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帆：中国为什么不打这些“贸易牌”，看看《白皮书》就知道

【文/ 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孔帆】

正当美中贸易摩擦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之时，美国国务卿将访问东亚四国。美方这次无论是希望缓和局势，还是拉拢日韩，中国都可以从容应对。因为中国手中至少有下面几张牌可以打，但是，目前中国“不引”也“不发”。

首先，中国可以剑指美国在华企业。华盛顿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的拉尔蒂（Nicholas Lardy）日前表示，北京可能对在华美国企业予以“关照”，比如提高监管门槛等。

其次，中国消费者可能会自觉抵制美货，在过去的双边纠纷中，日本和韩国企业就曾受到这一待遇。这一举措可能对那些大规模向中国市场出口的企业造成严重的损失。“苹果iPhone在中国400亿美元的巨大市场可能迅速崩溃”，拉尔蒂今年6月在一份报告中写道，“与此类似，通用汽车在中国的销售量超过在美国本土，中国政府也能轻易打破这一局面。”

再比如，在中国有5000多家分店、业已成为中国最大快餐连锁店的肯德基；或者在美国不得不关掉一家家分店，而在中国却不停开新店的星巴克。上海星巴克的数量已是纽约的两倍。麦当劳也计划将中国的分店数量增加一倍。然而，通过限制审批等，北京可以很快阻止它们“胜利”的步伐。

其三，中国还可以让本国货币人民币对美元继续贬值，让中国产品在美国市场上更加廉价，以部分抵消关税造成的损失。据财经研究咨询公司凯投宏观（Capital Economics）称，今年4月以来，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已经下跌了8.5%。该公司的中国问题经济师威廉姆斯（Mark Williams）在一份报告中写道，人民币贬值使得出口企业获得更多价格空间，弥补关税提高带来的损失，同时提高出口商品在全球范围的竞争力。

不仅国外的分析者做出各种揣测，不少国内人士也会罗列，甚至希望能够放出这些“狠招”。当然，中国政府不会像特朗普那么不择手段的。

图片来源：新华社

正如《白皮书》所指出的，虽然中国“坚定维护国家尊严和核心利益”，但同时要“坚定推进中美经贸关系健康发展”，“坚定保护外商在华合法权益”。

中国总理李克强在天津达沃斯世界家经济论坛发表的演说中，并没有提及当前愈演愈烈的中美贸易争端，但他强调，有关北京故意让人民币贬值的说法“毫无根据”。

他表示：“人民币汇率单向贬值对中国弊多利少，中国绝不会走靠贬值人民币去刺激出口的路。”他说，中国不会用这种方式去赚“薄利小钱”。李克强强调，应坚持世界多边贸易体制，任何单方面的贸易行动都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其四，分析人士还认为，中国可以通过出售美国债券，特别是国债，向华盛顿施压。北京持有1万亿美元的美国国债，不过在过去几年里正逐步减持。2013年下半年以来，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已经减少了10%。

当然了，如果中国继续减持，乃至抛售美国国债，不仅会伤及华盛顿，也会让自己因美国国债的贬值而受损，毕竟中国手里还有大量债券。而如果中国出售的美国债券被其他国家或私人投资者购买，对美国的影响则将是有限的。

“作为美国最大的债权方，北京有很大的权力，可以做出抛售部分美国国债的决定。但目前看来，鉴于这样对中国货币和整个金融体系的风险，选择这一路线的可能性不大”，柏林墨卡托中国研究中心（MERICS）的资深经济学者岑莱恩（Max J. Zenglein）指出。

其实，目前不仅人民币与国债这些牌中国不会打，抵制美国货这种行动，估计也不会有。中国政府很清楚，特朗普一再挑衅，无非是为了与中国的谈判增加砝码。再说，中国最重要的是，还有大量中产阶级的“民心”支持。

德媒评论员泽林分析说，中产阶级会稳定中国的国内需求。14亿中国人中，大约有4亿属于中产阶级。麦肯锡咨询公司预测，到2022年，中国将有76%的城市人口属于中产阶级的行列，超过5.5亿人。有一点不能忘记：人们的生活水平和消费热情也在持续上涨。发展空间还很大。这一趋势是惩罚性关税也无法阻挡的。在有一点上，中国人是一致的：特朗普攻击了中国经济，对中国不公平，而不是像特朗普说的那样反过来。布鲁塞尔方面也称，特朗普的贪婪导致了贸易战，而不是什么不公平的市场条件。

反观美国的中产阶层，也许将在未来的日子里，对特朗普的态度发生转变。因为特朗普无法在中国制造深刻的经济危机。即便征收25%的关税，也只能使中国经济增长减少0.3%到0.5%。

虽然学者普遍认为中美博弈不只是在经贸领域，而且会长期化，但许多迹象表明，特朗普最在意的还是中期选举，之后的博弈形式便可能发生变化。对许多选民来说，他对中国的不妥协态度是再给他投上一票的理由。但特朗普不会等得太久。随着时间的流逝，贸易战对美国经济将弊大于利。他的选民也会意识到这一点。如果特朗普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他们也不会无止境地保持忠诚。

当然，应对贸易战，中国正在进行的经济结构调整才是最重要的一张牌。有专家指出，中国应对贸易战的最佳选项是聚焦改革和国内经济的结构调整。“作为对美国加征关税的反应，中国政府如果试图让货币贬值或歧视美国公司，这些举措是无法保证能获得成功的。”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客座研究员、北京大学金融教授佩蒂斯（Michael Pettis）在巴伦周刊（Barron’s）上撰文称，“更好的办法是集中力量提高普通中国人的收入水平，促进消费。”

同时，经济结构的调整，也会让中国的中产阶层更加有信心。市场说到底，就是一个信心的问题。

《白皮书》最后说“坚定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绝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正掌握了王牌所在。

毋庸置言，美国新一轮关税加征，会让中国经济面临更大压力。虽然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但中国政府目前仍要继续应对债务增长、工业产能过剩、生态环境退化等一系列问题。这个时候关税袭来，中国政府肯定会调整步伐，“切实做好自己的事情”。

正是因为中国还有很多牌，而且通过《白皮书》，明确展现了“不引”“不发”是基于对形势的深度判断，许多分析人士也看好中国在贸易摩擦中的位置。

根据欧洲央行最新的一项研究结果，若贸易战扩大，美国会是最大输家，中国则有可能从中受惠。欧洲央行9月26日指出，模拟美国对所有进口商品征收10%特别关税、各国采取相应报复措施的结果显示，美国的外贸业绩将受到实质性影响。美国企业会削减投资、减少雇人。

欧洲央行表示，特朗普挑起了与众多国家的贸易争端，原因是尽管美国经济强劲增长，这位美国总统仍认为，美国在全球化中大为吃亏；而且鉴于美国已经“大亏”，若发生贸易摩擦，美国将轻易取胜。专家们则对此持狐疑态度。特朗普已对钢、铝开征特别税，并尤其对中国课以更多惩罚性关税。

根据欧洲央行所作的这一模拟试验，若贸易冲突进一步激化，美国经济增长率将降低两个百分点。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原预期，美国今明两年的经济增长率分别是2.9%及2.7%；而中国则甚至有可能受惠，因为，中国可转向其它国家出口，从而导致这些国家减少从美国的进口。

也许，不用等到中国启动手中的这些牌，美国就有可能自己先扛不住。美国没有关闭对话大门，中国也说没有关闭谈判的门扉。谈判虽然不容易，但是，中美贸易摩擦，估计最后还是得要靠谈，期待美国国务卿访华，能够真正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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