等新兴国家快速崛起阻遏了美帝国“斗”之大势。让文明交流之“互鉴”再入主流，国家间的守望相助多了起来，文明间的珍惜互享多了起来，这也是我要在本文中想说的，文明交流旨在一个“享”字，像欣赏享受自家文明一样欣赏享受其他所有文明。要是在交流互鉴互享中走向自然融合，当然很好，要是进一步自然融合成新的世界大文明，当然更好，现在就是全世界融合出信息文明的大好时机，但绝不能像美国一样用“文明冲突”、“文明相斗”来融合。即使真的融合出了世界级信息文明，原有的各文明也不能强制消失，而且尽可能保护下来，常常欣赏享受，就像我们坚守的保护文物一样，就像我们津津乐道欣赏老祖宗留下的珍贵遗产一样。

人们欣赏起自己的祖宗和孩子来，总是津津乐道，总是无尽回味，总是莫大享受。而一旦说到他人的祖宗和孩子，却往往眼光挑剔，甚至鞑伐攻击，至少会在心里满不服气。这是人之常情，在对待不同文明上，也是国之常情，文化自信、文明自信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必要的自觉，但并非自满的藩篱，更非自闭的窠臼。中国近代已为之吃了大亏，美国难道想重蹈覆辙？

一个慈祥的母亲总在自己所有孩子身上全抛爱怜情怀，一个博大的教师总在自己所有学生身上尽洒仁爱光辉，这是伟大母亲的基本人格，这是伟大教师的基本素养。一个伟大文明，如果不能做到这样，那它要么在成长中不成熟，要么高高在上甚至夜郎自大搞封闭。近代中国显然是自大的封闭，现在美国显然是成长的不成熟。但都是文明的自然瑕疵，都是文明成长的烦恼，唯有开放交流互鉴共享方能克服，靠“斗”是远远不够的，甚至可能走上歧路、绝路。因为在可预见的将来，谁也不可能强力一统全世界，更别说一统各文明了，何况即使国家一统了，文明也不一定全要一统。

一桌丰盛的酒席，要是肉类齐全、蔬果具备，那多么悦目爽口赏心啊，要是全是豆腐或者全是猪肉，即使做出各种花样，那也多么单调乏味啊。地球既然地域复杂，就应该景观多样；人类既然文明众多，就应该共存共享。正如习近平在七十届联大一般性辩论时激情推演的：“人类文明的多样性赋予这个世界姹紫嫣红的色彩，多样带来交流，交流孕育融合，融合产生进步。”单一是纯净美，多样是丰富美。我们地球文明尚未受到外来文明挑战，何必一统？即使受到挑战，多样化上的和统，不更有趣？中国是一统文明，但地域特色也各领风骚，几千年来可谓百花竞艳，更演绎出“和而不同”的宝贵精神。世界本是多家文明，但也提升成农业文明、工业文明的共同特质，这“统而不同”的特质，不是演绎出了几千年的辉煌灿烂吗？正开启的信息文明是融合文明、全球文明、大一统文明，但保留“和而不同”的个性特质，不显更切实、更丰富、更博大之气质么？

文明的丰富博大需要开放对话、交流包容，文明的成熟灿烂需要互鉴共享、融合创新。习近平说得好：“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

文明的“互斗”，是文明共存交流的激烈甚至野蛮方式，也是推动文明发展的一个动力。其实人类文明成果的诞生和累积，更多是血与火，而不是花蜜。人类历史长河中没有战争的年份是很少的，流传至今的辉煌文明成果，有几样不交织着智慧、血汗和残忍？如今看来辉煌不朽的埃及金字塔其实是用奴隶血泪堆成的古埃及国王的陵墓而已，中国的万里长城何止留下一个哭倒长城的孟姜女？集工业文明大成的美国，几乎把土著印第安人屠戮殆尽。这些其实是野蛮，不是文明，更不是为野蛮找台阶，为冲突找借口。而是指出冲突和野蛮客观上也能诞生文明，客观上也能推动文明发展进步，尽管发起冲突者是要侵略其他文明，尽管实施野蛮者是要毁灭其他文明。

其实，只要冲突、野蛮守规矩，即在已有文明的约束下，也是可以的，事实上也长期存在，只不过我们给它安了另一些名字“比赛”、“竞争”、“博弈”等等。人类进入文明时代以来的无数冲突、战争，多数还是在规矩中的，虽然野蛮残忍同时伴随着，不过整体还是不断文明着。

