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令人振奋、时而盈利的脱欧货币交易者生活 - 彭博社》

埃德·马茨，一名外汇交易员，每天早上在开始工作之前都会进行“每日冷水桶”。

摄影师：奥利维亚·阿瑟，彭博商业周刊通过观察一个国家的货币，可以了解很多关于这个国家的信息。货币仍然是一个国家前景的晴雨表。例如，强势美元是经济实力的标志。稳定性也受到重视，是稳定、可预测增长的标志。只有少数国家可以同时声称拥有这两者。英国曾经是其中之一。

自从在2016年英国投票决定脱离欧盟后的历史性贬值以来，英镑已成为世界上最不稳定的货币之一，其稳定性甚至不及俄罗斯卢布或墨西哥比索。自公投以来，英镑贬值约13%，推高了能源和进口商品的成本，影响了房地产，侵蚀了储蓄的价值，并使投资者陷入瘫痪。

不过，波动性并不对每个人都不利。对于那些在外汇（FX）市场谋生的交易员来说，这意味着机会。货币市场上最大的参与者是中央银行和需要现金进行全球运营的大型公司——例如，一家在马来西亚开设工厂的英国制造商将需要林吉特。投机者则是另一种类型。他们包括投资银行交易员、对冲基金和零售交易员。他们的游戏本质上是对某种货币的价值在一周、一天或一小时内是会上涨还是下跌进行下注。在最简单的层面上，交易就是将美元或日元或其他货币兑换成另一种货币；其他交易可能涉及复杂的替代品。正是这些决策，这些投机者的多种交易，推动了市场货币价值的日常波动。银行业更高层次的同事们常常将他们视为赌徒。“我知道，在成千上万的尝试者中，有些人相当成功，”美国联邦储备前主席艾伦·格林斯潘在2004年说。“就像抛硬币比赛的赢家一样。”

货币交易并不是一条容易的路。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日子里，埃德·马茨通过在花园里赤裸裸地站着并把一桶冰冷的水倒在自己头上来让自己清醒。马茨是一位53岁的交易员，他在英格兰西南部的舍尔本一座六卧室的石头房子里工作，这个田园诗般的小镇有两个城堡。多年来，他在花旗集团和其他银行工作，常常一次交易数千万美元（美元是货币交易的标准计量单位）。作为一名银行家，他曾每天接到电话，询问他对日元走势的看法。例如，他觉得不如开始为自己的建议收费，并用这笔钱为自己交易，于是在90年代初辞职，开始了自己的生意。最终，他创办了Matrix Trade，拥有数百名客户。

货币交易员长期以来一直对他们的仪式保密——与那些交易股票和其他金融工具的人不同，大多数人没有义务报告他们的头寸。而且，意识到投机者常常被指责为导致或加剧外汇危机，他们更愿意在公众审视之外庆祝自己的胜利和哀悼自己的损失。但马茨和他的朋友高拉夫·“史蒂夫”·梅赫拉（在日内瓦为富有的投资者交易）同意让彭博商业周刊在英国脱欧的关键时刻观察他们的工作。对大多数人来说，脱欧就像是一场慢动作的车祸，复杂得难以解析。马茨和梅赫拉的生计不仅依赖于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还依赖于对未来的预测。

马特斯，在家。摄影师：奥利维亚·阿瑟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 2019年3月12日：交易还是不交易？

早上6点，马特斯在床上翻了个身，伸手去拿手机。英镑，也被称为斯特林，过夜上涨了1%。他跌跌撞撞地下了楼。一些可疑的海鲜让他感觉太脆弱，无法进行每日的冷水醒来，所以他选择了黑咖啡和一根香烟。“生病时绝不要交易，”他说，脸色灰白。“不过我总是这样做。”

首相特蕾莎·梅定于当晚向英国立法者提出她的妥协退出协议，截止日期为3月29日，必须离开欧盟。 每日邮报称其为“他们历史上最重大的投票”。如果通过，英国将在一个明确的框架内离开贸易集团，尽管这一框架被亲欧和反欧力量都视为妥协。如果提案失败，国家面临无协议脱欧的风险，可能导致食品短缺、经济危机和英国边境的混乱。

马特斯最近与妻子分居，独自在他们的房子里生活。随着外界关于投票的新闻轰轰烈烈，他在客厅的电脑屏幕前就坐，观看英镑的上涨。

他与梅赫拉攀谈，梅赫拉在离日内瓦湖不远的办公室为脱欧投票做准备。梅赫拉为富裕家庭交易货币，所在公司名为MSM投资顾问。梅赫拉是一位矮壮的印度裔板球爱好者，光头，身边有他的迷你雪纳瑞犬马里奥（如德拉吉，离任的欧洲中央银行行长）。马里奥在办公室里跳来跳去，梅赫拉的电脑屏幕闪烁着绿色和红色。MSM总共管理约10亿美元，规模大致相当于一家小型对冲基金，梅赫拉只有在交易盈利时才会获得报酬。

