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救国足，请从敢于批评里皮开始_风闻

一

对亚洲杯四分之一决赛国足对伊朗队这场令人难堪的失败，毫无疑问，主教练里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然不是全部责任），他的排兵布阵、临场指挥都是失败的。更令人无法容忍的是，里皮本场比赛的态度也是极其不负责任的，比赛后期，当中国队落后时，他竟然放弃了自己的职责，始终坐在座位上消极旁观。

可是都这样了，中国足球舆论的主流仍旧视而不见，不仅不对里皮进行批评，反而一片惋惜之声：国足表现不佳，拖累了里皮一世英名；国足烂到家了，里皮也拯救不了国足；两千万欧元的年薪，其实是给里皮执教国足的精神损失费。

比赛结束后，里皮迁怒诿过于队员，在记者招待会上公开对记者说：

“单就这场比赛对球员没有任何感谢，他们出现了如此多的失误，我赛前没有预料到会以如此的方式结束比赛。”

教练员公开表示不感谢队员，这对队员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在我看来，里皮没有资格来如此羞辱球员。

国足队员尤其是后防线上的队员，比赛中的确表现不佳，应该予以批评，问题是：里皮有理由、有资格把责任全都推给队员吗？三个后卫接连失误，表现如此之差，里皮就没有责任吗？把这些实力水平不足或状态下滑伤病缠身的队员招进国家队并安排打主力首发，这难道不是里皮自己决定的吗？对伊朗一战中，让中后卫打右后卫、让右后卫打左后卫、让左后卫打左前卫，如此排兵布阵没问题吗？拿本届主力左边后卫刘洋来说，年轻的他在鲁能俱乐部主力位置都不稳，里皮却让他在亚洲杯这样的重要比赛上打主力，对这种决定里皮没有责任吗？

并非马后炮，从亚洲杯第一场小组赛开始，我就公开批评里皮用人有误了。第一场比赛对吉尔吉斯队，里皮就用了自己的五个恒大弟子：郑智、赵旭日、冯潇霆、张琳芃、郜林。五人中，坦率地说，目前只有郜林一人符合国家队主力的要求；郑智虽然过去水平很高，现在在场上也很能拼，但无奈廉颇老矣；冯潇霆状态一般，远不如2017年12强赛时期；张琳芃，现在除了纹身扎眼，看不到其它过人之处；赵旭日，已33岁的他堪称国家队中比赛态度最糟糕的队员，在场上以散布为主，攻守具糟，且多年来一贯如此，大家有目共睹，堪称是国家队的害群之马，有他在中场，国家队很难打出好比赛来。

恒大旧将们的实力或状态如此糟糕，里皮却依旧用他们打造国家队核心骨架，这要么是水平太差眼光不行，要么就是私心太重任人唯亲，或者二者兼有。

里皮任人唯亲的问题，早在数年前执教恒大队时就充分暴露出来了。2012年恒大刚以孔卡、艾尔克森、穆里奇三个南美人为核心夺得亚冠，他马上就将三人（先后）轰走了，转用自己的意大利老乡加旧将迪亚曼蒂、吉拉迪诺等人，结果这几个老乡根本比不上孔卡穆里奇等，令恒大队实力大减，正上升的好势头一下子就夭折了，至今未能重振雄风。

亚洲杯第一场比赛后我就在微博上说：

“不是中国毁了里皮，而是里皮自己就私心太重，任人唯亲，根本不在乎中国队的成绩。”

评论员董路，是极少数对里皮的不负责任态度进行批评的人之一。赛后董路明确说：

“我真正感到不解的是：从中国队0:2落后一直到比赛结束，主教练瘫坐在教练席上，一言不发，而那些被国人看不起的国脚却在场上拼命，对于一名教练，这是非常不职业的行为！中国人没有亏待他，除了中国，他在哪儿都不会有如此丰厚的收入！年薪2000万欧元，你就是装样子站在场边，也必须坚持到最后！”

董路说的完全符合事实。

二

里皮为何敢于如此蔑视职业道德，连样子都懒得装？坦率地说，这很大程度上就是有恃无恐，就是被中国足球舆论给惯出来的。里皮执教国足以来，中国足球舆论界一边倒地膜拜、仰视他，根本不考虑里皮是个出来打工赚钱的人，不是雷锋，以至于让里皮感受不到舆论监督批评的压力。既然没有舆论监督与批评的压力，那么干好干坏都差不多，里皮自然就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里皮表现糟糕，并不是从亚洲杯开始的。一开始12强预选赛，里皮表现不错，我也承认这一点，可之后，国家队就没再踢过一场像样的比赛，直至这次亚洲杯上遭受伊朗队的羞辱。在这么长的时间，极少看到有人对里皮进行质疑或批评。

