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产阶级和现代文明起源_风闻
diewisch-历史唯物观察者-2019-03-12 14:53
昨天已经扒了“新儒家”的皮,当然他们荒诞不经的学说能满足很多人的美好想象,自然有人像宗教殉道者一样不能接受。这种与明星狂热粉丝相同的心理确实是无法理性沟通的。
但是这些人的言论里表露出的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思想,却值得反思。一旦在思想教育中缺少了对马克思主义的学习和运用,就会让别有用心的人趁机兴风作浪,扰乱思想。
“理论联系实际”说得人很多,又有多少人真的了解这句话背后的历史。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有一段名言:
我们要考察的是专属于人的那种形式的劳动。蜘蛛的活动与织工的活动相似,蜜蜂建筑蜂房的本领使人间的许多建筑师感到惭愧。但是,最蹩脚的建筑师从一开始就比最灵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是他在用蜂蜡建筑蜂房以前,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把它建成了。劳动过程结束时得到的结果,在这个过程开始时就已经在劳动者的表象中存在着,即已经观念地存在着。他不仅使自然物发生形式变化,同时他还在自然物中实现自己的目的,这个目的是他所知道的,是作为规律决定着他的活动的方式和方法的,他必须使他的意志服从这个目的。
在马克思看来,人们的生产活动始终受到他们所处时代的社会再生产活动支配,即他们是在由“社会再生产领域”所制定的“标准”和“法则”的支配下进行劳动,而这就是织工的劳动与蜘蛛的活动的不同,是建筑师的劳动与蜜蜂建筑蜂巢的不同:
生产与社会再生产的理论,就是历史唯物主义学说的核心。谁掌握了“社会再生产领域”,谁垄断了社会法则和价值评判准则,谁就能反过来支配“物质生产领域”,从而就能决定生产什么、生产多少、为谁生产。
无产阶级与现代文明起源
毋庸置疑,马克思被称为世界无产阶级的伟大导师,他毕生都在为无产阶级而战斗。但马克思所理解的无产阶级,是与现代欧洲文明一起产生的,它是作为现代科学技术的发明者和掌握者出现在历史舞台上的。从一开始,无产阶级既是劳动者,更是知识者——先进生产力与先进文化相统一的代表者。
马克思所说的那个无产阶级的前身,是以“行会”为依托的工匠阶级,而正是工匠们推动了欧洲的文艺复兴,正是他们所开创和引导的“自然的知识”大潮成为欧洲启蒙运动的内核与动力,也正是他们在生产劳动中,为了缩短劳动时间、减轻劳动负担、利用自然力以增加社会财富而萌生的那些日积月累的发明,促进了科学与技术的大革命,并最终推动了欧洲历史上最重大的变革——现代工业革命。
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物质资料的生产方式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
16世纪以来直到工业革命的发生,在这个漫长的历史时期,工匠和产业无产阶级一直就是欧洲最文明、最有文化的阶级,在这一漫长的历史时期,劳动与知识非但没有分离,而且,人们还日益认识到:只有思辨体现为行动,只有头脑被手的试验、劳作所证实,如此获得的知识才是“真正的知识”;而这就是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和工业革命的动力,是欧洲“新文明”的实质,这个“新文明”的基本特征就是唯物主义,它最终的代表者当然就是无产阶级。
实际上,我们最常用的一个词“人民”,以及马克思所指称的“无产阶级”,都是受到了卢梭“公民”概念的启发。正是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发明了“人民”这个概念,他按照主权、人民、法律和共和国之间的相关性,下了这样一个定义:
这一由全体个人的结合所形成的公共人格,以前称为城邦,现在则称为共和国或政治体;当它是被动时,它的成员就称它为国家;当它是主动时,就称它为主权者;而以之和它的同类相比较时,则称它为政权。至于结合者,他们集体地就称为人民;个别地,作为主权权威的参与者,就叫做公民,作为国家法律的服从者,就叫做臣民。但是这些名词往往互相混淆,彼此通用;只要我们在以其完整的精确性使用它们时,知道加以区别就够了。
它指的是被统治的“劳动阶级”,是有文化、有手艺的劳动者。而卢梭所谓“人民”的基础,其实就是工匠阶级。
卢梭出生的时代(即1712年)的日内瓦,只有1.8万人,这些人的共同特点有三个:其一,他们都是新教徒,即不同于天主教徒的基督教徒;其二,他们都是因西班牙天主教帝国的宗教迫害,因为与天主教会发生冲突,被赶到北欧的流亡者,即都是移民;其三,他们大部分是工匠劳动者,他们的组织形式与教会不同,是行会。
《社会契约论》日后成为了美国《独立宣言》的蓝本。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提出的以“公民代表大会”为基础的政治制度(起初是为日内瓦所设计的),在很大程度上即是“流亡工匠代表大会”制度。民主的基础是劳动者的平等。
