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的庄严——思政课应有的气质_风闻
思为政道-2019-04-19 11:42
上大学时,读过我们外国语学院一位已毕业的学长(德语专业的一位大才子)登在院刊上的一篇文章,其中回忆了他最佩服的一位教德国文学的老师。
学长说,这位老师讲海涅,最后只用一句话概括其特色:
“个性到了极致的作品;而仍然体现出社会美。”

排杂理陈,一击即中——学长说(我只能记个大概了):
“ 我知道,不听过那位老师讲海涅的那几堂课,是很难有我当时体会到的那种“画龙点睛,醍醐灌顶”之感的,而之所以还是愿意写出来,是因为光读读这话,也可以想象,在当今要么堆砌大量专业术语而置学生于不顾,要么得说大量“笑料”来吸引学生的文学课堂上,这位老师却是这样,不蔓不枝,从容利落,而听者没有一人走神。曲终奏雅,余音袅袅,这是真的文学课。”
后来有位转到哲学院来的新闻专业女生跟我说她转系的原因时,提到过一件事:
教她们古代文学的一位年轻老师讲李白的生平时,说:
“这李白啊,整个就一古惑仔……”

全场大笑,而这女生感觉很厌恶,因为这种轻薄之语破坏了她对古代文学的感觉——她对这老师的评价就两个词:
1.瞎掰;
2.贫嘴。
而我们哲学院那些老师的课,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她概括为“朴素的庄严”。
她对自己老师的评价也许太苛刻了,但她对哲学院老师的看法,却是和我一致的。
我印象很深的,是我的导师曾经给我们讲过一次《论历史感》的学术讲座。
其中讲到了巴黎公社起义之前马克思经过缜密研究和分析认为不会成功,曾经去信极力阻止;但是一旦巴黎公社的战士们已经起义,马克思立即全力支持、声援;在起义失败后,马克思没有丝毫幸灾乐祸,也不再批评起义的时机不当,而是高度评价道:
“这些巴黎工人,具有何等的灵活性,何等的历史主动性,何等的自我牺牲精神!在忍受了与其说是外部敌人不如说是内部叛变所造成的饥饿和破坏之后,他们在普军的刺刀下起义了,好像和德国之间不曾发生战争似的,好像敌人并没有站在巴黎的大门前似的!历史上还没有过这种英勇奋斗的范例!”

这位老师说:
“这就是马克思的历史感。在历史事实已经完全证明了他当初的预言是对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预言也可能是不对的:事情还没有做的时候,你怎么知道一定不会成功呢?万一出现了机会呢?万一敌人很愚蠢呢?你可以说很多具体条件都不成熟,但是巴黎工人们那种不可遏止的怒涛一样的革命要求,难道是凭空产生的吗?这种勇于自我牺牲,非一战而意不能平的伟大斗争精神,是一种创造历史的精神,它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历史必然性的体现:在历史的逆境之下,仍然能够感染这么多人去为之殊死战斗,这样的东西不正是具有最大的历史必然性吗?要知道所谓历史必然性,并不是脱离人的僵化死板的东西,而是客观条件和人的主动作为相互作用的产物,只有经过了一次次的冲击和斗争,一种历史必然性自身才能得以展开,更多的东西才可以预知和把握,它也才越来越成为真正的、客观的必然性。这就是马克思的历史感,一种具有双重维度的历史感:把历史中的人既当做可以预知的客体,又当作高度能动的主体,并以二者的张力来推动历史实践。”
一位优秀的哲学教师就是这样,能够把严密冷静的理论思辨和一种深厚的激情极其自然地融合起来,把他想说的东西说得晶莹透亮,这大概就是那位女生说的“朴素的庄严”。
思政专业很多同学写“如何加强学生对思政课的学习兴趣”之类的论文,总是认为学生没有“兴趣”是因为老师讲的“趣味性 ”不够,总是想着怎样让老师把课讲得更“轻松”一点、“幽默”一点,“生活化”一点,好像这样学生就有“兴趣”,就有“主动性”了。
然而在我看来,教思政课,第一想到的决不应该是“有趣”,而是一种高屋建瓴的理性的庄严感,一种阐释、传播和捍卫真理的激情。
只有当这种庄严感和激情对你来说已经深入血脉,自然而然之后,才可以谈论“有趣”。那时,很多“有趣”但绝不“庸俗”、“肉麻”的表达方式,会自然而然地涌现。而且到了这时,即使那些并不“有趣”的话,你说出来一样能够让人折服、谛听。 我认为这才是一位老师的“精”、“气”、“神”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