他和马特斯都看好英镑，意味着他们在押注它会在投票后走强。市场似乎在关注脱欧危机可能得到解决的迹象。即使是一次接近的投票，甚至是一次不成功的投票，也会暗示结束的曙光。如果马特斯和梅赫拉是对的，回报可能是数万美元，甚至更多。如果他们错了，他们也会损失同样多。“这是我的生活，”马特斯说。“这就是交易。”

上午11点，一个意外事件导致英镑动摇。英国检察总长在直播中警告立法者，梅的妥协存在法律风险，特别是在棘手的问题上，即北爱尔兰和爱尔兰（欧盟成员国）之间的边界。这对协议的机会是一次打击，英镑在几分钟内下跌了1%。

梅赫拉感觉到一个相对便宜的机会，给他在纽约的花旗银行的经纪人打了电话。他短暂停顿，电话听筒贴在耳边，屏幕上的线条下滑，然后下达了命令，加倍押注。货币交易涉及买入一种货币并卖出另一种货币，因此交易者必须评估两个国家的相对经济前景。最受欢迎的货币对之一是英镑-美元，被称为“电缆”，因为它源于曾经在纽约和伦敦交易大厅之间运行的跨大西洋电报系统。

“电缆是个怪物，”马特斯说。“它很不稳定。”他也抓住了检察总长的警告，通过电子邮件向他的Matrix团队发送了订单。马特斯用客户的钱和自己的钱进行交易；他还撰写了一份在线通讯，向付费订阅者提供建议，为他的工作赚取六位数的年收入。（他拒绝透露具体金额。）在纸面上，马特斯在市场上交易了大约240万英镑（310万美元），但实际上他没有投资超过支付给经纪人的费用来下赌注。他的赢或输将基于价格的变化，交易价值的几个百分点。通过设定下限和上限（止损和止盈订单）来管理交易风险是标准做法，在这些点位上投资会自动兑现。

梅赫拉和马里奥在他们位于日内瓦的办公室。摄影师：奥利维亚·阿瑟，彭博商业周刊马茨声称的竞争优势之一是他对金融和政治的第一手经验。在第一芝加哥银行和花旗集团担任交易员后，他试图成为保守党议员，但未能成功，与未来的首相大卫·卡梅伦和鲍里斯·约翰逊一起竞选。马茨甚至出现在约翰逊2001年的一本 书中，当时约翰逊还是一名新任议员。约翰逊描述了与一个过于自信的年轻保守党成员逐户拜访的情景，当被女性选民拒绝时，他会问：“想亲吻一下吗？”马茨回忆说，这个轶事大部分是事实，除了“我说的是‘干’。”他的政治生涯在2005年以一个低调的丑闻结束，当时他的一个竞选照片被 篡改以显示反移民的信息。（他的解释是他的团队中的一个人修改了照片，而他同意承担责任。）他随后输给了工党候选人，并不再与保守党高级成员保持联系。

关于梅的妥协协议的投票结果在晚上7点过后不久公布。正如预期的那样，该法案以391票对242票被否决。在日内瓦，梅赫拉的一个屏幕实时显示他所有交易的盈亏。“看，”他说，指着显示器。“看看它的走势。看到英镑上涨了。”他的老板打电话开玩笑说，英国正变成一个香蕉共和国。“他说我应该回家，因为我们赚了很多钱，”梅赫拉说。“好了，这对我来说是1万英镑。”英镑在上涨近1%后开始回落。投票后的短暂乐观情绪消退，英镑回到了之前的水平。

回到英格兰，工党领袖杰里米·科尔宾在电视上谈论团结的必要性。“我们必须团结起来阻止无协议脱欧，”他说。作为回应，马特斯嘴里叼着香烟，向厨房里的虚拟助手大喊：“好的，谷歌，播放 团结起来，由披头士乐队演唱！”“明天，我将在公开市场上购买，”他说。

第二天，在梅的失败之后，英国议员再次投票，这次决定拒绝任何无协议脱欧的尝试。英镑飙升，马特斯在晚上8:30左右兑现，赚了大约45,000英镑，工作两天。梅赫拉和朋友们在外面，注意到上涨，走出酒吧平仓，赚了131,400美元。

