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扎尔巴耶夫开启领袖最后的任务_风闻
动量阅读的知久宇生-2019-03-21 10:28
在这个世界上,领袖对民族国家的珍贵,唯有苦难与剧变可以鉴证。
3月19日,哈萨克斯坦总统府官方网站公布了关于终止哈萨克斯坦总统行政权力的总统令。
这标志着努尔苏丹•纳扎尔巴耶夫正在完成作为独立哈萨克斯坦的缔造者、首任总统的最后一个关键任务,保障权利向新一代领导者们稳定过度。
在当日19:00的全国讲话中,78岁的纳扎尔巴耶夫表示,众所周知,根据宪法我获得了首任总统(民族领袖)地位,接下来,我将以安全会议主席继续进行工作。我是祖国之光党主席,以及宪法委员会委员。也就是说,我将与您们一起。我最关心的还是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保留的职务无疑是为了在最高权力过渡阶段保持国家的稳定,特别是按照哈萨克法律规定终身任职的安全会议主席,是一种解决领袖权威与政权平稳交接矛盾的制度创新。成效还有待时间的检验。
目前看,它试图保证历史原因形成的领袖权威,在领袖个人的有生之年不构成最高权力交接难以克服的“障碍”。
世界各国都不乏史实证明,缔造国家的领袖在权力交接中面临着难以卸掉的“偶像包袱”。
由于推动历史飞跃的卓越贡献,领袖人物往往在本国群众中享有极高的权威。
这既是他们运用权力推动各种变革无可替代的力量源泉;同时,也导致他们没有退休或交出权力的“自由”。
他们的离开往往不可避免会导致一部分政治力量随之转移,继任的最高权力机关与退休领袖的追随者或深或浅的裂痕成为国家政权稳定的隐患。
轻则破坏领导集体内部的团结,重则动摇国家权力与政局稳定。
正因如此,在移交最高权力方面,越是领袖人物,其处境往往是越是艰难,这也是历史上许多领袖身后,国家权力不得不在动荡中交接的决定性因素之一;
更是身体衰老的领袖们不得不对抗自然规律,在反对者的诋毁与崇信者的拥戴中,掌权到生命最后一刻的无奈。
尽管各种戏说历史的作者,幼稚地将其解读为个人私心作祟与旺盛的权力欲,但是这种偶然的、个人的特质,远不足以解释反复出现的历史现象的必然性,至多反映了观察者自身眼界的狭隘、局促。
纳扎尔巴耶夫正在挑战国家缔造者、民族领袖的这“最后一关”,他将权力暂时移交给参议院(议会上院)议长哈斯穆卓玛尔特•托卡耶夫。
不出意外,托卡耶夫不会是一位“过渡人物”,而是纳扎尔巴耶夫采取“先发优势”力推的哈萨克斯坦最高权力的接班人。
从托卡耶夫履历看——
1975-1979年 原苏联驻新加坡大使;
1981-1991年 原苏联驻中国大使馆二等秘书、一等秘书和大使顾问;
1992-1994年 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外交部副部长和第一副部长;
1994-1999年 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外交部部长;
1999-2002年 哈萨克斯坦共和国政府总理;
2002-2007年 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外交部长;
2008-2011年 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参议院(议会上院)议长;
2011-2013年 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总干事、联合国副秘书长、联合国秘书长在裁军谈判会议个人代表兼裁军谈判会议秘书长;
2013-至今 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参议院议长。
他也是一位起步于苏联的政治家,尤其以外交和国际事务经验令人印象深刻。
纳扎尔巴耶夫决定向托卡耶夫移交权力,意味着哈萨克斯坦对外部矛盾上升,国内矛盾趋缓的基本判断,换言之,哈萨克斯坦正在为应对世界历史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主动改造顶层权力结构。
这当然与苏联解体中纳扎尔巴耶夫个人与哈萨克斯坦国家的经验直接相关。
回看历史,纳扎尔巴耶夫俨然是苏联“留给”哈萨克斯坦最宝贵的财富。
1991年,当苏联各加盟共和国陷入动荡之际,《联盟报》记者瓦列里•波沃利亚耶夫来到阿拉木图。哈萨克首都的宁静令他惊讶。他在随后的报道中写到:
“如果你晚上走在阿拉木图的街道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样的细节:安静,没有莫斯科那样的危险,你可以常常感觉到自己的钱包很安全,没有手拿酒瓶的流氓,看不到臂戴红袖章的纠察队员。
“在这里,人们不会像波罗的海国家那样指责俄罗斯人——仅仅因为他是俄罗斯族,更不会像在格鲁吉亚那样无缘无故地就会对俄罗斯人剑拔弩张。
“上帝保佑,在哈萨克,在阿拉木图没有这种情况。
“这首先是因为这个共和国有一位天才政治家,一位平和的、稳重的和明白事理的人。
“原谅我用了这么长奉承的句子,但我说的是事实。”
此后的28年,哈萨克斯坦的发展进一步证明这位记者所写的事实。
纳扎尔巴耶夫曾说:“我是牧羊人的儿子、孙子和重孙子。我的所有祖先都生活在阿拉套山脚下的切莫尔甘村。它现在就位于阿拉木图州的卡斯克连区。”
他在一次接受新华网网友提问时说:“农村的磨练、冶金工厂的艰苦,对我的人生帮助很大。我经常对年轻人说,不管从事什么职业,都应该成为行业的专家。只要不放弃,任何一扇门都不会对你关闭。”
哈萨克斯坦在他的带领下成为中亚各国中政治、经济、外部安全形势的“领头羊”。
在许多媒体的报道中,人们都能看到一位务实、灵活、强力的阿萨克斯坦国家缔造者、领袖的形象,但是在苏联解体前后,纳扎尔巴耶夫却经历了人生中最艰难和痛苦的阶段,不仅仅由于他个人的政治生涯,也由于哈萨克斯坦不得不接受的处境。
1991年3月17日,哈萨克举行了关于苏联命运的全民公决,89%的哈萨克共和国公民参与投票,其中94%的人拥护保留苏联。
全民公决后,纳扎尔巴耶夫发表讲话,其中有一段说:
“兄弟们,同胞们!我们应该在一起。政治家们上台又下台,但人们心中永远怀有一个大家庭的感情和为我们属于这个国家的自豪感。难道我们真的不能为我们的子孙保持一个完整的国家?