在齐赛尔《科学的社会学起源中》写到近代科学是知识与劳动的结合:
到1550年左右,随着技术的进步,机械技术在经济上变得相当重要,一些学者开始对它产生兴趣。编写的拉丁文和本国语的书籍,内容涉及地理发现、航海和制图、采矿和冶金、勘测、机械加工以及炮术。最终存在于不同科学方法之间的社会界限消失了,高级工匠的方法被有学术素养的学者们采纳。真正的科学终于诞生。大约1600年左右,这项工作由威廉·吉尔伯特(1544—1603)、伽利略(1564—1642)和弗朗西斯·培根(1561—1626)来完成。 总之,16世纪末手工劳动者所使用的方法能提升到有学术素养的人接受的程度,对科学形成是决定性的事件。在智慧活动的不同层面中,上层贡献了逻辑训练方法,对知识和理论的兴趣;下层贡献的是探究因果关系的精神、试验方法、测量方法、操作的定量原则、对学术权威的漠视,以及真正的合作精神。
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也写到:
如果说,在中世纪的黑夜之后,科学以意想不到的力量一下子重新兴起,并且以神奇的速度生长起来,那么,我们要再次把这个奇迹归功于生产。第一,从十字军远征以来,工业有了巨大的发展,并展示出力学上的(纺织、钟表制造、磨坊)、化学上的(染色、冶金、酿酒)以及物理学上的(眼镜)许多新的事实,这些事实不但提供了大量可供观察的材料,而且自身也提供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实验手段,并使新的工具的设计成为可能。可以说,真正有系统的实验科学这时才成为可能。第二,这时整个西欧和中欧,包括波兰在内,已在相互联系中发展起来,虽然意大利由于自己的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文明,还继续居于首位。第三,地理上的发现——纯粹是为了营利,因而归根到底是为了生产而完成的——又在气象学、动物学、植物学、生理学(人体的)方面,展示了无数在此以前还见不到的材料。第四,印刷机出现了
真正大规模的变革是在1850年前后发生的。一方面是在“外部”:1850年前后,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开始在全世界建立殖民地,所谓的“世界市场”开始形成;另一方面,巨大的市场和经济竞争要求适应新的经济情势的、更快运用的技术革新和发明创造,要求技术与更大规模的生产活动相结合。同时,欧洲国家之间的频繁战争和帝国主义的殖民侵略活动,亦要求军事技术的现代革新。于是,在大学与行会、人文学者与工匠师傅的结合中产生的科学,就是这样开始被运用于大规模的工业化大生产中的。于是,行会扩大为现代大工厂,工匠师傅转化为掌握着先进科学技术和生产技术的无产阶级。
而这里的关键是,当年的工匠阶级把生产技术带进了大学,并在那里与学院的知识相结合而诞生了科学,而新兴的无产阶级则把科学运用于大规模的生产,从而推动了工业革命。
工业革命,完全是科学技术被大规模地运用到生产中去的结果,而促使科学技术得以发展的,一开始却无非就是无产阶级力图克服和解决生产活动中遭遇的难题与困境的智慧性努力,这些难题与困境包括:如何节约劳动时间;如何减轻劳动强度;如何巧妙地利用自然力以创造出更多的社会财富。
不过,推动工业革命并使其发生转变的还有另外一支力量,这就是马克思指出的资产阶级的力量。资本家有意识地垄断了科学技术。资本家对新技术和新发明的要求,必然使其求助于专业技术人才和工程师,并加大对他们的资助力度,使科学成为致富的手段并促使搞科学的人互相竞争,这便使专业技术人才和工程师也成为资本的同伙,而同工人和劳动相对立。 资产阶级的胜利,在于它成功地分化了社会各阶级、社会的各领域。马克思说:“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特点,恰恰在于它把各种不同的劳动,因而也把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或者说,把以脑力劳动为主或者以体力劳动为主的各种劳动分离开来,分配给不同的人。”
马克思生活的时代,正是无产阶级所发明的现代科学技术成果被资产阶级国家与资本家占有、吞并和盗取的关键时刻,从长时段的欧洲历史看去,这就是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和工业革命的传统走向分裂解体的时代,同时,这也是劳动被“异化”和片面化的时代,是马克思所谓“物质生产的领域”与“社会再生产领域”开始走向对立的时代。
从文艺复兴到工业革命,这是朴素的唯物论和自然哲学战胜神学与经院哲学的时代,但马克思写作的时代的基本情况则是:资产阶级以其形而上学战胜了朴素的唯物论。
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学说的根本目的,就是要重建物质生产和社会再生产领域之间的有机联系,从而在更高的层次上恢复欧洲自文艺复兴以来的朴素唯物主义传统,马克思和恩格斯的雄心壮志是再造一个代表着人类先进文化的无产阶级,即有知识的无产阶级、有文化的劳动者,而不是听任无产阶级沦为物质劳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