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钊：中央整顿财金秩序的底气在哪里？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万钊】

我们在前文《密集监管新政的背后，是对金融领域的全面收权》中曾经提到，近期金融领域密集的监管新政，其重要的政策目标，是整顿地方政府违法违规融资，因为中央很清楚，仅靠财政一只手无法充分控制地方政府的财力，因为地方政府可以通过金融体系获取资金，但背后透支的却是中央的信用，不可任其发展。所以本文的题目中，使用的词是“整顿财金”，因为整顿金融和整顿财政分不开。

我们先来看一下地方政府财政收入结构（2016年决算数），可以看到剔除中央税收返还和转移支付的话，地方政府财政收入主要是税收收入64691.69亿元，地方政府性基金本级收入42465.19亿元，非税收入22547.66亿元。

图：地方政府财政收入结构（2016年决算数）

考虑到2016年地方政府性基金本级收入42465.19亿元中，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金收入（俗称卖地收入）35639.69亿元，占主要部分。再考虑到地方政府的平台融资等预算外收入，地方政府的三大“钱袋子”可以概括为：税收收入、卖地收入、预算外债务融资。

在梳理国务院机构改革的内在逻辑脉络时，笔者曾提到，本次改革方案中包括改革国税地税征管体制，将省级和省级以下国税地税机构合并，未来无疑更向“国”靠拢，这是继“营改增”在税种上中央上收财权之后，在征管体制上进一步上收财权。那么国、地税合并，房地产调控，整顿地方政府预算外违法违规融资，相当于将地方政府的三大“钱袋子”依次封口。

限制了地方政府的财力，也就直接限制了地方政府的投资能力，难免有投鼠忌器的顾虑。那么中央整顿财金秩序的底气在哪里？

我们知道，2017年中国经济出现了小幅反弹，如果观察需求的三种力量（消费、出口、投资）的话，可以看到三种力量呈现出完全不同的走势。2017年，消费继续呈现出企稳的态势，出口出现了明显的反弹，而固定资产投资则继续下台阶。出口是中国经济本轮复苏的首要推动力。

图：社会消费品零售（蓝）、固定资产投资（红）、出口（绿）

出口反弹，主要受益于全球经济的同步复苏，尤其是美国。从主要贸易国对中国出口变动的拉动作用上看，对美国的出口基本上主导了中国的出口变动。中国对美出口有一个比较好的先行指标，是美国制造业（除国防外）的新增订单，领先中国对美出口7个月左右。

图：对美国出口（同比，蓝，右轴）、美国制造业非国防新增订单（同比，红）

从上图可以看到，自2015年下半年开始，美国制造业开始了一轮复苏，并带动对美出口自2016年一季度开始回暖。目前美国经济和制造业仍处于景气周期，这就意味着今年中国的出口格局有望维持两位数的增长，出口景气意味着中国经济基本面充满韧性，这是中央整顿财金秩序的第一个底气。

我们再深入探究一下中国的出口结构。从下图可以看到，虽然2017年出口明显好于2016年，但是不同行业间的表现却有明显差异。我们按照对2017年出口贡献度由高到低进行排列，可以看到前十行业在2016年的贡献度呈现出很有意思的“倒U型”。

首先看2017年贡献度明显“逆袭”的，遥遥领先的是自动数据处理设备及其部件，也就是计算机及其零件；排在第二名的是手持无线电话机及其零件，主要是智能手机，而智能手机恰恰是中国在快速发展的领域。排名第三的是集成电路。

但是另一方面，服装及衣着附件、钢材、鞋类等，在2017年并无明显起色。这说明，2017年出口的回暖，在劳动密集型行业上表现的不太明显。出口结构正在呈现出结构优化和产业升级的特征，这也是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一个缩影。中国经济的技术含量更高，增加值更大，国际竞争力更强，这是中央整顿财金秩序的第二个底气。

图：前十大商品对全国出口重点商品的贡献度

综上所述，短期内美国经济周期，仍然是影响中国经济表现的“钥匙”，近期美联储有篇论文借助美债收益率曲线的形状，讨论了美国经济短期内是否会发生衰退。

论文中提到，当美债收益率变平的时候，美国经济出现衰退的概率比较高，这个方法是有逻辑基础的。因为当经济走势转弱的时候，长期投资前景转为黯淡，长端收益率下行，另一方面，经济过热，融资需求反而高涨，资金拆借汹涌，短端收益率上行，表现为收益率扁平。

从论文的研究结果上看，未来一年内，美国出现衰退的概率比较低。

注：预测结果在某时点之后的1-4个季度之间出现衰退的概率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万钊”）