“在我们的共同历史中有好的,也有不好的阶段。
“但我相信,我们可以建设新的苏联,一个平等自由的苏联。我们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后来,在接受意大利《新闻报》记者采访时,他表示:“我没有改变我的观点”。
他在不止一个场合,包括苏共最高级别的会议上,表达过变革苏联的态度,批评苏联领导人“没有人管经济”、“除了彼此争斗之外”什么也不做等现象。
历史显然没有以纳扎尔巴耶夫和哈萨克斯坦公民的意志为转移。
他们不得不接受苏联的解体,以及紧随其后的全面困难时期。
在千头万绪的困难中,对核武器的处置足以表现他的政治勇气与智慧,特别是对哈萨克斯坦国家力量和国际形势的准确判断至今令许多人叹服。
独立的哈萨克斯坦接过了104枚SS-18洲际弹道导弹,约1400枚核弹头,40架图-95MS战略轰炸机,240枚巡航导弹——仅次于美国、俄罗斯、乌克兰的世界第四大核武器库。
保存本国核力量,对哈萨克斯坦人民是巨大的负担,对当时的经济状况无异于雪上加霜;而放弃核力量,如何保证国家安全,如何制定对本国人民有利的弃核方案,没有任何前车之鉴。
此时,纳扎尔巴耶夫的决断力展露无遗。
1992年5月,独立不到半年的哈萨克斯坦签署了关于不扩散和逐步拆除、运出核武器及其运载工具的《里斯本议定书》,宣布全境为无核区。由此,哈萨克斯坦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自愿放弃核武器库的国家。不久后,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也加入其行列。
2019年3月20日,哈通社在一篇文章中评价他。
努尔苏丹·纳扎尔巴耶夫担任总统期间,哈萨克斯坦成为中亚区域领导者以及外交政策进程中拥有信誉的参与者。
哈萨克斯坦共和国首任总统成就之一,包括提前完成“哈萨克斯坦-2030”国家战略发展规划,这为哈萨克斯坦进入世界前50个最发达国家行列创造了机遇,同时通过在两次全球危机中的表现,并证明了自己的地位。
独立初期,总统阻止了社会动荡、贫困、社会分级、内战、民族间和宗教间冲突、犯罪加剧、寡头资本主义、陷入国际冲突、对外国银行贷款依赖以及经济衰退等一系列现象的发生。
最主要的成就是哈萨克斯坦人民统一民族观念的形成,在国家经济成就和人民平等原则的基础上实现了民族团结。
……
哈萨克斯坦的任务是摆脱对资源的依赖,以技术成果为国家发展带来新的推动力,发展强大的国民经济。
全球转型和挑战背景下,保护国家经济、充分落实《哈萨克斯坦-2050》国家战略发展规划,进入前30个发达国家行列,摆脱石油束缚,并保障国家经济发展。
如今,他正在完成最艰难的领袖任务,为哈萨克斯坦的未来而推动国家最高权力的平稳交接。
行百里者半九十。
只要看看曾是苏联第二大加盟共和国的乌克兰的现状;再看看哈萨克斯坦的地缘环境——没有出海口、中亚动荡的地区局势、宗教极端势力长期盘踞,就不难理解,哈萨克斯坦人民生活的来之不易;也就不难理解,纳扎尔巴耶夫何以受到本国人民的长期拥戴了。
截至目前,哈萨克斯坦没有跻身全球最有影响力国家前列的可能,但是他们有一位哈萨克牧羊人的儿子、一位钢铁工人,一位苏联解体前曾跻身苏共高层的杰出政治家近30年的为国担当。
在世界级领袖人物的名字中,必然至少有一位哈萨克人,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民族国家最宝贵的历史财富。
领袖是民族国家的公器、重器,来之不易,应该委以重任,倍加珍惜。
历史证明,凡能锻造领袖、任用领袖的民族,也必然会开辟不同凡响的时代。
我们不知道哈萨克斯坦还会不会锻造出第二位纳扎尔巴耶夫式的人物,毕竟那是苏联平台磨砺出的政治家;
但是我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时代,必然是彰显领袖的时代。
置身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没有杰出领袖的民族与国家,不得不忍受长期的飘摇与动荡,不要说抓住历史潮流赋予的巨大契机,就是自身的安全、稳定也很可能难以为继。
所谓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正在成为逐渐过时的历史名词,在这场变局中,强国将被赋予全新的内涵,领袖也将被赋予全新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