马特斯是一名图表分析师，花几个小时盯着他客厅里的图表。摄影师：奥利维亚·阿瑟，彭博商业周刊### 3月29日：交易还是无交易，重来

货币交易在金融中一直占据着一个特殊的位置。“我们在交易大厅的角落里，一群奇怪的杂牌军，”海伦·托马斯回忆道，她在职业生涯早期在伦敦的美林证券交易，现在经营一家名为Blonde Money的外汇咨询公司。“这确实吸引了上瘾者。你在这些快乐和灾难的浪潮中起伏。”

近年来，这个领域因丑闻而进一步边缘化。从2013年开始，几乎所有主要银行的交易员都被发现作弊，包括利用他们对大客户订单的提前了解进行抢先交易。在一个相当典型的例子中，汇丰银行前全球外汇主管马克·约翰逊在2017年因抢先交易一笔35亿美元的客户订单而被 定罪。在揭露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打击行动，包括刑事起诉、罚款和大量失业。根据最近的一项调查，最大的银行和对冲基金还开发了自动化交易系统，现在执行超过一半的外汇交易。“人类交易员正在消亡，”托马斯说。

留下来的人面临着一个更加严格的环境，在这里更难获得优势。根据一些估计，多达五分之四的投机者总体上亏损。尽管如此，自我创造、自我学习的百万富翁的魅力依然存在。外汇交易会议上充满了名为“从零到百万俱乐部”的公司，他们向那些梦想在世界上最大、最激动人心的市场中谋生的无聊办公室职员出售交易的秘密。

在5月的协议被否决后的两周里，她的政府在一个又一个危机中蹒跚而行，立法者拒绝了所有可用的替代方案。在3月底，欧盟同意延长脱欧截止日期，以便梅可以最后一次尝试通过稍作修改的提案。

这一切意味着更多的交易机会。在日内瓦的午餐时间，梅赫拉心情放松，穿着牛仔裤、拉尔夫·劳伦的衬衫和围巾。他用流利的法语在办公室附近的餐厅点了寿司。“我认为梅会成功，”他说。“当她成功时，英镑会真正起飞。”当他回到办公室时，电视上播放着国会外反脱欧抗议的新闻画面。“这些人难道没有工作吗？”他说。

梅赫拉在30多岁时找到了自己的职业，曾尝试过做板球运动员、会计师和生物柴油公司的高管。在高尔夫球场上与他现在的老板偶然相遇后，他获得了试用机会，随后在MSM找到了工作。现在49岁的梅赫拉，像马茨一样，押注于股票指数、商品以及任何会波动的东西。他在小工资的基础上获得20%的业绩费。脱欧对他的外汇交易并不总是友好。在2016年公投之夜，他损失了约60万美元，当时英镑创下了主要货币中最大的跌幅。梅赫拉是一位有信念的交易者，广泛阅读，包括新闻报道和投资银行分析，然后对市场的走势进行判断。他倾向于持有自己的头寸数天或数周，而不是数小时。

在首相协议的第二次投票前一个小时，梅赫拉给马茨发了一条单词信息：“去你的。”他刚刚读了托马斯的分析，预测梅的最新投票也会失败。马茨在英镑上涨上押注的资金远比3月12日时多，纸面上大约有600万英镑。“我一点也不会改变我的看法，”他告诉梅赫拉。

马茨是个图表分析师，花几个小时盯着他客厅里的图表，就像亚哈船长在他的船舱里仔细研究航海日志一样。这些图表显示了马茨认为能提供未来线索的历史市场。在解释他的分析方法时，他可能会提到“蛛网理论”或将英镑的走势与新西兰元的走势叠加，兴奋地指着问：“你看到了什么？”

当议员们开始投票时，英镑动摇了。“再见，钱，”马茨说。他通过花费约2万英镑购买一个看涨期权来增加他的头寸，这让他有权在英镑升至1.315美元时购买它。如果没有，他的期权将到期，马茨将损失2万英镑。“我可能不紧张，但我的消化系统紧张，”他说。他去厨房拿了一些小苏打。

投票结果在下午2:30公布。梅再次遭遇惨败。英镑在一分钟内下跌了0.5%。梅在投票后告诉议员们：“现在的法律默认是，英国将在4月12日离开欧盟。”这没有足够的时间达成新协议。梅赫拉静静地看着市场对坏消息的反应。在一次短暂的反弹中，他指着屏幕。“来吧，英镑！来吧！”但这次波动是暂时的。梅赫拉在纸面上损失了约65,000美元。他坚持持有头寸，后来以盈利平仓。

马特斯无法决定是以亏损退出他的头寸还是等待反弹。最后，他什么也没做，离开去和他的白俄罗斯女友参加音乐会。他的交易是实时的，他面临着大约£20,000的纸面亏损——如果期权交易没有成功，亏损会更多。他会通过手机监控市场。