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并不全错，至少可以看成公婆各说，而且这一理论揭示了人类冲突从单一的地理冲突、宗教冲突、军事冲突、政治冲突、经济冲突、意识形态冲突等上升到综合冲突——文明冲突的层次，这似乎从冲突层面揭示了人类崭新的综合文明、全球文明——信息文明的必然趋势和必然过程。自然也为冷战胜利后得意洋洋的美国政府独霸世界提供了理论指导，为美国政府把“和平演变战略”（也可称为“文明演变战略”）激进成“文明冲突战略”起了推波作用。特别是他宣扬伊斯兰教文明将与中华文明结合进攻西方文明，根据不足，言过其实，而且直接催生了扰乱中东并把美国自己也搞得焦头烂额的单边反恐，也催生了日益严峻的中美冲突。这一理论也许不是提倡冲突、宣扬野蛮，但客观上美国政府却在冲突野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很可能越走越暗淡。

本来美国长期执行的“和平演变战略”——比较温和的文明冲突战略一直是比较成功的，苏东解体、世界民主化风潮是得意的杰作，中国也差点“美国化”了。如果美国趁此东风，把国家利益至上的美国转型为全球利益关照下的美国，即美国带头把“谋国人永恒福祉”与“谋世人共同福祉”统一成基本国策，那美国肯定不是今天的美国，世界也肯定不是今天的世界。可惜，美国趁此更狂更霸更野，从本世纪开始，以美国单边武力反恐为起点，“文明冲突”取代了“文明演变”，“美国优先”取代了引领世界，且不断突破它自己参与主导的国际秩序，当美霸权赖以存在的基石——金融全面爆发危机，特别当中国快速崛起，美国对中国的“演变论”完全揭去了最后的面纱，退化成“冲突论”，而且是越来越激化、越来越全方位。

这对利益攸关的中美两国肯定会造成巨大影响、巨大伤害，也会对世界稳定发展造成巨大影响、巨大伤害。两伤是肯定的，两败倒不一定，也许都不会败，至少中国不会败。美国也别想着重演美梦，像过去一个个干翻英国、德国、日本、苏联等这些老二一样再能干翻中国，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正如前面基伦·斯金纳所表示的美国正“‘与一个真正不同的文明较量’，这在美国历史上从未有过”，“中国对美国构成了独特的挑战”。而且，我们只要看看中美两国对待世界新旧秩序的态度，就知道高下立判了。

美国作为最大守成国，居然随意践踏旧秩序。中国作为最大挑战国，却在尽可能遵守旧秩序的基础上跨越旧秩序。

美国作为世界最大最强发达国家、世界领袖国，而且靠美元剥削世界才奠基了伟大辉煌，但在构建世界新秩序时，依然唯美国利益至上，霸道霸权推进，甚至动不动就武力相向，如今更以“美国优先”概括了美国的一切。中国作为最大发展中国家，开始参与领袖世界，深知经济全球化于中国崛起的巨大作用，一直致力于维护世界和平稳定发展繁荣，一直致力于与世界各国共谋共享全球化、信息化文明发展成果，一直坚守发展自己的同时回馈世界、回馈世界的同时提升发展自己的理念与行动。

这回馈当然包括回馈美国，我们一直致力于与美国搞好关系，与美国共存共谋共享，这不仅因为“太平洋足够大，完全可以容纳两个超级大国”，而且中国人一直并不讨厌美国，只是到了美国重返亚太以来越来越不顾中国人情绪才渐渐改变着情绪。当然，中国主观上不愿与美国“斗”的根因还是中华文化的“和”之基因。可惜，美国太不懂中国了，更太不懂中国人和中国文化了。硬要把中美两国死死地往“斗”路上引，往“斗”路上激化，中国有什么办法呢？世界有什么办法呢？

                                   文明冲突还是文明交融？

不过回观一下，美国连盟国都要干翻，甚至连主要母国英国都去干翻，它不想干翻自己遇到的最大挑战者中国才怪呢？连作为大学者的塞谬尔·亨廷顿先生在研究文明时尚不能完全冷静持重，何况主要是政治家主导的美国呢？亨廷顿先生在《文明的冲突》一书中从语言、宗教角度把世界文明分为八个：西方文明、中华文明、印度文明、日本文明、伊斯兰教文明、东正教文明、拉丁美洲文明和非洲文明。这里把西方文明的老祖宗犹太文明隐去了，而把源于中华文明的日本文明突出来，不能不耐人寻味啊，至少说成“斗”意盎然于字里行间也不无道理。

而如果再看看中国大学者梁漱溟先生如何分类世界文明，中华文明之和合精神有机融进了世界文明大家庭则显而易见。梁先生从生活态度角度把世界文明分成三大体系：西方体系（犹太教体系、基督教体系、伊斯兰教体系）重“进”，印度体系重“退”，中华体系重“中”（持中），这三大体系不正好互补短长而共构一个完整体系么？这难道不比美国的“冲突论”“相斗论”更合符现实世界趋向？至少文明的“冲突”“相斗”是美国利益夸大强塞给世界已被证实。

                                               2019、5、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