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退已经笼罩美国的角落，威胁特朗普的2020年竞选 - 彭博社

位于威斯康星州布罗德海德的库恩北美的车间。

摄影师：林登·法兰奇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这个时刻通常出现在格雷格·佩特拉斯通勤穿越威斯康星州南部的起伏丘陵和玉米田时。在他位于麦迪逊附近的家和他在小镇布罗德海德边缘经营的工厂之间，新闻将转向贸易战，唐纳德·特朗普将再次声称中国正在 承担他的关税成本。这时，佩特拉斯失去了冷静。

“这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他知道的，”佩特拉斯说，他是 库恩北美的总裁，该公司在威斯康星州的农用设备工厂雇佣了约600人。对于库恩来说，特朗普的贸易战产生了一种成本上升和收入下降的有毒混合。“你在方向盘上猛拍，心里想‘你为什么要告诉人们这些？’”

大约250名库恩员工在劳动节假期期间被困在为期两周的休假中，他们在十月初面临另一次休假。订单减少意味着库恩正在削减成本并减少生产，因为佩特拉斯和他的管理团队看到美国经济在摇摆州的心脏地带看起来比白宫或华尔街要黯淡得多。

公司的马戏团主题夏季野餐得以保留，但周末班次已取消。四年前刚刚达到4亿美元销售额的工厂与位于堪萨斯州的姐妹工厂一起，现正以50%的产能运转。那座耗资1100万美元、五年前建成的涂装车间为公司的肥料撒布机和牲畜饲喂器涂上独特的“库恩红”，目前的产能为39%。一座耗资400万美元的新研发大楼的计划已被搁置。“我们总有一天会做到，”佩特拉斯说。“我们只需要事情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而这就是问题所在。尽管关于美国是否 正在走向衰退 的辩论很多，但有很多证据表明，经济的某些领域——例如佩特拉斯和他的员工所处的领域——可能已经陷入其中。

经过两年的繁荣，美国的工厂状况发生了变化。由于不确定性上升以及对资本支出的抑制、出口市场放缓、美元走强和因关税导致的更高投入成本，美国制造商的产量比一年前减少了。

由 供应管理协会 编制的一个广泛关注的制造业活动指数显示，8月份出现了收缩——这是自2016年以来的第一次。9月3日的数据发布使美国股价和债券收益率暴跌，因为它确认了一个令人担忧的趋势，这一趋势在夏季变得明显，当时联邦储备的数据表明 工厂产出下降 了第二个连续季度。

美国制造业活动

季节调整*

数据：联邦储备

*季度百分比变化按年率计算

特朗普总统任期前两年所见的工业就业激增在一些地区也出现了逆转。根据周五发布的数据，今年迄今美国新增了44,000个制造业岗位。但这远低于去年同期新增的170,000个。

在22个州——包括威斯康星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等在选举中重要的州——根据经济创新集团（一个智库）编制的数据显示，今年前七个月，工厂工作的人员数量实际上下降了。

这不是特朗普所承诺的。从他的贸易政策到减税和放松监管，他的宏伟经济誓言是将工厂带回家。通过解构如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这样的贸易协议，挑战中国，并像经济巡航导弹一样部署关税，特朗普的“美国优先”议程本应促进经济一个标志性部门的增长。

特朗普在2016年发起的对贸易和全球化的攻击始终有着政治计算，这帮助他在威斯康星州等工业摇摆州赢得了微弱胜利。但随着特朗普竞选连任，迹象表明他可能已经自毁制造业复苏，并削弱了他自己最有力的论据——强劲的经济——以争取连任。

特朗普对这一想法感到愤怒，将他对中国的贸易战描绘成与崛起的经济对手进行的必要斗争。“对我来说，这比经济更重要，”特朗普告诉记者，时间是9月4日。“总得有人这样做。”

库恩的工厂正在以50%的产能运行。摄影师：林登·法兰奇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总统对那些将关税归咎于自身困境的企业进行了抨击，称它们“管理不善且软弱，”并威胁要迫使美国公司放弃中国。他的顾问们认为，任何放缓的责任在于去年过快加息的联邦储备和使美国出口竞争力下降的强势美元。特朗普和他的盟友还指出，在他任期内制造业就业的增长。根据劳工统计局的数据，截至今年8月底，美国自特朗普上任以来新增了485,000个工厂职位。

不可避免的讽刺是，特朗普的贸易战帮助创造了一个类似于2016年帮助他当选的情景。作为候选人，特朗普受益于上一次经济衰退后的缓慢而不均衡的复苏。他还得到了制造业放缓的推动，正当他在竞选时承诺一个新的保护主义时代， Rust Belt地区正遭受这一影响。

在今年之前，美国上一次连续两个季度工业生产收缩是在2016年上半年。那一年，国家失去了近30,000个制造业岗位，因为油价崩溃影响了能源部门，并波及到制造业。像宾夕法尼亚州西部这样的工业地区在页岩油项目和供应这些项目的行业（如钢铁）中看到放缓。然而，2016年的任何一个季度都没有出现像今年第二季度记录的3.1%的产出下降那么大的衰退。

在全国范围内，美国尚未看到工厂工作岗位的崩溃。但在政治上，时机和地理位置至关重要。几乎所有制造业就业的增长都发生在特朗普总统任期的前两年，而在宾夕法尼亚州等摇摆州，情况已经逆转，今年前七个月失去了超过8,000个制造业岗位。