第二天，英镑回升，因为英国政治家们讨论梅的协议的替代方案，包括一种有限的脱欧，这将使英国在贸易方面留在欧盟的关税同盟中。在四月中旬，欧盟给予英国另一个截止日期的延长，直到10月31日。六周后，梅含泪宣布辞职。

梅赫拉倾向于将他的头寸持有数天和数周，而不是数小时。摄影师：奥利维亚·阿瑟，彭博商业周刊### 9月4日：交易还是不交易，再次重演

随着时间的推移，英镑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执政的保守党选择马特斯的老竞选伙伴约翰逊来掌舵。新首相承诺在万圣节之前，无论是否达成协议，都将使英国脱离欧盟。

他领导能力的第一次考验发生在9月3日，当时议员们投票决定是否从政府手中夺取议会议程，从而赋予下议院更多权力以阻止无协议脱欧，并削弱约翰逊的权威。21名保守党议员违抗他，支持该法案。他将他们全部开除出党。

“我认为鲍里斯·约翰逊可能是一个了不起的领导者，”马特斯在第二天说。“另一个玛格丽特·撒切尔。”他看起来比以前瘦，解释说他的女友鼓励他成为素食主义者。他的客厅地板上有一个腹部锻炼滚轮。那天晚上，议员们提出了一项新法案，规定在没有协议的情况下在10月31日离开将是非法的。马特斯说，他认为如果英国效仿 新加坡，建立一个低税、低监管的经济，无协议脱欧可能会“真的很酷”。

约翰逊之前对汇率表现出很少的兴趣。“英镑涨涨跌跌，”他曾这样说。在正常情况下，这种分析是可以支持的——当一种货币贬值时，一个国家也会因商品变便宜而受益于出口的增长。但由于脱欧带来的不确定性，出口情况并没有太大改善，因为企业无法为未来做计划。因此，约翰逊面临着外汇方面的压力。

在9月4日投票前的准备中，马茨再次成为买家。“英镑被低估了。英国被低估了，”他说。他购买了另一个看涨期权，并在德国股票市场指数DAX上建立了头寸，他认为该指数会对威斯敏斯特的事件作出反应。“如果投票失败，那就糟糕了，”他说，总结他的交易。多糟糕呢？“跳崖般糟糕，”他说，笑着估计英镑的意外下跌可能会让他损失10万英镑。几个小时后，就在投票前，马茨决定对冲他的赌注，稍微下单卖出英镑，以防结果公布后立即下跌。但总体而言，他仍然重仓押注英镑会有一个好日子。“没有什么改变，”他说，回到他在几个月中多次使用的一个短语。

当晚的投票以微弱的优势通过，这意味着如果约翰逊试图强行推动无协议脱欧，他将面临违法的风险。作为回应，他提议召开一次大选“来解决这个问题”——定于10月15日，距离万圣节的最后期限非常近。当投票通过时几乎没有波动的英镑开始缓慢下跌。“该死！”马茨惊呼。

他前往一家小餐馆吃晚餐，把酒送回去让它醒酒。“味道封闭，”他告诉服务员。后来，他的手机响起了约翰逊动议被否决的提醒。尽管他对英镑的即时反应的直觉证明是正确的，但英镑在第二天却对他不利，抹去了他的空头交易和期权。“这就是我所做的，”他谈到损失时说。无论如何，他在DAX上赚回了钱。他说，总的来说，他在这一年里交易货币的收益达到了7.6%。这比他交易指数时赚的少，但却是对冲基金行业平均表现3%的两倍多。

正如脱欧的情况总是如此，另一个截止日期迫在眉睫。10月28日，欧盟批准进一步延长，至1月31日。如果英国在没有达成协议的情况下离开，英镑可能会跌至与美元平价，这是前所未有的低点。而且可能不会反弹。当被问及为何在不确定性和风险中继续交易时，马茨回忆起曾问过巴哈马的一位同行同样的问题。“我还能做什么？”朋友回答道。马茨持相同观点。

相比之下，梅赫拉对波动性感到厌倦，正在旁观这场危机。在九月份投票时，他已经几周没有交易英镑了。“在这个水平上我不想买入英镑。它比我想象的还要低，”他说。他的长期女友刚刚开始了一项业务，出售高端宠物产品，比如马里奥穿的夹克，梅赫拉对此感到满意，今年的收益约为10%。他在罗纳河附近的一家酒吧的户外区域，喝着像金鱼缸一样大的伏特加和苏打水。“在这份工作中我需要它，”他说。“在这个水平上与英镑赌博，而不是交易，因为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开始转而购买黄金。 阅读更多： 英国将在脱欧崩溃中销毁纪念50便士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