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或许正站在美国历史的边缘_风闻
动量阅读的知久宇生-2019-03-23 15:27
谓“全球资产所有者集团”,是指能够在全球不同地域,不同市场(货币、黄金、资本、大宗商品、房地产交易等)之间,根据需要或价格的变化趋势,随时、随地移动、置换其资产形式的所有者集团。 全球资产所有者是超越国家的资产所者。他们需要一种超越国家的全球货币,以表达所拥有的资产,他们依赖于高效的交易所、资金清算体系,有这些体系支持,资产才可以闻风而动,瞬间集结而来,转瞬而去。 美元,目前还是大金融资本所有者表达资产的主要货币。所以,美元是超越美国国家的全球货币。 金融如军队,形象地是说,大金融资本是资本的全球野战军。他们的先锋主力是投资银行,这一点让我们容易理解为什投资银行的管理体制与军队相似。 与全球资产所有者相对的是区域资产所有者。区域,可能是一个国家,也可能是国家联盟,其资产主要表现在一个地区内,如土地、房产、矿山、难以移动的基础设施,或者没有向境外开放只在区域内成员之间交易的金融产品等。 全球资产所有者与区域资产所有者之间有共同利益,也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区域资产所有者离不开国家和土地,而对大金融资本所有者,拿破仑曾经评价说,金钱没有祖国,金融家唯一的目的就是获利。 如今,特朗普已从大金融资本的伙伴蜕变为“公敌”。 特朗普似乎“太皮了”。原因在于,作为美国“最有钱的有钱人之一”,特朗普本人和家庭,在美国并不享有一流的政治地位,他们是美国政治家的资助者,但是,如果以资本化的角度来看,特朗普家族只是美国政坛的中小股东——手里的“出资份额”形同散户,基本干预不了什么大政方针。 眼见的大金融资本同行,大把大把从各种市场交易和政治交易中进账,看着人家让美联储今天加息、明天缩表,看着人家让美元的全球的中央银行加班加点印美元。 再看看自己,买地盖楼、拍电视节目、倒腾潮牌、潮服,这钱挣得明显是碰着天花板了。 生意做到特朗普的境界,继续扩展,没有政治权力的支持和保障是不可能了。 但美国的政治权力长期掌握在大金融资本集团手中。作为区域资产所有者代表的特朗普,与跨国金融资本的“和谐关系”,被残酷的现实打破了,与大金融资本合作大半生的特朗普决定“掀桌子”了。这是特朗普突然参选美国总统的人生路径。 关键在于,作为土豪的逆袭,特朗普能够正面击溃明确代表大金融资本立场的希拉里,意味着美国的民情、民意出现了百年未有的深刻裂痕。 特朗普是代表美利坚民族资产的政治领袖;他的主张和行动,反映了美利坚资产所有者中激进派(华尔街角度的保守派)的政治态度。可以讲,美国建国之初直至南北战争以后的很长时间内,美国资产所有者的资产就是美利坚民族的资产。随着两次世界大战催生的跨国资本兼并和美国国际地位的上升,“民族的”终于成长为“世界的”——金融资本的发展浓缩了这一成长轨迹。 一本名为“他们塑造了美国”(They Made America : From the Steam)的图书生动记录了美国民族资产所有者的创业历程,许多故事特别励志。 一本名为“伟大的博弈”(The Great Game)的著作以通俗的故事回顾了金融资本如何从美国走向世界。 这两本书可以回答美国的资产所有者如何分裂为跨国金融集团和美利坚民族资产集团。 民族与资本是一对矛盾。民族需要保持自身的特殊性,资本追求统一的价值表达,并且借助这种统一能够自由转换资产的形态。 2016年,美式橄榄球明星卡普尼克在一场比赛升国旗,奏国歌时,拒绝向美国国旗肃立,拒绝唱美国国歌,特朗普公开骂卡普尼克是“狗娘养的”,你既然不爱这个国家,可以自行滚出美国,去允许你自由表达的国家混饭吧。 这个事件可以理解为,特朗普对所代表的民族国家利益诉求的一种表达。而卡普尼克,代表了那些认为自身技术能力可以超越国家势力。 事实上,今天所谓“民族”的先进性,往往是以资本制度发达程度而论的,民族是漫长的古代留给资本社会的组织形态和意识形态,而资本时代又极大地丰富、发展了这一组织形态和意识形态。 今天,民族与资本的统一一面,在许多国家和地区已经达到了极高的程度,二者的冲突一面也开始日益突显。 美利坚民族国家的历史,是这一发展的生动记录,特朗普个人的人生经历浓缩了他的祖国的资产所有者——产业资本、地产资本、金融资本在全球掠夺中形成的命运共同体的崛起与崩塌的过程,如今,美国作为国家,走到了衰退的阶段;金融资本却进化到这样的程度,只需要短短几年,就可以将其账簿和资本转移到另一个国家或地区,甚至很容易为了生存新建一个国家。 于是,特朗普的家族生意,许许多多的美国人民,很可能面对跨国金融资本金蝉脱壳后留下的负债累累、产业凋敝的美国。 