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春：9.11十七年，美国反恐目标和策略均需调整

9.11事件已经过去了17年，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恐怖袭击频繁发生，美国在阿富汗的反恐战争仍然看不到尽头。近年来，美国把反恐战争的失败归咎于巴基斯坦，使美巴关系陷入紧张。美国国务卿蓬佩奥9月5日对巴基斯坦进行了短暂访问，会见了巴总理伊姆兰.汗，以及巴基斯坦外交部长库雷希和陆军参谋长巴杰瓦。国际社会普遍认为蓬佩奥此行旨在趁巴新政府成立，谋求改善两国关系。从访问后的公开信息看，蓬佩奥此次巴基斯坦之行只是交换了意见，并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成果。特别是美国国防部在蓬佩奥行前宣布取消3亿美元“联合支持基金”(CSF) 对巴援助，可能使美巴失去一次改善关系的机会，美巴合作反恐难以为继。

塔利班是美国的敌人，不是巴基斯坦的敌人。美国指责巴基斯坦在阿富汗问题上继续奉行亲塔利班政策，在反恐慌战争中不力，甚至纵容恐怖主义。众所周知，阿富汗塔利班在成立和壮大过程中得到了巴基斯坦的支持，塔利班从来不是巴基斯坦的敌人，其执政时期的阿富汗是巴基斯坦重要的国际战略资产。塔利班是美国的敌人，但不是巴基斯坦的敌人，反恐是美国的问题，不是巴基斯坦的问题。巴基斯坦本身没有跟塔利班作战的义务，完全是为了配合美国的反恐战争才向自己亲手扶植起来的塔利班开战。巴基斯坦为美国的利益付出了巨大牺牲，美国所谓的援助本质上应该是对巴基斯坦的补偿。美国政府和社会精英须认识到巴基斯坦是美国反恐战争的帮助者，不是美国的打工者，美国对巴基斯坦应该感激而不是指责。

从巴阿及南亚形势来看，完全消灭塔利班不符合巴基斯坦的安全利益，巴基斯坦不可能为了经济利益牺牲国家安全，停止援助不足以改变巴基斯坦的意志。美国必须尊重巴基斯坦的利益和安全关切，找到美巴利益和目标契合点，调整完全消灭塔利班的反恐目标，否则美巴关系难以改善，巴阿地区反恐也难有成效。

军事手段不能解决问题，和谈才是上策。十多年来的实践证明，塔利班在阿富汗仍然有较强的社会基础，单纯通过军事打击不可能消灭塔利班。各方应该尝试和平谈判解决阿富汗问题的出路，把塔利班纳入阿富汗和平进程。多年来，美国和阿富汗政府也在寻求与塔利班谈判，由于美国政策缺乏延续性，塔利班内部存在分歧，和谈没能取得进展。因此，要把和谈作为解决阿富汗问题的必须而不只是选项。巴基斯坦总理伊姆兰.汗在竞选期间就表示“巴基斯坦将不再参与美国的反恐战争，巴基斯坦应该扮演角色不是战争，而是和平地终结旷日持久的阿富汗战争”。今年6月驻阿美军与塔利班达成停火协议，9月7日国防部长马蒂斯突访阿富汗，主要任务也是推动与塔利班的谈判。美国和阿富汗喀布尔政府要取得塔利班的信任，和谈要取得成功，巴基斯坦的作用不可或缺。

美国不要“以印压巴”。美国的南亚政策经历了冷战期间“重巴轻印”，冷战后“重印轻巴”，911后“印巴平衡”，近年来则向“重印轻巴”转变，在反恐问题上甚至“以印压巴”，美印经常一起指责巴基斯坦庇护恐怖主义。巴基斯坦最大的安全防范对象是印度，当初扶持阿富汗塔利班政权就是为了获得与印度对抗的战略纵深，近年印度在阿富汗的不断扩大的存在让巴基斯坦担忧。“以印压巴”可能会适得其反，只会恶化巴基斯坦的安全环境，进一步加深巴基斯坦对美国的不信任;美印“2+2”对话加强军事合作虽然主要针对中国，但也会让巴基斯坦感到不安。巴基斯坦接近俄罗斯已经向美国发出了明确信号。美国应支持印巴和解合作，而不是分而治之。

区域治理才能实现阿富汗稳定。恐怖主义不只是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存的问题，也是中亚南亚的区域性问题，单纯通过反恐战争无法实现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稳定。除了美国、北约、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还需要中国、俄罗斯、印度、伊朗等邻国共同参与，实行区域安全治理，特别是上合组织要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相关国家都不应把恐怖主义作为制约别国的工具，应以实现区域安全和共同安全为目标，反对恐怖主义的双重标准。如果本地区主要国家不合作，反恐永远无法取得胜利。

经济发展才能实现“巴-阿”地区长治久安。军事打击只能暂时消灭恐怖组织，但只有经济和社会发展才能消除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产生的土壤。美国除了军事打击，向巴基斯坦提供军事援助，训练阿富汗安全部队，还应该和相关国家一道帮助巴基斯坦和阿富汗发展经济。很多国际媒体在报道蓬佩奥访问巴基斯坦时，都提到中国外交部长王毅紧随其后到访巴基斯坦，暗示中美在巴基斯坦存在斗争或竞争。作为巴基斯坦的友好国家，中国认为同美国发展友好合作关系符合巴方利益，即使中美对抗时期，也没有要求巴基斯坦选边站。中国欢迎美国向巴基斯坦提供更多经济援助。中国实施中巴经济走廊建设不仅将促进巴基斯坦经济社会发展，还可以延伸到阿富汗,促进阿富汗经济发展。如果美国支持和参与中巴经济走廊建设，也有助于实现巴阿地区稳定的目标。

(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