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局 |“末日博士”努里尔·鲁比尼： “新平庸”时代的两极市场_风闻

作者：努里尔·鲁比尼

（Nouriel Roubini）

演讲局成员

著名宏观经济学家

经济界先知、末日博士

金融市场往往会经历躁郁周期，近年来尤为如此。在风险期间，受“人类投资本能”驱动的投资者会制造牛市、泡沫，有时甚至是彻底的泡沫;然而，最终，他们对一些负面冲击反应过度，变得过于悲观，抛出风险，并迫使市场调整或熊市。

尽管2017年全年美国和全球股市大幅上涨，但市场从2018年开始动荡，并在去年最后一个季度完全陷入低迷。这种风险规避反应了人们对全球经济衰退、中美贸易紧张局势以及美联储将继续加息并推行量化紧缩政策的信号的担忧。自今年1月以来，市场出现了大幅反弹，以至于一些高级资产管理公司现在预测市场将出现“熔解”(与崩盘相反)，股市继续大幅超过当前的高位。

有人认为，这种最新的风险循环将在今年余下的时间里持续下去。首先，由于中国又一轮宏观经济刺激，经济增长正在企稳，缓解了人们对经济硬着陆的担忧。美国和中国可能很快达成协议，防止贸易战进一步升级。与此同时，美国和全球经济增长预计将在下半年有所加强，“硬脱欧”的破坏已经避免，欧盟将英国脱欧的最后期限延长至2019年10月31日。至于欧元区的前景，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德国。随着全球经济逆风减弱，德国的经济增长可能会反弹。

与此同时，各国央行，尤其是美联储，再次变得过于鸽派，这似乎扭转了在2018年末导致风险规避的金融环境收紧的局面。在政治方面，随着穆勒报告的发布，美国弹劾程序的可能性大幅下降。该报告排除了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阴谋犯罪指控(尽管该报告在妨碍司法公正的问题上不具决定性意义)。鉴于俄罗斯的调查已经结束，特朗普可能会避免发布可能扰乱股市的不稳定言论(或推特)，因为这是他判断自己成功与否的一个关键基准。

这些进展可能会也可能不会确保今年剩下的时间里一帆风顺。尽管市场已经消化了上述的积极潜力，但其他因素可能引发另一波风险规避。首先，许多市场的市盈率(尤其是美国股市)都很高，这意味着即使是轻微的负面冲击也可能引发回调。事实上，美国企业的利润率如此之高，如果经济增长保持在2%左右，今年可能会出现“盈利衰退”，而在劳动力市场吃紧的情况下，生产成本可能会上升。

其次，由于杠杆贷款、高收益垃圾债券和“堕落天使”公司的盛行，美国企业部门债务的规模和构成存在更高的风险，这些公司的债券已从投资级降级至近乎垃圾级。此外，由于开发商过度建设和电子商务销售削弱了对实体零售空间的需求，商业地产行业正承受着产能过剩的压力。在这种背景下，任何增长放缓的迹象，都可能导致高杠杆企业的资本成本突然上升，不仅是在美国，在新兴市场也是如此。在新兴市场，很大一部分债务是以美元计价的。

此外，假设美国经济增长保持稳定，市场对美联储进一步悲观的预期可能会被证明是毫无根据的。美联储不降息的决定可能会出乎意料，引发股市回调。

然而，对中美贸易战能够得到解决的希望也可能是错误的。即使达成协议，如果任何一方怀疑另一方没有遵守协议，冲突可能再次升级。此外，如果美国国会未能批准特朗普政府修订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或者特朗普坚持对欧洲进口汽车征收关税，其他酝酿已久的贸易紧张局势可能会升级。

第五，欧洲的增长非常脆弱，可能会受到一系列事态发展的阻碍，从民粹主义政党在即将到来的欧洲议会选举中的强势表现，到意大利的政治或经济危机。届时，欧元区的货币和财政刺激计划将受到限制，欧元区一体化进程将陷入停滞。

第六，许多新兴市场经济体也面临着巨大的政治和政策风险。这些国家包括墨西哥、巴西、阿根廷、土耳其、伊朗和委内瑞拉。而且，中国最新一轮的刺激措施使已经负债累累的企业部门背上了更大的金融风险，甚至可能不足以提振其经济增长率。

第七，特朗普对穆勒报告的反应可能是咆哮，而不是谨慎。着眼于2020年的总统大选，他可能会加大与民主党的斗争力度，在贸易战中发起新一轮攻击，在美联储董事会中安上一堆毫无资历的密友，威胁美联储降息，或者在债务上限或移民政策问题上促使政府再次关门。与此同时，特朗普政府对伊朗和委内瑞拉的态度可能会给油价带来进一步的上行压力——自去年秋季以来，油价一直在上涨，非常不利于经济增长。

最后，我们仍然处在一个潜在增长率较低的世界——私人和公共债务高企、不平等加剧以及地缘政治风险加剧，构成了一种“新平庸”。对全球化、贸易、移民和技术的普遍民粹主义反弹，几乎肯定会对增长和市场产生最终的负面影响。

尽管今年投资者与股市的最新恋情可能会继续下去，但这种关系仍将变幻无常、反复无常。任何令人失望的数字都可能引发另一轮风险规避，并可能引发市场大幅回调。问题不是它是否会发生，而是什么时候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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