特朗普在政治上对制造业下滑的暴露程度高于任何民主党对手。布鲁金斯学会的高级研究员马克·穆罗表示，在2016年投票支持特朗普的县，制造业几乎占所有就业的12%，而支持希拉里·克林顿的县则不到7%。在战场州，这种差异更加明显，特朗普县的工厂工作岗位占就业的21%以上。“这是他要交付的唯一一件事。而民主党人根本没有脆弱之处，因为如果事情变坏，他们根本不负责任，”穆罗说。

制造业职位

数据：劳工统计局，联邦选举委员会

贸易战帮助改变了一票。56岁的终身共和党人佩特拉斯说，他曾有保留，但在2016年投票给特朗普。“我默认选择了共和党票，认为这是支持商业，”他说。但在2020年他不会这样做。他说，特朗普让他变成了独立选民，现在他预计会投票给民主党。

问采购经理吉姆·保姆从库恩工厂的办公室看经济的情况，他给出的回答是黯淡的。最近几个月，他接到了越来越多来自制造商的冷电话，提供他们的服务，这表明许多工厂有闲置产能并在追逐工作。这是他自己的领先指标。“你可以从这些电话中判断经济的健康状况，”保姆说。“在大多数情况下，它并不像华尔街认为的那样健康。”

钢铁价格在特朗普对所有进口征收25%关税后去年飙升，但随着需求下降和政府对来自加拿大和墨西哥的进口免税，价格已经回落。但库恩仍在消化影响。根据佩特拉斯的数据，在截至7月的12个月里，它为钢铁支付了比前一年多250万美元，约占他预计今年2.5亿美元销售额的1%。该公司今年还将为从外部供应商购买的约100种不同零件支付超过100万美元的关税。他说，仅来自中国的一种球轴承的费用就达138,000美元。

随着成本上升，库恩也受到农业部门需求下降的挤压，该部门因失去中国作为出口市场而受到重创。中国购买的突然崩溃对商品价格的打击发生在市场已经在消化从玉米到大豆的供应过剩，这种过剩源于前几年高价格所鼓励的积极种植。

特朗普政府已向农民提供援助。但彼得拉斯表示，中国贸易战的夏季升级只让情况变得更糟。“不确定性更多，而不是更少，”他说。“这根本不是一个好的经济。”

库恩总裁格雷格·彼得拉斯。摄影师：林登·法兰奇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库恩并不是唯一感受到农业下滑影响的公司。约翰·迪尔，其更大的竞争对手，在5月表示将减少生产以应对 销售下滑。但贸易战对工业美国的影响远远超出了服务于农民的公司。

在康明斯，这家位于印第安纳州的柴油发动机制造商，管理层正在应对美国和中国这两个全球最大卡车市场的下滑。“我们知道，12个月后我们的销售将在我们几个非常重要的关键市场中显著低于现在，”康明斯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汤姆·莱因巴格说。

这尚未转化为裁员。但康明斯已经在减少生产，并寻找其他削减开支的方法，部分是为了抵消特朗普关税带来的更高成本。根据莱因巴格的说法，该公司预计今年在关税上的支出将超过1.5亿美元，或超过其预计因2017年由共和党控制的国会通过的企业税率削减而节省的7000万美元的两倍。

针对中国的关税已成为“对美国经济的巨大税负，”他说。虽然康明斯正在考虑从其他国家采购零部件以降低费用，但莱恩巴格否定了特朗普提出的简单撤出中国的想法，因为该公司在中国制造和销售40%的发动机。

康明斯在1980年代开始在中国销售发动机，并花费数十年时间在当地建立其存在，作为国际扩张战略的一部分，莱恩巴格表示这使得公司更加有韧性。在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那一年，康明斯的销售额为57亿美元，并且运营亏损。到2018年，其销售额达240亿美元，利润健康，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中国。

如果中国常常被视为偷走美国工厂的恶棍，那么当前的现实是，许多美国制造商的命运与中国的关系更为紧密，无论是作为市场还是供应商，这一点特朗普或他的鹰派们都不愿承认。

关注特朗普政府的每一个举动。在俄亥俄州的Gradall公司，生产市政政府和重工业使用的挖掘机，首席执行官迈克·哈伯曼表示，今年生意很好。但他担心中国的报复性关税会对他的出口造成影响，而这些出口现在占公司销售的6%。

在挖掘机的40万到50万美元的价格上加上25%的关税，这意味着将业务拱手让给不受同样关税影响的德国竞争对手，这也是他没有增加330名员工的原因之一。“如果我们损失500万美元的业务，那会很痛苦，”哈伯曼说。

艾伦·克林格在他的宾夕法尼亚州约克工厂和华盛顿之间往返，花费整个夏天游说反对对中国制造的集装箱征收新关税，他的家族企业定制这些集装箱，以创造防爆、温控和其他专业运输工具，售价高达150,000美元。他在特朗普政府于八月将集装箱从新关税产品清单中剔除时获得了一次胜利，但这并不意味着克林格面临的挑战已经消失。

克林格公司正在为其他进口零部件支付关税，并且由于特朗普的关税，铝的价格在过去一年中上涨。克林格在六岁时从丹麦来到约克，当时他的父亲和祖父在1980年代购买了这家公司，他也对全球经济的疲软感到担忧，因为出口占收入的80%。

“在90天以上的时间段内思考真的很困难，”克林格最近在带一位访客参观他的工厂时抱怨，并表达了他对所有暂停的扩展计划的沮丧。“对我们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