中国足球舆论界主流对里皮的这种无原则的膜拜与宽纵，延续到了亚洲杯。早在亚洲杯开赛前夕，为了替里皮开脱，“国足战绩不佳只赖中国自己，不赖国外名帅”的舆论就被炮制了出来，足球评论员黄健翔的下述言论堪称代表：

“连这些金牌教练都带不出来，只能说是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彻底证明了该国人不适合打乒乓球（即足球，黄在此以乒乓球比作足球——杜注）。而不是这些教练不行。#把责任推都给外人其实真的挺容易——让大家把你看得更清楚# 最后不会有人因此看低这些金牌教练，只会有更多人看不起这个被乒乓球（即足球——杜注）拒绝的国家。”（黄健翔1月7日微博）

其实，黄健翔这是在自己竖个靶子自己轰。批评里皮怎么就成了“把责任都推给外人”替“内人”开脱了？怎么就意味着为中国足球自身的问题开脱呢？中国自身有问题，难道就意味着里皮没有问题了吗？

毫无疑问，国足不行，且积累了几十年的问题，以至于全社会弥漫着绝望失败与情绪，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外来的世界名帅自己就不会出现问题。如西班牙人卡马乔，其在中国的执教过程简直就是在拿着高薪度假，而中国舆论当时对他根本没有形成制约与压力；再如里皮，其职业态度也有问题，这是无法掩盖的。里皮刚执教中国队时，还是认真负责的，但是，12强赛后，里皮的执教态度与执教成绩都在快速变糟，直至出现了前述中伊之战上对中国队落后袖手旁观的令人无法容忍的一幕。

国足自身有问题，里皮也有问题，要一起批评——这才是可取的态度。

​里皮执教态度由好变糟，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中国舆论环境对他的无原则的膜拜与宽纵造成的，无论成绩好还是坏，里皮在他们眼里都是神一般的存在，赢了就是里皮“神奇换人”，输了就是“国足不行”。拿着高薪，干好干坏都一样，干坏了什么风险也不用承担，什么成本也不用付出，或者说承担与付出的极少，更不用说遭受惩罚，如此一来，就不用担惊受怕，就可以任性胡来。如一位网友在与我交流时所说的：

“里皮已经看出中国人好糊弄，不但是踢好踢坏钱照拿，而且是踢好踢坏名誉都无损。既然如此，那还费个什么劲儿？”

既然中国足球舆论的主流只愿指责中国人自己而不愿批评里皮，那里皮自然就会有恃无恐任性胡来，毕竟里皮不是焦裕禄、白求恩，没那么自律。

好多神化里皮的人一提起中国足球不行来，就一副全都与己无关般地义愤填膺，置身事外，责任都是别人的，都是“体制”的。中国足球不行，难道与无责任心的“世界名帅”以及的他们这些为其开脱的人就没关系了吗？他们难道就不是“中国”的一个组成部分了吗？他们有资格置身事外居高临下地进行道德批判吗？

如前所述，黄健翔等人制造了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逻辑或两难选择：批评里皮就是为中国足球自身的问题开脱，就是替足协、替体制开脱。问题是：面对足协那些官员与里皮这样毫无责任心的“世界名帅”，难道就只能非此即彼吗？难道就不能一起批评吗？就不能不玩弄双重标准吗？为何总是“有选择的义愤填膺”（陈燕谷语）呢？同一个人，为何对中国、对体制极端严苛而对里皮却又极端宽纵呢？难道不能一碗水端平？

对体制与世界名帅一视同仁，都严格要求，这才是正确的、公正的、可取的、有建设性的态度。这有什么疑问吗？

三

我丝毫不反对对“体制”问题的讨论。比如，国足成绩长期不好，到底是传统体制残余太多所致？还是市场体制自身并不能自动解决问题所致？还是不幸同时保留了传统体制与市场的弊端所致？青训基础如何夯实？这都是可以探讨的。我想强调的是，除了这些宏观层面的问题，还有微观层面或具体比赛自身的问题不容回避，不能借前者回避后者。不论哪一个国家哪一种体制哪一个层面，要想把事情做好，就得去认认真真地分析解决具体问题，直面而不是回避细节问题。具体到当前，具体到对伊朗队的惨败，一个不容回避的具体问题或检讨就是：哪些队员踢得不好？哪些队员是客观实力所致？哪些队员是主观懈怠所致？主教练对此应该负什么具体的责任？等等。

