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服務業的現狀，重要性與契機_风闻

在分析中小企業的困境與出路時可發現，最醒目的產業就是服務業。案工業化經濟體的慣例，工業化帶來了城市化，城市化帶來了商業化，商業化則快速擴大了服務業的規模。因此，所有後工業化經濟體的重要課題都類似，就是如何因應服務業的進化，保持其活力，並適應社會結構方方面面的轉變。

兩岸目前的經濟結構，同樣都有服務業愈形重要的趨勢，大陸的製造業之所以面臨缺工問題，主要是因為青年移工選擇服務業的傾向愈來愈高，因為這個產業相對於工廠生活，自由度更高，薪資待遇也不差。至於台灣，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服務業就業人口就佔了全體近6成(2019年3月為59.5%)，佔整體GDP超過六成(2018年為63.2%)。但是，這個在經濟數據上動見觀瞻的產業，卻也是低薪人口群聚之處。

換言之，要解決中小企業的問題，解決服務業的困境是重中之重。

在台「主計處」的歸類裡，服務業包含了「批發及零售業」，「運輸及倉儲業」，「資訊及通訊傳播業」，「金融及保險業」，「不動產及住宅服務業」，「公共行政及國防:強制性社會安全業」，以及「其他類」。佔GDP比重最大者(超過10%)為「其他類」的20.03%，以及「批發及零售業」的16.36%。

所謂「其他類」包含「住宿及餐飲業」，「專業，科學及技術服務業」，「支援服務業」，「教育服務業」，「醫療保健及社會工作服務類」，「藝術，娛樂及休閒產業服務類」，以及「其他」。

服務業最顯著的特徵，即其幾乎都是中小企業，因此，中小企業的困境，反映著的可說就是服務業的困境。

兩岸雖同樣有青年較傾心於服務業的現象，但也有本質上的差異，關鍵就在教育環境。工業化前中期，台灣走的是菁英教育路線，大量培植理工科人才，以供應科技業發展的需求。但二十多年前，由於李遠哲的主導，廣設高中，大學，台灣的高等教育走向「普羅教育」，其最直接的弊病之一，就是青年因學歷因素而眼高手低，最終落入上不上下不下的處境。

1994年，台灣只有17.3萬名大學生，2007年增至112萬人，2015年再增至130萬人，20年間增長7.5倍。高等教育的供過於求之所以造成了今天青年的低薪困境，其主要原因，就是這整個世代大量地離開學歷需求較低的工廠，轉向較具有「城市氣味」的服務業工作。

從求職者的面向來看，服務業的特色是進入門檻低，薪資低，社會地位也低。從高階人力的面向來看，大學畢業生的程度普遍低。從產業的面向來看，人力供過於求。三個因素合起來，就形成了「高等人才低薪低就」的社會表象。解決之道，自然就是讓服務業進化，成為一個吸引真正高階人才的產業，並進入「人才推動產業進化，產業以高薪吸引人才」的良性循環。

擴大市場，增強數位化程度，才能建立服務業精緻化的基礎。

對於大量投入服務業的青年而言，由於其所學與工作往往差異頗大，故而進入職場的那一天，才是學習的開始，換言之，服務業職場其實才是真正人才培育所。建立經貿特區的重要性之一，就是導入境外高階人才，培育本地人才，又或者是，以本地企業的國際化，作為內部人才進階的途徑。再者，增強數位化程度，意味著引進高科技技術人才，厚實產業的進化基礎。

上個月，我在南京逛了幾天，偶然在路上見到某餐廳在營業前，集合了所有員工在餐廳門口集訓，就是那種精神喊話的場面。大陸朋友說，這是向你們台灣學的，我笑笑說，這方面台灣是跟日本學的。眾所皆知，日本是服務業大國，由於高度競爭，所以其產業相當精緻化，因此日本是台灣許多服務業企業的經營學習對象。

這就是開放所能帶來的進步，本土產業在外來技術的兢爭下，一開始肯定是負面衝擊，但也正因處於劣勢而被迫群起仿效，推動整個產業的生產力與競爭力提升，然後再向外輸出，爭奪新市場。

進化，在科技業意味著研發，服務業談得上研發嗎？答案當是肯定的，只是與科技業不同，服務業的所謂研發，其實就是「客戶管理」的經驗所得。什麼服務，才是客戶所要的，甚至願意花費更多的錢消費，這才是服務業的核心競爭力，所以企業必須不斷在各方面推陳出新，以尋找銷售的藍海。

在服務業的研發上，政府能做的，就隨時提供最新的國際產業資訊，市場資訊，同業動態，讓企業得以在一個飽滿的知識平台上學習精進技術，進行現代化的品牌經營管理。關於此，郭台銘給的答案，就是「資訊高速公路」。

離台灣最近的福建自由貿易試驗區，其中廈門片區所擔負的任務之一，就是作為現代服務業合作示範區，並將重點鎖定在航空服務，融資租賃，航運物流，跨境電商，文化貿易與服務，幾成電路研發設計等特色產業。可以說，廈門片區就是巨大的服務業「高校」，被選中的優秀外商就是師資，中小企業就是學生，營利之餘，所有人也都在搞研發。

大抵而言，台灣的服務貿易出口始終呈現逆差的狀態，在亞洲經濟體裡算是表現不好的。以比重論，貨物出口佔87.2%，服務出口佔12.8%，表示台灣仍極度仰賴貨物出口。既然服務業產值佔GDP超過六成，又有近六成就業人口集中於此，服務出口的低佔比，當然顯示了台灣服務業國際競爭力或能見度不足的窘境。

一般而言，服務貿易逆差代表產業轉型升級和居民消費升級兩者雙重需求的結果，白話說，人民因經濟進入高質量發展的過程，而對高品質服務的需求增加，從而造成服務貿易逆差是正常的，但反過來說，自身的服務業競爭力不足，也是事實。大陸在去年傳出服務貿易逆差不斷擴大時，就是這麼解釋這個現象。

基於此，大陸拿定的方向，就是積極推動「試點示範」，以期儘速從示範區的成功經驗推展到全國。再者，是培植新業態，新模式，加快服務貿易數字化的進程。三者，打造「中國服務」品牌，培育自己的綜合服務供應商。

對台灣而言，這是兩岸合作優化服務業競爭力的最佳時機，因為大陸市場需求強勁，而台灣則必須提升服務業的出口能力，來彌補不斷下滑的貨物出口能力。

在貿易戰下，台灣有不少聲音在強調中美夾縫裡的「機會財」，其實這有點似是而非。須知，美國成天嚷嚷自己貿易逆差巨大，但事實上，美國的服務貿易順差卻也非常巨大，根據WTO的統計，近年美國服務貿易順差動輒超過2000億美元，位居全球之冠，且成長率驚人。因此，兩岸都應有一項共同認知，就是合作強化服務輸出能力，順帶減少服務輸入依賴，方為正途。

說到底，服務業的強弱，就是軟實力的強弱，軟實力，也就是文化力的表徵。關於此，兩岸都有很大的進步空間，有待齊心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