特朗普们当然不能接受,尽管他们中许多人未必认同,祖国到了最危急的历史关头。 特朗普是觉悟者,但是他的弱点在于他不能领导美利坚民族的新的解放事业。 长期与金融资本所有者交往的经历,长期进入美国政治核心的见识,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和自信心,他自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身先士卒,引领美国人民恢复往日的荣光。 特朗普所代表的美利坚民族资产所有者,曾经积累了一定的资产实力和资本运作经验。然而,这些积累仍然是数量的、规模的,他们对大金融资本仍然具有依附性。 这种依附性,在特朗普执政以来各种言行的自相矛盾,各种表态的前后不一中生动反映了出来。 很多时候,特朗普就像个“嘴硬的孩子”,真正的事情还是要“听家长的话”。 去年9月13日,据美国全国广播公司财经频道(CNBC)报道,周三,杰米•戴蒙在摩根大通的纽约公园大道总部发表即席讲话时,“挑衅”了一把特朗普:“我认为我可以打败特朗普,因为我和他一样坚强,又比他聪明。我能行的。他可以花式攻击我,但这对我没用。我会反击。” 大约1小时后,62岁的杰米·戴蒙发表声明称,“我不应该这么说,也没有要竞选总统。这证明我不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政治家。我感到很挫败,因为我希望各方团结起来,解决重大的议题。” 特朗普却不肯就此饶过。9月13日一大早,特朗普就在推特上回击道:“银行家杰米·戴蒙竞选总统的困难在于,他没那能力或‘聪明劲儿’,他是个糟糕的演讲者,紧张得乱七八糟——否则他还挺不错。” 他继续自夸说:“多亏了我伟大的经济政策,让包括银行家在内的很多人看上去比他们本身聪明多了!” 也许—— 杰米•戴蒙的“挑衅”不是不走心的闲话,挑衅之后的声明立刻表态“我希望各方团结起来,解决重大议题”,或许是在提醒特朗普,不要走得太远,我们还有正事儿要做。 相比特朗普的有钱任性,杰米的表现显然更具领导者气质。 嘴仗打得再漂亮,也不等于实战能力过硬。 特朗普与大金融资本的对立和依附关系不是私事,而是当前决定美国许多事件的关键因素—— 特朗普何以会对美国对外驻军、在中东地区发动战争表现出“无知”和“不耐烦”; 何以对移民问题、边境问题表现出近乎民粹的“可笑主张”; 何以固执己见地对中国发动所谓“贸易战”,对欧洲盟友升起关税壁垒; 何以若干次像普京、金正恩表示友好,又不得不若干次收敛、变脸。 特朗普的言辞、行动,不过反映了他对大金融资本掌权美国的一次又一次挑战和受挫。 去年9月8日,特朗普在推特上写道:“由于我们也许会对进口产品征收大量关税,苹果价格可能会上涨。但这里有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案,也不存在任何关税,甚至会为其提供税收激励:让苹果的产品在美国生产,而不是在其他国家。现在就开始建造新工厂吧。” 苹果公司拒绝发表评论,而目前大部分苹果产品依旧在美国境外生产。 一天后,9月9日,针对福特汽车公司此前表示“取消将在中国生产的福克斯Active车型运往美国销售”的计划,特朗普在推特发文:“这才刚开始,这款车现在可在美国制造,而且福特不用付关税!” 随后福特公司发表声明表示,不打算将福克斯Active生产线从中国移回美国。 特朗普用关税施压、用推特召唤资本回归美国。 然而,苹果也好,福特也罢,这些公司的资本运作不是由美国总统,而是由跨国公司的股东说了算的——在股权关系上看,他们早就是世界企业,而不是美国公司了。 为了维护在美国金融市场的资产价值,跨国金融资本利用了美利坚民族资本对其的依附。 特朗普的政策,在“民族的”与“资本的”之间摇摆,造成其说了不算的窘境。像当年“速冻”奥巴马一样,特朗普的总统权力似乎已“冻僵”在白宫和推特上。 特朗普的一生熟练掌握了许多资本运动的法则,但是当他年逾古稀的时候,却回身眷顾自己的祖国。 可是上任满百日时他也曾坦言,当总统比想象得要难。 特朗普没能绷住他在《飞黄腾达》节目中的“人设”;背叛了他在经营地产和多元投资中,与大金融资本合作的许多商业规则。 特朗普的奋斗再次证明,民族与资本结合,已经不能胜任当代美利坚民族的发展需要了。 特朗普丰满的理想,不过是对美国越来越骨感的现实的一种反应。 仅就奋斗来看,在已经成为公认的人生赢家之后,特朗普仍然向悬崖边缘勇敢地又迈出一步。 他不应该被嘲笑,对美国人民来说,他是一位应当被美国人民尊重的总统——尽管他与奥巴马一样,回天无力;尽管美国不可能因他的反击而再次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