如果回避这些具体问题，如果依旧是单纯地大而化之地只讲一些中国人不适合踢足球、中国体制不行、足协不行、青训基础不行等空泛的话语，那就是脱离实际，甚至是不负责任。

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的打击与折磨后，中国全社会上下对国足弥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失败情绪。

中国足球怎样才能好转、进步？或者说，国家队层面的比赛如何才能变好？国足还有救吗？

对此我是乐观的。

首先要摒弃那种绝望的崩溃式的失败主义情绪与心态，在战略上保持求胜的欲望。

接下来，如前所述，就需要脚踏实地，从具体检讨分析每一场比赛中每一个球员以及教练的具体表现做起。这些年来，败绩连连，具体是哪些球员表现不好、犯下哪些具体错误所致？不把这些具体的错误与具体的人找出来，就无法走出屡屡重蹈覆辙的循环，就无法改进提高国足的水平，就永远在低谷沉沦（体制——无论是行政的还是商业的——弊端、足球普及、青训普及等宏观问题，在此就不讨论了）。

本届亚洲杯，比赛态度不好的球员里面，最典型的当属赵旭日。比如小组赛第三场对韩国（不输球的话中国就避开伊朗了），比赛进行到快72分钟时，金敬道等球员好不容易在自己禁区前沿把球从韩国队脚下抢下来，传给了郑智，这时候，赵旭日离郑智近在咫尺，他的右前方有巨大的空旷地带无人防守，赵旭日若奋力往右前方前插，郑智就可以把球分给他，形成反击；但是，赵旭日就是站在那里不动，离郑智与对方球员距离又是如此之近，无奈之下，郑智只好做出另外的选择，勉强把球从人缝中直塞给前面的吴曦，吴曦因为被韩国队员紧盯着，导致球马上丢了。球队的糟糕表现与比赛的失利，就是由这样的细节具体组成引发的。赵旭日这种不负责任的细节，数不胜数，就不一一罗列了。

再如2006年世界杯预选赛，小组赛对科威特关键一仗，国足左后卫孙翔在左边路无人盯防的情况下，草率出脚，结果被科威特队截获形成反击；孙祥追击对方球员到底线附近时，再次犯下严重错误，草率放铲，被对手轻松扣球闪过，从容传中，造成中国队球门被攻破。这一失球，直接造成了中国队被淘汰。

像孙翔犯下的这些具体的严重的错误，几乎看不到直接的批评。

多年来，中国的足球评论界形成了大而化之、泛泛而谈的不良风气，遇到国家队比赛失利，要么来一句“技不如人”搪塞一下，要么做批判状对体制痛骂一番，极少能做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可谓是既不具体也不深刻，既无理论也无细节。

舆论对具体球员的具体糟糕表现罕见公开直接的批评，这里面的原因，或者是评论者自己水平就很低，根本发现判断不出哪个球员表现差来；或者是不愿得罪人，你好我好大家好，多个朋友多条路；或者如前所述，是“批评具体人物就是替体制开脱”的心理在作祟。

今后再有国家队的比赛，中国足球舆论界要形成对每一个球员进行详细评判、给每一个球员打分的风气。

挽救国足，需要从每一场比赛做起。今天，就让我们从细致检讨国足亚洲杯失败做起吧。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批评里皮，让里皮为他的不负责任的态度付出代价，尽管这影响不了他的全球顶级的两千万欧元年薪，但是，可以令他的名声受损。只有这样，才能形成奖优罚劣的舆论氛围，才能以儆效尤，才能令后来者有所忌惮，才能让世人明白中国人民是没那么好糊弄的，才能令中国足球有所进步而不是永远沉沦没落。

无论是谁，都无权糊弄中国人民，无论是官员，还是吊儿郎当的球员如赵旭日，还是光环无数的“世界名帅”里皮。

当糊弄中国人民的这些教练、球员、官员有所忌惮时，国足的表现就会逐渐地好起来。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