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新中国传统散文”——读一位网友评论有感_风闻
驱逐舰051-人民主体的历史和政治哲学。2019-04-21 15:24
今年 1月17日,把我十一年前的日志《数不清的树,记不清的人》发到我在本网的个人主页“驱逐舰051”上。
文章叙述了自己2008年春节后返回某大城市上学和暑假回家度假在火车上的见闻。
今天我才注意到,有一位叫“欸乃一声山水绿”的网友在文后评论道:
“文字朴实优美。现在难得一见这么具有文学美的新中国传统散文。”
我真想认识一下这位网友。
我知道,他所说的“新中国传统散文”,应该是指的我和我的同龄人在中学语文课本上学过的杨朔的《茶花赋》、《荔枝蜜》,峻青的《海滨仲夏夜》 、吴伯萧的《记一辆纺车》那一类散文。 当然,这位网友过奖了,我不可能写得像这些名家一样好,但这位网友没有说错的是:我确实喜欢——确切地说,是热爱——那些作品。

我也曾经学着那样的笔触,描写过在某旅游景区看到的暮色,描写过伟人故里的山形,描写过菜畦里的夏夜,描写过家乡新修的银色飘带一样的公路,描写过从外地回家路上看见的桃花和杏花 ,描写过下乡做志愿者时痛饮过的山泉和遥望过的群峰,描写过如今已经是一片高楼的昔日市郊的油菜花田,描写过当年父亲他们在广东的工地附近的甘蔗林和木棉树,描写过母亲上夜班的工厂里深紫色夜空中闪亮的电弧灯……
几年前我在骊山华清池读到了郭老的题诗(我的《已驱逐硕鼠歌麟凤,定复台澎系犬羊》一文,就是):
“骊山云树郁苍苍,
历尽周秦与汉唐。
一脉温汤流日夜,
几抔荒土掩皇王。
已驱硕鼠歌麟凤,
定复台澎系犬羊。
捉蒋亭前新有路,
游观士女乐而康。”
心中不禁默念并称道着:
“好一个“捉蒋亭前新有路,游观士女乐而康”呀!” 可好在哪儿呢? 还是细细想一想吧:
哦, 上大学时我曾一个人到湘南古城衡阳的石鼓公园游览。

循着山径,我竟然在江岸的崖壁上发现了好几处唐宋年间的摩崖石刻。
那时它们可能并未被别人发现,因而并没有受到特别保护,铭文很多已经不太好辨认了(这真是遗憾),但有一处铭文落款出现了“通判”这一官名和宋代的年号,因此我判断这些石刻都不会晚于宋代:我想,这一处还能看出官名年号的,尚算比较清晰的,其年代应该较近,而其它苔埋菌压,漫灭不辨的,按理说年代应该更早,而字体都是楷书和行书,上溯到唐代应该是合理的。
附带说一下,刚才查到该市的有关网页记载:
2000年以来,石鼓山上陆续发现了摩崖石刻,引起了国家的高度重视。自那时起,有关部门和文物专家对摩崖石刻进行了抢救和保护。据考证,石鼓山山体保留了较为完整的露天“摩崖石刻”。据统计,在面积约4000平方米的山体岩壁上以及朱陵后洞内外,保存有历代摩崖石刻40余处,其中唐刻3处,宋刻7处,元刻3处,清刻9处,年代不详刻石21处。许多石刻仍保存完好。这些石刻刻工精细,包括隶、楷、行、草等,书体繁多、流派纷呈。石鼓摩崖石刻跨越1000余年,大部分记载着历朝历代文人墨客游历石鼓山的感悟,其中还有不少官吏为官任职的记事,保存较好的石刻有“西奚谷”、“江上清风”、“蒸湘”、“介崖”、“高山流水”以及部分记事刻石。现在石鼓摩崖石刻已经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实际上,我那次发现远在这篇报道所说的2000年之前,应该说,自清代以后,我或许才是这些摩崖石刻的最早发现者呢,只是当时竟然没有想到向有关部门报告一下。
我一边看着、努力辨识着这些石刻,一边突然想到这石鼓山据说是三国时蜀国操练水军之地,流传着“鸣鼓则土有兵革之事”的典故,想到附近不但有“青草桥头酒百家”和“西湖夜放白莲花”,而且不远处就是南宋抗元,南明抗清以及抗战时衡阳保卫战的战场。
我的心境一下子变得那样悠远苍凉。
回酒店的路上,看到夕阳隐没在石鼓山上的绿净阁前,落晖洒满了一江云树。
两位姑娘从公园出来,裙裾翩翩,秀发飘飘地和我擦肩而过,其中一位还戴着白色的太阳帽,她们笑意盈盈的脸庞也被夕阳照得分外明媚——真美!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静谧而爽朗了,仿佛那些悲壮的往事都在满天暮色之中如烟似雾地化作一江晚照,优美而活泼地流淌。
这一幕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直到那一次读到郭老的“捉蒋亭前新有路,游观士女乐而康”,我才感到,这真是说尽了我二十多年前游园回家看到那一幕时的感触:
郭老这一联诗句,一下就把整个意境由跨越千年的苍凉壮阔,变成尽在眼前的曲径通幽,但又不是古人作怀古诗那样惆怅感伤,而是充满了对走上新道路,建设新生活的人民的由衷热爱和礼赞——这真是新中国诗歌的奇情壮采,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的历史感和“遍地英雄下夕烟”、“卅年仍到赫曦台”的生活感的结合。
这也正是我看到那满江落晖和两位姑娘时那种一下子说不出来的感受:
在这鼓角争鸣,英雄洒血的旧战场上,如今依然是青山如墨,澄江似练。
在这如画江山里,我们的人民活得是这样自在从容,笑得是这样顾盼生辉——多好呀,这不正是毛主席写的“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的意境吗?
也许,正是生活中无数这样的印象和感触,让我不管“文学时尚”是怎样的风向,始终喜爱着、珍视着那位网友所说的“新中国的散文传统”,并且一出手就情不自禁地要写出往那一路径走的文字。
我写甘蔗林和木棉树,是想写和父亲一样参加路桥建设的司机和建筑工人;
我写山泉和山岭,是想写当志愿者时那些关心帮助我们,带着我们一起劳动的农民大叔、大哥;
我写回家路上的桃李梨杏和弯弯山道,是为了写那些终年奔波的打工者;
我写工厂里的深沉夜色和点点灯光,是为了写和妈妈一样坚守岗位的夜班工人;
我赞美曾经的油菜花田里像蜜蜂一样辛勤耕作的农民,也赞美铲平这些油菜花田建起高楼大厦超市停车场的同样像蜜蜂一样辛勤劳动的工人。
—— 矛盾吗? 一点儿也不,因为我喜欢的诗人郭小川曾经写道:
“何必这样问呢——到底更爱南方,还是北方?
我只能回答:我们的国土到处都是一样;
何必这样问呢——到底更爱甘蔗林,还是青纱帐?
我只能回答:生活永远使人感到新鲜明朗。”
今年春节,在北京火车站,爱乐乐团为乘客们“快闪”了一曲《我和我的祖国》:
“我的祖国和我 , 像海和浪花一朵: 浪是海的赤子 ; 海是那浪的依托。 每当大海在微笑 , 我就是笑的旋涡 。 我分担着海的忧愁, 分享海的欢乐……”
我写的那些“新中国传统的散文”或者其它的文字,就算是一朵浪花对大海和其它浪花的致意吧。
祝所有的浪花都和我们亲爱的大海一样,前程壮丽,气运恢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